“還有誰！”
馮曉鋼齜着牙大板牙，表情兇惡地目光一掃，幾個演警察的演員齊齊低下頭。
穿着旗袍的陳虹站起來，緊身的紅色布料將她的好身材勾勒得無所遁形，纖細的腰肢和渾圓的臀部讓男人看了血脈噴張。
陳虹雙臂抱在胸前，厭惡地白了警察局長一眼：“哼！”
馮曉鋼攤手指着陳虹，義正言辭地說：“這麼漂亮的女人，就因爲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你們就把他抓到這裡來。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你們局長都得給我鱷魚幫的面子，沒有我們鱷魚幫他就當不了這個局長，你特麼……”
哐噹一聲，馮曉鋼一腳將爐子上還在冒煙的水壺踢飛，正巧落到地上躺着的警察身上。
“啊！”警察發出殺豬般的叫聲。
“啊呸！”馮曉鋼一口痰吐向那警察。
警察下意識地躲開，馮曉鋼衝過去又是兩腳，罵道：“你還敢躲！你還敢躲！”
“咔！這遍不錯！”康劍飛衝馮曉鋼豎起大拇指，又親自過去將那個被“開水”淋到的警察拉起來。
“謝謝，謝謝康先生！”扮演警察的演員沒想到康劍飛會親自拉他起來，連續NG六遍的怨氣瞬間消散了，也不顧被燙得發紅的皮膚，一個勁地衝康劍飛點頭致謝。
之所以會反覆拍六遍才通過，是因爲康劍飛把影片的這個開頭拍成長鏡頭，中間不能出現任何的瑕疵。
馮曉鋼跟康劍飛算是比較熟了，也沒跟他客氣，點燃一根菸說：“拍你這片子還真不好糊弄，我就一客串，而且還不是專業演員，你非給我弄長鏡頭。”
“爲了效果嘛。”康劍飛轉身喊道，“準備下一場戲！”
《功夫》的開場戲，在真正拍攝的時候做了許多改變。比如在上戲院長的殷勤邀請下，拍攝地點臨時改到學校的熊佛西樓，而馮曉鋼情婦的演員也換成了陳虹——陳虹心血來潮要求客串，原定的演員被康劍飛踢到一邊去了。
至於接下來斧頭幫埋伏馮曉鋼的戲，則被康劍飛拿到外灘去拍，到時候交警還會幫着攔車攔人，專門騰地方出來方便康劍飛拍攝。
“好！”
當警察局的三個鏡頭拍完，那市委宣傳部的張副部長頭一個叫好鼓掌，其他官員、老師和學生也跟着拍起巴掌。
開機拜神儀式是上午在上戲校園裡舉行的，當地官員和學校師生都跑來圍觀，同來的還有上海各報社的記者。
那張副部長也是好玩，他看完開機儀式後就消失了，等康劍飛把警局的戲拍完，這傢伙不知又從哪裡冒出來，熱切還帶着大家鼓掌。
“康先生不愧是國際大導演，拍得太好了！”張部長握着康劍飛的手一陣讚揚。
康劍飛對這位官老爺無語了，老子這戲還沒剪出來呢，你看得出來好壞個屁！不過他也懶得解釋，介紹道：“張部長，這位《北京人在紐約》的導演馮曉鋼。”
“原來是馮導，你好你好！”張部長略微吃驚。他只當馮曉鋼是個普通演員，沒想到居然也是導演。《北京人在紐約》前陣子可是火遍全國，作爲其導演的馮曉鋼已經可以稱得上是藝術家了，足以和地方官員喝酒論交了。當然，馮曉鋼的級別比張一謀、陳凱哥還差得遠，後面兩位走到哪裡都吃得開。
“張部長你好，以後還請多多照顧！”馮曉鋼也不敢怠慢，他那小鋼炮脾氣現在還沒長起來，還處於到處裝孫子階段。
張副部長笑道：“快下午一點了，大家先去吃飯吧。”
康劍飛本不想跟這當官的糾纏，但對方實在太熱情了，康劍飛實在無法拒絕，只能說道：“吃飯可以，喝酒就不必了，下午還有工作。”
“不喝酒，就隨便吃點東西，”張副部長介紹着身邊的兩個人，“這是上影廠的老李、老袁，大家都是搞藝術的，吃飯的時候好好聊聊。”
大部分劇組成員都吃學校食堂去了，康劍飛只帶着少數幾人跟當官的去吃飯，至於周星馳今天沒戲，他一直呆在賓館裡休息。
等到吃飯的時候，康劍飛才搞明白張副部長爲什麼老是纏他，原來這貨是有求於人。
明年就是新中國成立45週年，市宣傳部和上影廠想拍一部電影爲國慶獻禮。各種方案拿出來領導都不滿意，都是那種註定賠本賺吆喝的主旋律電影，聽聞康劍飛這個愛國大導演現身上海，這張副部長就想請康劍飛出出主意。
