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

十三阿哥大步向我走來,到了我跟前站定,臉上表情有些怪怪的。皺着眉,低了頭看着我,卻一愣,顯是被我悲憤交加、欲哭無淚的表情嚇住了。我本來情緒不佳,心裡正在暗暗詛咒,可看見他這副傻愣愣的,好似被我鎮住了的表情,倒有些好笑起來。雖然臉皮沒動,可笑意還是進了眼底,他立刻就看了出來,我是沒怎麼生氣……他立馬就把臉色沉了下來。我暗歎,很顯然,他已經想起來了,自己纔是正在生氣的那一個。我不禁暗自琢磨,這是怎麼了,爲什麼生氣呢?

十三阿哥很有耐性地看着我,並不說話。我也只好直直地看着他,希望能發現些什麼。就這麼僵着,還是僵着……過了半晌,行!我認輸了!他的眼光太有壓迫力,害我情不自禁地心虛起來。真是見鬼了!我有什麼好心虛的……雖然我擅長的是防守反擊,不過看樣子今個兒是不成了。好吧,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好了……

“嗯哼!”我清了清嗓子,“您找我有事兒?”我擡起眼,微笑着問他。他只是看着我,還是不說話。我笑得臉都僵了。“嗯哼!”我又用力地清了一下,聲音大得嚇人,再微笑,“那您找我沒什麼事兒?”……還是沒回應,那好,那就應該是沒事兒了,對吧?“既然沒事,奴婢告退。”我福下身去,準備施禮走人,還沒直起身來,十三阿哥一把把我揪了起來,拉着我快走兩步,隱進了一片陰影兒裡。我大驚,這是想幹嗎?爲什麼進這烏漆麻黑的地方?難道他想……腦子裡瞬間閃過幾個念頭。不!不會吧!正害怕中……

“你爲什麼那麼看四哥?”

“啊?”我一愣,看向他,這是唱的那一齣兒呀?我還以爲他想跟俺求愛什麼的……

“撲哧”,我不禁笑了出來,覺得自己臉皮夠厚的,自我感覺太好了,我們兩個想的根本是上天入地的不搭界呀!十三阿哥可能做夢也想不到我是這種反應,不禁大怒。

“唉喲!”我不禁叫了出來,他捏得我膀子好疼,見我臉都皺了起來,他稍微放鬆了力氣。我有些生氣,使勁甩了甩,還是掙脫不開,就怒視着他……

“回話!”他理都不理,還是瞪着我。“回什麼?我……”正要反駁回去,突然想起了他剛纔的問題,爲什麼那麼看四阿哥?爲什麼……不爲什麼呀!只是當時情景讓我有些可憐他罷了,可又不能提這話茬兒,難道告訴十三阿哥,我知道四阿哥母子以後會不合,會結局悲慘?我不禁皺了皺眉,頓了頓說:“奴婢今個兒看了四爺好幾次,您指哪次?”沒轍,只好裝傻了,但十三阿哥顯然不吃這一套:“四哥也看你了那次!!”我一愣,不禁想起當時那不期而遇的目光,四爺的眼神……我不禁臉一紅……

“啊喲媽呀!”我痛叫了出來,覺得手臂快斷了,可這回十三阿哥卻是說什麼也不放鬆力氣,只是低着頭,牢牢地盯着我。

汗水順着我的額頭流了下來,進了眼睛,很疼。我使勁地眨眨眼,真的有些生氣了,猛地仰起臉看去……那雙倔強的眼中正波濤洶涌,翻滾着憤怒、不平,還有那一絲不能掩飾的傷痛……我愣住了,突然明白那看似堅強,實則脆弱的冰面已被我無意中踩破了,不禁後悔起來。我把疼痛放在一邊,下意識地想去撫慰他的傷口,仔細想了想:“四爺是主子,只是主子。”我淡淡地說,直視他的雙眼。他一愣,就認真地看進我的眼底,我安靜認真地回望着他,他慢慢地鬆了勁兒。

