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5、信任

蘇惠蘭看到那塊冰的時候,簡直驚呆了。

他們穿過了重重迷霧,也不知道來回尋找了多少次,終於來到了這片神奇的土地。確切的說,這裡沒有土,只有冰。厚厚的冰塊覆蓋在大地上,一望無際。冰裂紋像閃電一樣穿行期間,錯落交織。

不知何時,天空的太陽已經變成了七個。

一座由堅冰構成的山,從蒼穹上倒掛下來,像一個巨大的冰凌,掛在蒼穹之頂。

蘇惠蘭第一眼看見它的時候,只覺得它宏偉壯觀,一種從未見過的大自然的壯烈感,深深地震撼了她的心。

就像從未出過遠門的山裡人,第一次見到了城市裡的摩天大樓;或者從未遠離城市的人,第一次撞見了黃山雲海上的日出。

然而緊接着帶來的,卻是一種難得的安詳。

那是她見過的世界上最純潔的冰,這種純潔影響到了她的身體,以至於在她的意識裡,讓她覺得自己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她想起了家鄉,那個小鎮的冬天,時常下着很大的雪,把她的手凍得通紅通紅。房檐上和樹上,總是掛着一條又一條長長的冰棱。她小時候總忍不住去摸它們,不顧手上已經長滿了凍瘡。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整日酗酒,在抑鬱中度過一生,卻對他相當嚴厲的長者,偶爾也會有溫柔的時候。他會陪她在冬天的雪地裡堆雪人;會在聖誕節的時候,偷偷的從往煙囪裡扔禮物;甚至有一次還假扮聖誕老人,一度讓她以爲聖誕老人也是個愛喝酒的酒鬼,因爲他長長的白鬍子上還散發着酒氣。

一陣寒風拂過她的臉,也拉回了她已經飄遠的思緒。她這纔想起,他們剛剛從一個炎熱的世界穿越到這裡,兩邊的溫差大概是夏天的撒哈拉沙漠和冬天的西伯利亞之間的溫差。

你在夏天的埃及旅遊的時候,穿一件擋風沙的薄風衣也會覺得炎熱不堪。然後,你坐上時光飛機,飛到冬天的新西伯利亞市,這時候你就會後悔,當初爲什麼沒有多穿幾件棉襖?

蘇惠蘭是所有人裡面穿衣服算最多的,除了在拉姆拉幾次被湖水浸泡之外,她的衣服都沒有少過,但其他人,就沒那麼幸運,尤其是拉里夫人,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套裙,她的衣服在那次巨月降臨之時,沒有來得及搶救出來。

“不行,這樣會被凍壞的,我們得想辦法,要麼就回去。”佩特魯十分心疼拉里夫人,焦急地說。

“暫時回不去了。”杜瓦指着身後結冰的湖面說,“這裡的氣溫很冷,湖面也結冰了,要想回去,就得等到起霧。但是我們在冰冷的湖面上堅持不了那麼久。”

她說着,把身上的披肩扯了下來,給拉里夫人披上,“大家勻一勻,誰身上衣服多,不怎麼怕冷的,就把衣服脫下來給需要的人。”

其實她自己穿的衣服也不多,就是那種緬越人常穿的籠基,很薄,披肩扯下來就只剩下貼身的衣服,但杜瓦顯然不怎麼怕冷。

蘇惠蘭也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這件給夫人穿吧,我衣服多。”

拉里夫人也沒有拒絕,拿過來穿在身上,說了聲:“謝謝。”

但這樣並不足以抵禦冰原上的寒冷,杜瓦說:“我們得趕緊往前走,必須要找到伊特薩人的部落。”

佩特魯說:“你怎麼知道這裡一定有伊特薩人呢?”

拉里夫人說:“理論上,每一座祭壇都有一個伊特薩族在守護,如果這裡有祭壇,那就一定有伊特薩人的足跡。”

“但是這裡冰天雪地的,有點像北極圈。這樣的氣候顯然不宜人居,會不會發生過類似冰川運動的地理現象,你看這裡什麼動物都沒有,可能連人類也滅絕了呢!本來一個單一種族就很難延續下來。”蘇惠蘭說道。

拉里夫人點點頭:“有這種可能啊,但我們總得去找找看,既然已經來到這裡,沒有理由退回去,而且,我們也沒有退回去的路了。”

杜瓦同意拉里夫人的看法,“我們走吧。”

“往哪兒走?”愛麗絲問道,“這裡好像沒有路啊。”

杜瓦用手裡的風之魂,一指遠處那座從天空倒掛下來的冰山,“朝那裡走。”

