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找我父親麼，縣三中，我不記得家父有接受過老師的採訪，你到底是誰？”
鄭老的老子接到電話後，就有充滿眼裡的聲音在電話中響了起來，要不是隔着電話，或許還真的會被對方給嚇出破綻來。
“我是一名老師，當初知道鄭老的事蹟後，私下對他進行了採訪，說是採訪，其實就是聊天，我不知道鄭老還有一個兒子，我只以爲當初他的愛人犧牲以後，他終生未娶。”王皓說道。
“是麼？”中年男子話的口氣輕了許多，這些事情，他父親從來沒有和他提過，他也是一次對方喝醉的時候自己問出來的。
“我並不是家父的親生兒子，我是他領養的。”
王皓聽着中年男子的承認，點了點頭，這也難怪，他隨後問道：“福利院這邊比較遠，我也沒有時間，所以想要電話裡問問鄭老最近身體還可以嗎？”
中年男子嘆氣說道：“家父沒有多少時日了，之前檢查出來癌症晚期，他又不想化療，所以搬到了福利院來，本以爲能夠熬到今年過年，可是沒有想到，他沒有吃藥，身體機能已經不足以支持下去了。”
王皓聽說了話中的傷感，他說道：“鄭老是當過兵的人，他心中有數，或許，他心中最懷念的還是那段辛苦的日子吧。”
“抱歉，和你說了那麼多，如果你要來看家父的話，福利院這邊我會幫你安排的，冒昧的問一下，您貴姓？”中年男子問道。
“我姓王，叫王皓，鄭老既然這樣了，我就不過來了，或許，他現在希望的就是安靜，不希望被外人打擾，如果你有心的話，可以轉告你父親一句，那個炮彈，我把它用在了該用的地方了。”
既然鄭老還沒有死，而且並沒有什麼出現精神上的疾病，那麼自己心中所憂慮也就蕩然無存了，只是也不知道爲什麼，他想起了炮彈的事情。
“炮彈？”中年男子不是很理解。
“你父親知道的，如果他忘記了也沒有關係，哎，只希望鄭老能夠平安無事。”王皓嘆氣的說道。
“謝謝！”
掛完電話，中年男子心中默唸了王皓的名字，他還是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父親會把自己藏在心裡多年的故事告訴一位老師，只是事實就是這樣。
“鄭老闆，有什麼事情麼？”護士長回來問道。
鄭老闆搖了搖頭，王皓這邊，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夠得到父親的青睞。
“沒什麼，護士長，你去忙吧，我回家父那裡去了。”
鄭老闆將要離開的時候，護士長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鄭老的藥可以不吃，但如果連氧氣都不要的話，真的撐不過多久，很可能明天就…”
“這個我知道，但是家父決定的事情，我也沒有辦法，我尊重他的決定。”鄭老闆很敬重自己的父親，此刻同樣很無奈。
“可是，那樣的話，他會很痛苦的！”
護士長很難受，她們福利院的宗旨是讓人安心離去，可不是這般痛苦的走，但當事人的決定是最大的，她們也不能違背。
鄭老闆搖了搖頭，只能說：“我再去試試吧。”
另一邊，鄭老躺在病*******，雙眼緊閉，很安詳，癌症晚期患者到了最後，四肢已經麻木，沒有了知覺，疼痛已經到了骨髓，很多人到了這一步都是還有執念在，不想死，怕死，吊着一口氣。
“父親，我回來了。”鄭老闆在鄭老耳邊輕輕的說道。
鄭老睜開眼，笑着，才幾天的時間，他的病情已經惡化的非常嚴重，已經連說話都很有困難，痛苦已經消磨了他很多東西，還好視覺，聽覺還留着。
“父親，你這樣，是何苦呢？”鄭老闆也快五十歲的年紀了，可是他看到鄭老的樣子，已然淚流滿面。
“孩子，爲父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眷戀了，只是希望，能夠早點去找你的母親。”鄭老吃力的說着。
“父親，你...”
“剛剛有一位王老師打電話過來想要來看望你，我跟他說了你的情況。”鄭老闆擦了下眼淚，握着鄭老的手，低聲說着。
鄭老想不起來，他這幾天的記憶力快速的衰退，很多最近的事情已經都想不起來了，反而是以前發生的，他卻能夠記得清楚。
“那王老說是以前採訪過你，你跟他說了很多曾經的事情，甚至我母親的事情，他也知道。”鄭老闆繼續說道。
鄭老狐疑，他不記得有和任何人提起過那樁事情，那是他一生的痛，每次提出來，那都是心撕裂肺的感覺，根本不可能和一個老師說起這件事情。
“我記得父親你說過，那件事情，你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所以，我很奇怪，他還跟我說什麼炮彈，他說，炮彈他已經用了，用在了該用的地方。”
“炮彈？”鄭老不理解。
“是的，我也納悶，爲什麼要說炮彈，父親，我記得你已經很久沒有回部隊了，這個炮彈又是怎麼回事呢？”
“炮彈，炮彈，炮彈...”
鄭老嘀咕了三次，似乎想到了什麼，那在夢中發生的事情又好像浮現在了他的面前，夢境的事情一般人根本是記不住的，可是他現在已然迴光返照，很多在記憶深處的東西都被挖掘了出來。
甚至於那被改變的夢境也在那其中，只不過僅僅是一閃而過，然而那個瞬間，對於鄭老來說，很是幸福，甚至於，他看到了小魚，他的妻子，看到了他們幸福生活的日子，很是甜美，抗戰結束後雙宿雙飛的日子。
“哈哈，哈哈哈！”鄭老突然的大笑起來，他知道那段記憶是假的，是虛擬的，可是對於他來說，足夠了，他缺的就是這種，他很高興自己臨死前能有那麼一段美好的夢。
“父親，父親！”
“孩子，我沒事，我只是開心，高興，我要去見你的母親了！”鄭老有點回光返照，說話變得也是有力了起來。
“父親！”鄭老闆看出來了，更是傷心。
“有件事情，你要記住，那個王老師，你要去結交，他可能會是你這一生最大的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