“真的?”他問。

“真的。”我重複,更多的是重複給自己聽。因爲只有自己心裡明白,對四阿哥其實有種特別的感覺。也許是可憐他,也許是欣賞他雷霆風暴般的改革魄力。無論如何,他是個好皇帝呀!但我決定在這裡,就只拿他當上級看,敬而遠之就是了。一個十三阿哥已不知不覺地變成我心理上的包袱了,再來一個……唉!儘管我心裡百轉千回,面上仍是平和安靜的樣子。

十三阿哥輕輕鬆了手,臉色也迴轉了過來。“你那種看法兒會害死人的。”他笑眯眯的,顯是心情已經陰轉晴了。“唉,紅顏禍水呀!”他故意哀嘆道。我一頓,彎了彎嘴角:“光是女人是成不了禍水的……”我淡淡地說。“哈哈!”他大笑出來。我看着他,心裡嘆息,畢竟還是個孩子,壓不住半點兒心事。想想他以後助雍正登基,殺權臣,除兄弟,那樣的機謀算計,心思深沉,真不知哪樣的他算好……唉!突然發現自己最近不知嘆了多少氣,真是有礙身體健康呀。

“想什麼呢?”猛的眼前一張放大的臉。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沒什麼……只是……”我緊着想借口,突然“咕嚕”一聲傳來,他一愣,我也頓住了。過了半晌,我乾笑着說:“呵呵,這個,我肚子餓了。”

“哈哈!”他狂笑了出來。我有些羞憤,不過他不再追究了倒是件好事兒,而且看他開心的樣子,我也有些開心,就隨他去笑,反正在這兒丟臉也不是頭一遭了。我不理他,轉身走回正路,知道十三阿哥就跟在我後面,覺得心情很平靜,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正笑看着我,突然感覺好像有種彼此瞭解的感覺。我微微一笑,正想說些什麼,就見十三阿哥猛地停住了腳步,望向前去,我不禁轉回頭來看。“喝!”我愣住了,忍不住乾嚥了口唾沫。四阿哥正站在甬路上默默地看着我們……

四阿哥慢慢走了上來,在我面前站住,定定地望着我。我只覺得雙腿虛軟,太陽穴突突地跳着,張了半天的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有嘴脣無法控制地哆嗦着……四阿哥突然彎下腰來,兩眼放出幽暗的光芒吞噬着我,“你喜歡我的對不對?”

“啊!”我大叫了一聲驚醒了過來。“呼呼……”大口地喘着氣,我的心跳得好快。下意識地環顧四周,天色未亮,屋裡仍是暗暗的。我呼出一口長氣,又做噩夢了。這兩天都是這樣,我揉了揉額頭,重重地躺回枕頭上,眼睛看着高高的承塵,已了無睡意,思緒不禁回到了那個晚上……

“四哥,您怎麼來了?”我正愣愣地看着四阿哥,耳邊突然傳來十三阿哥的聲音。四爺還是那麼淡淡的,“你說去方便,就這麼半晌還不見人,額娘問了起來,怕你掉在茅坑兒裡,我就出來找你了。”

“呵呵!”我不禁低下了頭苦笑這笑話好冷,我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呵呵!”十三阿哥卻大笑了出來,“四哥也太會說笑了!這樣兒倒好,省得您一天到晚板着臉,怪嚇人的。”我偷眼望去,四阿哥眉毛都沒動一下,哪裡像是在說笑話呀!他眼光突然掃了過來,我一驚,忙低下頭去,突然想起,他是什麼時候來的,究竟聽到了多少……正想着,四爺的話音兒傳來:“沒什麼事兒就走吧。”

“成,我去跟額娘辭一下。”十三阿哥爽快地說。四阿哥輕搖了下頭:“不用了,額娘已經安置了。老十四已經走了。”

“這樣呀?行,那走吧!哎,你下去休息吧!”