“那不是海市蜃樓嗎?”愛麗絲說。

杜瓦搖頭道:“我感覺那裡有奇怪的精神波動,和我們之前遇到的都不一樣。”

蘇惠蘭也感覺到了。這不像在拉姆拉其他地方,之前他們能感覺到的強大的精神力場在這冰原上依然存在,但是遠處的那倒掛的冰山所散發出來的是另一種精神上的波動,這種波動似乎能直接影響到人的意識,只是因爲隔得遠,不太強烈而已。

蘇惠蘭同意了杜瓦的建議,她是隊伍當中除了杜瓦之外精神力最強的人。既然她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再有異議。

隊伍開始沉默着前進。冰原上除了輕微的風在吹動,一切都寂靜安詳。他們的腳步踩在冰塊上,一點聲音都沒有。

雖然一致行動,但氣氛總是怪怪的。沒有了青木和司徒,隊伍就缺少了領袖,而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又似乎還不夠,因而雖然人數不多,也分成了幾個小團體。

佩特魯和拉里夫人結伴而行,愛麗絲作爲夫人的助手,自然也緊跟着他們。

而在所有進入拉姆拉的人裡面,杜瓦是最後出現的,大家都跟他不熟,蘇惠蘭也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因此,杜瓦一個人走在前面,蘇惠蘭和伊萬走在一起雖然很奇怪,卻也是再自然不過的現象了。

蘇惠蘭現在有點後悔,當初真不應該聽司徒和青木的,讓他們單獨去啓動各自的祭壇,雖然這保證了效率,但分散之後,一切都變得不可預料,不可控制。

她現在才知道一個團隊的領袖是多麼重要,不管是司徒還是青木,只要有一個人在身邊,都會讓你覺得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有一種安全感。

她有時候想,如果讓她再選擇一次,她會跟着誰走?想來想去,她覺得自己還是會跟着青木,畢竟來的時候就是他嘛。

從在吳中的時候,在地球的實驗室裡進行空間盒子測試的時候,一直到後來,在南太平洋的風浪裡,在桑奇部落巨月降臨的災難裡,以及在後來的時空靜止區裡,他們都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如果在拉姆拉里,有一個完全值得他信任的人,那就是青木,甚至某種程度上來說,在整個世界上,也再找不出一個比他更值得信賴的人。

和青木以及司徒分開以後,原本佩德魯和拉里夫人要去火之祭壇查看啓動情況,剩下的人就要去尋找冰之祭壇。

但是這樣一來,進入拉姆拉的人會被分成三隊,要再聚合就非常不容易。從鮑里斯和安德森死後,愛麗絲的精神狀態就一直不佳。她不願意和拉里夫人分開。蘇慧蘭也贊成,大家不要分開。

於是,他們就一起去了託肖部落所在的火之祭壇。

當他們穿過迷霧,跟隨佩特魯手中那半根火之魂的指引,來到那個炎熱的世界時,他們看到一座金黃色的金字塔,孤零零的矗立在一望無際的沙漠裡。

那裡比他們見過的任何地方都要荒涼,地球上根本找不出這樣的地方。不管是撒哈拉、納米比亞還是塔克拉瑪干,那裡至少還有風化的岩石、碳化的梭梭草和遙遠的綠洲。

而這裡,除了那座祭壇,就只剩下沙子,平整地鋪在地上,一直鋪到天邊。

在那一瞬間,一種深深的孤獨和無助襲擊了他們。

蘇慧蘭感覺心在那一刻差點死去。

佩特魯和拉里夫人至少還能相擁着抵擋寂寞,而她懷裡卻只抱着一隻肥胖的貓。可那隻貓卻彷彿回到了家一樣,噌一下就竄了出去,朝着遠處的祭壇跑去,在漫漫黃沙路上留下一行細碎的貓爪印。

佩特拉扶着拉里夫人走向祭壇。蘇慧蘭卻有點邁不動步。這時候,一向嚴肅刻板的伊萬突然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手掌停留在她肩上的時候輕輕握了握。

蘇惠蘭從他的手上感覺到一股奇怪的力量,就像冬天的壁爐裡燃燒的炭火傳出的溫度。

她的身體抖了一下,看見伊萬往前走了,趕緊追上去,和他並行,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伊萬停下腳步,擡頭看了看天空,那時候的天上,還只有五個太陽。

他說:“我是一名軍人。”

蘇慧蘭說:“我知道你是退役海軍,老潛艇兵。但你絕不這麼簡單,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我相信司徒也一定看出來了。”

伊萬說:“的確沒你說的那麼簡單,但我也沒有撒謊。我就是一名軍人,只不過是現役軍人。”

“現役?”蘇慧蘭十分驚訝,“你是說,你現在還在服役?那麼你怎麼會來這裡呢?”