“康導，你是國際有名的大導演，對於電影的看法肯定獨樹一幟，”張副部長先是給康劍飛戴了頂高帽子，接着才繼續說，“我們和上影廠的幾位同志反覆討論，來來去去也就那麼些方案，要麼是抗日戰爭、要麼是解放戰爭。這種片子上影廠很在行，《南征北戰》、《鐵道游擊隊》就是他們拍的，但問題是現在觀衆不喜歡這種戰爭片了。所以呢，我們就想請康導這位大行家幫幫忙，拍出一部羣衆喜聞樂見、又符合主旋律的愛國電影。”
康劍飛瞬間就明白眼前這幾人的心思，明年是新中國成立45週年，估計全國有許多電影廠都會拍獻禮片。想要從衆多獻禮片中脫穎而出，就必須拍出讓人眼前一亮，最好是普通老百姓也拍手叫好的電影。
可這實在有些困難，因爲電影必須要跟要符合主旋律，而且內容還要歌頌革命先烈，這種片子幾十年來都拍爛了，很難再想出新花樣。
康劍飛心念電轉，突然想到一部電影，他沒有立即說出來，而是轉頭問馮曉鋼：“馮導有沒有什麼好想法？”
馮曉鋼也是抓耳撓腮，國慶獻禮電影好拍。比如弄成《建國大業》那種歌頌偉人的片子，可真拍出來又有幾個人看？看了之後又有幾個人真心覺得好看？
在另一個時空，《建國大業》雖然拿到了4億多的超高票房，但稍微懂行的人，都知道那票房有多麼荒誕和可笑。
那部電影之所以吸引普通百姓，就在於其衆星雲集。且不說明星一水兒的外國國籍，就片酬就很噁心人，美其名曰是零片酬愛國演出，其實是根本沒人敢要片酬。
4億多的票房，全國各單位的團體包票就佔了很大一部分，如果按正常的明星片酬來拍的話，這部電影連成本都撈不回來。
名爲愛國主義影片，票價卻不怎麼愛民，甚至有點削民（同期最高票價）。如果是國家公益項目還好些，但這是部獨立資本運作的商業電影，其大打愛國主義牌，先剋扣衆星們的片酬，擾亂正常市場勞酬結構，再削百姓們的脂，暴露巨鱷斂財之野心。而最後是上贏得領導讚揚，下賺到盆滿鉢溢，真是風光豪華。
咳，扯遠了！要拍出《建國大業》那樣有影響力的愛國片，必須得有中影集團這樣豪背景，上影廠顯然還不夠資格，沒有那個號召力和對明星的威懾力。
“這個，我一時想不出來。”馮曉鋼搖頭說。
康劍飛笑問：“張部長，你覺得拍諜戰片怎麼樣？”
“諜戰？《敵營十八年》那種諜戰片？”上影廠的李廠長問。
“有些區別，”康劍飛說道，“故事的劇情大概是這樣的，1942年雙十節，汪僞政府舉辦慶祝國民政府成立三十週年的盛大儀式，一名汪僞政府的要員被槍殺，引起了日本方面的高度重視。日軍特務機關長武田懷疑這一系列暗殺行動是共產黨地下領導人老槍策劃的，希望抓住這次機會破獲他的組織。武田調查到負責發送指令的老鬼就潛伏在剿匪司令部內，於是將最有可能接觸到電報的五個嫌疑人帶到了封閉的裘莊……”
康劍飛講述着《風聲》的劇情，一些細節他已經記不太清了，但仍舊聽得在座衆人驚歎不已，誰能想到諜戰戲居然能拍成懸疑片。而且這種劇情非常新穎，不似以前的主旋律片那樣滿是說教意味，老百姓看了絕對會喜歡。
“張部長，李廠長，我剛纔說的這部電影名字叫《風聲》，其實是我早幾年就有的構思，但一直沒把他拍出來，”康劍飛說，“我希望這部電影由上影廠、東方夢工廠和飛智影視公司共同出品，電影的海外發行交給我來做。”
“這當然沒問題，不過上影廠的名字要列在最前面。”李廠長當即表態，他拍這部獻禮片主要是完成政治任務。
康劍飛笑道：“那是當然，沒有上影廠的廠標，這電影都沒法上映。”
張副部長更異想天開，說道：“要不康先生來導演這部電影吧？”
“我的導演片酬很貴的。”康劍飛委婉地拒絕道。
馮曉鋼笑呵呵地說：“恐怕全世界都沒幾家公司請得起康導，他那身價，給別人導戲至少幾百萬美元的片酬。”
張部長一聽有些發愣，幾百萬美元也太多了點，他只能嘿嘿發笑。
康劍飛指着馮曉鋼說：“我覺得馮導就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