我正低着頭胡亂猜測,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十三阿哥是在跟我說話,忙擡了頭,看他們兩個正看着我。我定了定,福下身去:“奴婢遵命,恭送二位主子。”

“行了。”十三阿哥一笑,擡腳就走了,二人的足音漸行漸遠,我這才擡起頭來,直覺得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說不出的滋味,只是呆呆看着他們的背影……他們已經走到了轉角處,再一拐就看不見了,突然四阿哥回了頭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禁用手捂住了嘴……

“唉……”我長長嘆了口氣。就這一眼,就是讓我這幾天做噩夢的由來。那眼光太有穿透力了,即使那時天色昏暗,我依然感覺得清清楚楚的……不自覺撇了撇嘴,夠了,別再自作多情了!那是個心裡只有江山權勢的人,就算現在還剩幾絲溫情,過不了兩年,也會磨損得一絲不剩吧!不會怎樣的,看看現在就知道了,只在乎他一個眼神,就已經在連着做噩夢了,要是去在乎他這個人……

呵呵,我不禁苦笑,恐怕噩夢就要變成現實了吧。我搖了搖頭,坐起來披了件兒衣服,起身去倒了杯茶,漱了漱口,才發現天色已經微亮了。我輕輕推開了窗,一股清新的夏風吹了進來,我深深地呼吸着,感覺身體裡的污濁都排了出去,渾身上下都輕快了起來。轉個身到桌邊坐下,從點心匣子裡拿了一塊桂花糕,放在嘴裡慢慢地嚼着。

想了想這兩天兒過得也還不錯。清代的宮女都是從八旗親貴中選出來的,到了二十五歲是要放出去各自婚配的,這不同於前朝的那些宮女,都是來自民間貧苦之家,因此主子們也不輕易打罵,活計也不是很累,粗重的工作自有蘇拉、下人們去做。這幾天我還是整理着德妃娘娘的一些庫藏,包括一些字畫兒。我雖不懂,可是看到吳道子的仕女,宋徽宗的花鳥,還是激動得兩手顫抖。這可是真跡呀!放到現代,可就值了老錢兒了!這畫兒的精神價值我不甚體會,可物質價值卻體會個十足,呵呵,沒辦法,我也只是俗人一個呀!

還認識了幾個宮女,處得也還不錯。她們也是哪旗的都有,大的不過十八九,都很年輕,卻已然有了一種世故,見我不張揚,個性溫和,又識字,就都願意與我交往。這幾個人的家都在京城,平常也就帶個口信兒給家裡,真要多寫個信什麼的,還得求那些識字兒的老公公們,很麻煩。現在有了我,就方便多了,爲了這個原因也是要和我多親近的。就因爲這個,我也算是輕鬆地就熟悉了周圍的環境和這兒的一些規矩。冬蓮、冬梅是親姐妹,都在德妃身邊伺候她的日常起居飲食,也算是有權勢的大丫頭,不知爲什麼倒像是和我一見如故似的,滿親熱的。我自是樂意與她們交好,省了很多麻煩,可心裡還是暗暗防備。自從進了宮,就好像踏入了戰場,隨時提防着,不知危險何時襲來,也根本分不清是敵是友,只好萬分地小心了。

想到這兒,不禁嘆了口氣,站起身來伸個大大的懶腰。算了,像這樣長久以往下去,不是瘋掉就是死掉,不過我還不想死,所以,呵呵……還是半瘋好了。我好笑地搖了搖頭,見天色已經亮了起來,也就趕緊洗漱穿衣,準備去吃早飯。我是女官,所以和那些有地位的宮女們一樣,住單間,雖然小小的,可我已經很滿意了。正擦着臉,門口有人輕輕敲着門,我一愣,趕緊整理了一下,“請進。”門一開,李海兒的頭探了進來,笑眯眯的:“小薇姐,娘娘已經起了,正叫您呢!”

“啊,這麼早,怎麼了?”我問他。這小子很有些眼色,見我混得不錯,就非要認了姐姐。我無奈,也就隨他去了。“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皇上去了暢春園,讓娘娘過去呢,可能讓您也跟着過去吧。”我一愣,跟着就有些開心。暢春園呀,那是康熙皇帝最長停留的地方。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見到這位文功武治,全掛子本事的偉大皇帝了?真是太棒了!我開心地說:“你等等,我收拾一下就來。”

“成,我在外面等,您快着點兒。”說完,轉身出去了。我忙收拾了一下,出去鎖了門,笑說:“走吧!”