伊萬的身體站得筆直,看上去的確像一名軍人那樣。

“你們的眼裡,只有寄生者,覺醒者,和擁有特異功能的人。”他說,“你們或許也有這樣那樣的組織,但是,你必須明白,治理這個星球的——我是說地球——依然是各個國家和政府。發生了外星人入侵這樣的事情,你覺得政府會不聞不問嗎?”

蘇慧蘭警覺的問道:“這麼說,你代表的是政府,你是軍方派在司徒先生身邊臥底的?”

“談不上臥底。”伊萬說,“斯通先生大概率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不然,他也不會放心地讓我去搞定潛艇的事情,他知道我搞得定。”

“政府到底是屬什麼態度?他們有應對的措施和計劃嗎?”蘇慧蘭不禁有點好奇起來。

伊萬搖頭道:“我的級別不夠,並不知道所有的事情,但是據我所知他們是有計劃的。只是,地球上可不止一個政府。幾百個國家,七十億人,就像我們面前的沙子。”

他揮了一下手,指着眼前滿地的黃沙,“誰也不知道可以信任誰,誰被入侵了?這種情況下人人自危,政府和軍方都在想盡一切辦法查內鬼,但是他們沒有找到好的方法,至少在我們離開地球的時候還沒有找到。”

蘇慧蘭斷定,即使到現在,地球上應該也還沒有找到鑑別寄生者的辦法,除了梅以求的空間盒子計劃。

她不確定空間盒子計劃現在進展到了什麼程度,梅以求教授又是否遇到了新的困難?

這些離他們太遙遠了,他們現在所能做的,就是趕緊找到冰之祭壇,當所有祭壇啓動,重新恢復地球精神力場以後,地球上所有的人都能擁有超強的精神力,那時候寄生意識也將無所遁形。

這是一個非常美好的願望,但她總覺得,這裡面有什麼問題被遺漏了,就像獵人挖好的陷阱,等着他們這些迷茫的小鹿跳進去。

她看着伊萬問道:“既然無法辨別寄生者,那他們又怎麼選擇值得信任的人去執行任務,比如說你?”

伊萬說:“沒有辦法把寄生者找出來,但至少可以預防,我不知道政府有沒有辦法,但軍方有。”

“軍方有什麼辦法?”蘇惠蘭奇道。

“軍隊最重要的特徵就是意志的統一,服從指揮是軍人的天職。越強大的軍隊,紀律越是嚴明,而個體思想的影響就越小。士兵沒有自己的思想,他屬於軍隊的一部分,整支隊伍就成了一個統一體。當一支軍紀嚴明經過特殊思想強化訓練的部隊站在一起的時候,那種集體意志,是不可磨滅、不可破碎、不可侵犯、不可能被打敗的,你只能消滅這些肉體,卻無法消滅他們的精神。再強大的意識體也休想佔領這些戰士的大腦!”

“集體意識?”蘇慧蘭突然明白了,“原來早就掌握了集體意識,這的確可以有效的防止外來意識的入侵,但你們爲什麼不公佈出來?”

“沒有用的。”伊萬說,“普通老百姓根本做不到,就連普通的軍隊也做不到。要想真正杜絕寄生意識的入侵,必須是鐵一樣的隊伍。可據我所知,目前只有俄羅斯和中國的軍隊,能夠在大範圍內進行這樣的強化訓練。其他國家很難做到,即使強如美國,他們也只能保證極少數特種軍隊的強化,因爲他們從來不是靠軍人意志和鐵的紀律去戰勝敵人,而高科技和先進武器,在新的入侵者面前毫無用處。”

“這麼大的秘密,你既然已經保守了那麼久,現在爲什麼告訴我?”蘇慧蘭問道。

“已經沒有再保守下去的必要了。而且……”伊萬停頓了一下,“我認爲你值得信任。”

蘇惠蘭突然有種莫名的感動。在這荒涼得異世界,最需要的不就是信任嗎?

大概感覺到了蘇惠蘭內心的波動,伊萬咳嗽的一聲,問道:“我們離開地球有多久了?有沒有三年?”