馬車“咣咣噹當”地走着,這是我近來第一次外出,覺得很興奮,不禁暗笑我越來越像古代女人了,竟然會爲了這事兒興奮不已。宮道長長的,兩邊站滿了帶刀侍衛,車旁有太監跟着走。見我一個勁兒地向外張望,跟我同車的冬蓮不禁笑了:“這才進來幾天兒呀,就這麼耐不得,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我回過臉一笑,“顧不得這麼多了,眼前兒高興就好。”

“撲哧”,她不禁笑了出來,“你倒想得開。”我微微一笑,正想說些什麼,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我一愣,就聽見一陣馬蹄聲傳來,停在外面,接着聽見一個溫雅清朗的聲音傳來,“兒臣胤礽給娘娘請安。”我大驚,是太子爺?!……

我瞬間就轉了頭過去,緊緊貼着車窗向外望去……淡青色的長衫,月白色的背心,體態修長,容長臉,挺白淨的,正微笑着站在德妃娘娘的車前請安。我用盡了辦法也只能看到他的側臉,只覺得如果從局部推斷整體的話,應該長得還不錯,嘴角兒一直微微翹起,給人一種溫柔的感覺。看我呆呆地望着窗外,冬蓮不禁笑了,壓低了聲音說:“這是幹嗎,迷上太子爺了?你再使把子力氣,那紗窗兒就被你擠破了!”我一愣,這才發現,自己的臉已經有些變形了,趕忙坐了回來,一笑:“沒見過,新鮮唄!”說完用手揉了揉臉。“哼哼,這有什麼好新鮮的,還不是一個鼻子兩個眼,土包子!”冬蓮笑瞥了我一眼,我假裝瞪了她一下,“就知道笑話我……呵呵!”我們相視一笑。我強忍住了再回過身去看一眼的衝動,迫着自己半閉着眼睛假寐,可心思已不自禁地跑到小春那裡去了……

即使隔着一段距離,我還是能感受到太子的那種溫柔,小春怕是一見到就酥倒了吧!腦子裡的光宗耀祖,家人規矩早就跑到九霄雲外去了。唉!我不禁嘆息了出來,這可怎麼是好,以前看小春那個樣子,我也只是着急,還在想着法子去幫小春。可現在見到了太子,我卻有了一些絕望的感覺,一個溫柔英俊又年輕的太子,又有幾個女人能抗拒得了呢?

冬蓮看我的眉頭越皺越緊,就探過身兒來,輕推了我一把:“小薇,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我一驚,張眼看去,她有些擔心,忙起身坐直,揉了揉脖子:“沒事兒,我只是有些暈車罷了。”

“這樣兒呀,你忍忍,馬上就到了。”冬蓮用手帕子給我扇着風,“你也不早點兒說,非弄得自己這麼難過!下次出門前抹上點兒涼油兒,就不會暈了。”看她絮絮叨叨的,我不禁微微一笑:“知道了,奴婢遵命。”

“哧”,她一笑:“你呀,我看你是……”話未說完,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我們一愣,就各自端坐好,車簾子突然就被掀了開來,我嚇了一跳,冬蓮倒是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兩個帶刀的內侍探了身進來,搜檢了一下,就放下簾子出去了。我明白了這是例行的安全檢查吧,爲了皇帝,再怎麼嚴格也是正常的。我淡淡一笑,擁有的越多的人,就越是怕死吧!