蘇慧蘭看了看天上的五個太陽說:“我腦子裡可沒有意識原子鐘。不過按照斯通先生之前的測算,我想現在已經不止三年了。”

想起司徒,她又多了許多疑問,便問道:“你當初跟着斯通先生是執行什麼任務?軍方會把你派到他身邊,難道軍方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

伊萬搖頭道:“我不太確定,軍方應該不知道他的身份,至少不完全知道。但他要去南太平洋海底做什麼,軍方卻是有數的。所以當時我纔會肆無忌憚的幫他去弄潛艇和彈藥,你要知道,滿載魚雷的潛艇可不是那麼好弄的。這件事不光是俄羅斯,包括中國和美國軍方,應該也知道一點。可能是斯通先生給他們透的風,他的路子很廣,在各國的軍政高層中,似乎都有他的朋友。”

蘇慧蘭點了點頭。司徒能做到這些,她並不覺得奇怪,只是對於軍方在這件事情上介入的如此之深,感到有些意外。也許正是因爲中美俄三國的壓制纔沒有讓世界局勢變得惡化,在面對可能毀滅人類的大災難時,大國之間還是會保持共同進退的。

但她忽然想到了什麼,一股寒意不知從什麼地方涌起,從腳底板一直冷到頭頂,在這大沙漠裡,讓她渾身上下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軍方……軍方的終極計劃是什麼?我是說……一旦事態到了不可控的地步,軍方究竟會幹出什麼事來?”她看着伊萬,嚴肅地問道。

“我不知道,這也不是我該知道的事情。”伊萬說。

蘇蕙蘭搖頭道:“不,你一定知道點什麼。”

她見伊萬不說話,就繼續說道,“軍方依靠鋼鐵般的集體意志,築起了一道不可摧毀的意識長城,可以保證軍人不受寄生者的侵犯。他們盡力控制着局勢,保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讓世界看起來和過去一樣,就連一向聒噪的政客們都在軍方的壓制下保持了安靜。只要幾個大國不亂,世界就亂不了。

而之所以能如此冷靜,是因爲他們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一旦事態超出了可控的範圍,他們就會……就會……殺光所有人!”

她說完這句話後緊緊地盯着伊萬的臉。

伊萬的身體依舊站得筆直,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他那古銅色的皮膚略顯深沉晦暗。他的表情像沙漠中風化了萬年的石頭,乾枯又堅硬。

“告訴我,他們會不會這麼做?”蘇惠蘭大聲問道。

“會!”

伊萬艱難地說出了這個字,彷彿剛剛在森林中和野獸進行了一場搏鬥,用盡了平生的力氣。他的胸膛略有起伏,他的呼吸略顯凝重,他抖了抖平直堅毅的眉毛,轉過臉來看着蘇惠蘭,

“所以我一直在尋找更好的方法,這也是我的任務。”

……

從站在沙漠裡的那次談話以後,蘇惠蘭和伊萬的關便進了一步。不知道爲什麼,他們之間產生了一種難以言說的信任。

她不確定杜瓦是否聽到了他們之間的談話,當時杜瓦站在離他們有些遠的地方,關注點應該是前方的那座金字塔,但杜瓦並沒有走進金字塔去,因爲佩特魯和拉里夫人進去了,只是需要確定祭壇是否已經啓動,這是佩特魯能夠做的事情,半根火之魂就在他的手裡。

蘇惠蘭原本也不打算進去,但最終還是進去了,是因爲那隻貓。

佩特魯和拉里夫人一起出來的時候,除了愛麗絲亦步亦趨之外,連個鬼影子也沒有了。佩特魯說他們進入祭壇的時候看見酣然的影子閃了一下,之後就再也沒有看見到它。他以爲那隻貓已經跑回來了。

蘇惠蘭又重新進去看了一遍,卻沒有找到酣然。她站在祭壇的邊緣上,舉目四望。四周都是黃橙橙的沙子,和那隻貓身上的毛的顏色一樣,很難分辨。

他酣然酣然地叫着,卻沒有得到任何迴應,就好像那隻貓憑空消失了一樣。一直到沙漠中再次起霧的時候,她也沒有找到它。

酣然是和煤老闆一起跟着蘇慧蘭和青木進入拉姆拉的。煤老闆和青木形影不離,酣然跟着蘇惠蘭。蘇慧蘭自然覺得自己有責任照顧好這隻貓。但現在她卻把它丟了,不知道下次見到青木該怎麼交代,尤其是煤老闆。她能想象出那隻黑色的大鳥,扇動着翅膀憤怒的樣子。

她還想再繼續尋找下去,但大霧不會等他們。

“也許它已經走了。”杜瓦說,“那是隻聰明的貓,它有它自己的歸宿。我們還有我們的使命,走吧。”

蘇慧蘭有些不情願,但也無可奈何。她情緒低落的跟着大夥穿過了迷霧,直到看見那座倒掛下來的能夠映照一切的冰山,像老家房檐上的冰凌一樣,倒掛在蒼穹之頂。

她那陰霾的心情便突然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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