正想着,馬車繼續前進,我向窗外看去,一片蒼翠,間或怪石嶙峋,間或百花盛開,一片蘇州園林的景象。小溪潺潺的,在竹間橋下穿行,我不禁想起了《紅樓夢》裡大觀園的建造,也是開鑿活水,引入園中。呵呵!看來是其來有自呀。嘖嘖!這皇帝可真會享福,我不禁暗歎,可還是張大了眼四處欣賞。知道冬蓮在一旁偷笑,也不去管她,這種景色對我而言就是奇蹟,說我是土包子那就土包子好了。

終於馬車在一個角門處停下,德妃已經進去了。皇帝好像在休憩,德妃娘娘也就先回了自己的屋子。椅子還沒坐熱,幾個同樣奉旨前來的妃嬪就上門來拜訪,我偷眼望去,貴妃娘娘並未在內,其他的我都不認識。冬梅、玉哥兒帶着小丫頭們去伺候了,我和冬蓮奉命去收拾娘娘的寢室。大清的規矩,皇上撂牌子,宣召妃嬪承恩,也是不能與皇帝共寢一晚的。一般的宮人就會在皇帝寢宮的側院等地休息,像德妃這樣有份位的,自然會賞賜院落,用於休息。冬蓮和我拿着娘娘的一些衣飾雜物,各自到側廳收拾。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德妃娘娘對我印象不錯。宮裡的規矩,皇帝召見時,后妃們所帶使用之人,是各有定數的,以德妃之榮,除了太監嬤嬤們,女官宮女不能超過四個。雖說我只是剛去幾天的一個女官,但皇上召見的時候還是帶着我來了,這是很榮寵的一個表示。長春、宮裡已然有了閒話,我面子上還是淡淡的,心裡其實也在嘀咕,在這個詭異的地方,是不能用常理來判斷的。因此心裡還是下了防備,越發的規行矩步起來,不肯漏了半點兒錯處與人把柄。

冬蓮在屋子裡收拾,我在外屋窗邊桌子上,一樣樣地處理着德妃娘娘的一些文字書信。原本是福公公的差事,現在卻給了我,我雖不太明瞭其中的道理,倒也還明白這是一種信任的表示。原本惶恐地推辭過,但娘娘不準,我也就不好多說了。爲了這,這些天福公公就沒給過好臉色看,明的暗的說三道四。我知道現在是萬萬不能和他對上,只得強自忍了下來,心裡的火氣一拱一拱的,又不能說,憋得這腦門上就憑空冒了好幾個包出來。福公公很會在主子面前賣好,德妃挺信任他的,所以長春、宮裡除了娘娘身邊的人,別的奴才們都怕他。現在看我突然上了檯面,這些人明裡不敢與我交好,倒也未曾欺負過我,想來這裡的人都是極有眼色的吧。想到這兒,我不禁苦笑,怪不得皇宮裡的人大都不長命,要是人人都跟諸葛亮似的殫精竭慮,活不長倒也正常。

“又在胡思亂想了!”我一驚,回頭看冬蓮正站在裡屋門口衝我搖頭,我不禁一笑。冬蓮也是鑲黃旗出身,父親是驍騎營的一個管帶,官階不高,是個武人,並沒讀過什麼書,自然她們姐兒兩個也沒讀過書,因此說起話來也是直來直去的,很有滿洲女子的豪爽,倒也對我胃口。要是換了小春,那是絕對不會這麼直說的。“呵呵!”我不禁笑了出來,想起了小春的溫柔靦腆,轉念又想起了太子爺,“唉!”不禁又嘆了口氣。

“還是阿瑪說得對,讀了書人的腦子都有病,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我看着她不以爲然的樣子,淡淡一笑:“沒錯,不但腦子有病,最後還會病得跟發了瘋似的去殺人呢!”她一驚,看着我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禁有些驚疑不定,我心裡笑得不行,實在是忍不住了,只能低下頭去。”啊!”她大叫了一聲,撲上來撓我的癢,“你這個小騙子!竟然拿我來說笑!”我大笑着跑出了門口。“啊!”卻猛地一下撞到了一個人身上。“唉喲!”我被反彈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只是知道那人抓住了門框,站穩了身子並未摔倒,可我還是頭暈眼花的。一隻手伸了過來,我定了定神。“你沒事兒吧?”

“啊?沒事兒。”我不自覺地就回答,這聲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兒聽過……

“啊!”我大驚失色,擡頭看去,果然,八爺正微笑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