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之前還覺得村長是這村子裡唯一正常的人，現在覺得要改變一下自己看法了，這村長恐怕只是村子裡唯一正常的神經病。
看着他不停地捶打地面，拳頭出血了，爛了，甚至連骨頭都能看到了。他卻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樣，直錘到沒了力氣才晃晃悠悠站起來。
“你的手不要包一下麼？”李密忍着心底的震撼問。
“包紮？”村長怪異地笑了下：
“反正不會死，包紮幹什麼。你已經看到了吧，這個村子誰也改變不了，你既然沒被同化，那就趕緊跑吧，有多遠跑多遠，不要再回來！”
“不可能！”李密堅定地搖頭：“不找到小蓮我不會走，你真想趕我走，那就快點告訴我小蓮在哪。”
“嘿嘿嘿，嘿嘿嘿。”村長笑得更加怪異起來，不知是不是因爲手痛地站不穩，乾脆盤腿坐在地上，把受傷的那隻手攤在一邊。
“你找小蓮，你一個外面來的人居然想找小蓮，我想知道你爲什麼要找她？又是怎麼找到這裡的？難道你認識她？”
“我認識她沒錯，但沒必要告訴你，我們是怎麼認識的。”李密也放緩了一些語氣，但不可能告訴村長真實原因。
“你只需要知道我確信小蓮在這個山村裡，而且不找到她，我絕對不會離開！”
沒問出答案，村長顯然不太滿意。但他也沒再追問下去，吐了口氣直接道：
“哼哼，行吧。你要找小蓮，我就告訴你在哪找，不過能不能找到，或者說找到後你還能不能出來，我可不管。”
李密點點頭，沒再多廢話，等待村長給出答案。
村長坐在那就像死了一樣，好一會才長長嘆息了一聲：
“作孽啊，是我們所有人做的孽，所以現在纔會被詛咒。
於家村本來是個挺好的村子，雖然窮了點，但也算人人都有口吃的。一年前，我說的是在我們被詛咒的一年前，突然大旱，整整旱了半年沒有一絲雨水。
山裡不比山外，山泉水一干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雖然還能由村裡的青壯每天去山外挑點水回來吃用，村裡的田卻救不了。
本來那一年於家村最好的結局就是，我這樣的老頭全在村裡等死，青壯們帶着小字輩出去逃荒。
若是那樣，或許就不會有後來那些事了。”
村長似乎開始說起一個很長的故事來，李密很有耐心，他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候，便一言不發地聽着。
只停頓了一下，村長便繼續道：“當時所有人都在想辦法，不到最後關頭，誰也不想背井離鄉。
這時就有個人說找到了辦法，就是小蓮。
小蓮是個孤兒，無父無母，是吃百家飯長大的。當時也有十二歲了吧，是個美人胚子。
她一直都很聰明，也很好學，甚至是村子裡爲數不多識字的人。
她爲乾旱也出了不少力，每天天不亮就上山採野果，總能採到不少回來，能幹的很。”
說到這裡，村長的聲音漸漸低沉下來：
“就是因爲天天鑽山，有一天小蓮突然告訴大家她找到了一個水潭，一個大水潭。
當時我們都不信，每天上山的村民又不止小蓮一個，一個大水潭，怎麼可能其他人沒看到，只有她看到了？
但小蓮沒說謊，她真地帶我們到了一個大水潭的旁邊。就在山裡，可位置太偏了，所以才誰也沒見到過。
可就在大傢伙要取水的時候，水裡，竟冒出來一隻妖怪！”
“妖怪？”李密沒憋住，開口問道：“什麼樣的妖怪。”
“一條魚，一條比整個於家村都要大的白魚！”村長形態誇張地描述着記憶中的妖怪，顯然那是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忘掉的陰影。
而李密的腦子裡瞬間閃過了千年魚的身影，巨大的白魚，這與千年魚是何等的相像啊！其中要說沒聯繫鬼都不信。
“大白魚沒說話，但我們所有人的腦子裡都出現了一條信息。”說到這裡，村長眼中難掩驚恐，聲音也**起來。
“大白魚說，我們若想用水潭裡的水，就必須讓一個人陪伴它，它只要女孩……”
說到這裡，村長彷彿失了聲般再也說不下去，而之後發生的事，李密已經能猜到。
只是李密完全沒法想象這樣的事是怎麼會發生的，他要努力咬着牙才能讓自己稍微平靜一些，但說出的話如何也無法平靜：
“你們就把小蓮留給了大白魚？是小蓮發現了潭水，救了你們所有人，你們卻轉頭就把她賣了？你們怎麼下得去手！”
“我又能怎麼辦？我也沒辦法！”村長低吼道：“當時還活着的村裡女孩全都有父有母，自然誰家的父母都不願意讓自家的孩子去陪妖怪。
只有小蓮，只有她是孤兒，她不去，誰去？只能怪她命不好！”
可以的話，李密現在真想一拳砸在村長臉上。但暫時還不行，最關鍵的東西他還沒問到。
“那後來呢，後來爲什麼於家村會變成這樣？”
“後來，後來我們所有人都喝了水。”村長慘笑道：“都是命啊，妖怪的水能隨隨便便喝麼？
頭一年還沒什麼事，大家甚至把小蓮給徹底遺忘了，只記得於小蓮，而不記得一個沒有姓的小蓮。
但從第二年開始，村子裡的人就開始漸漸不對勁起來。有人開始變得健忘，有人每天都幹一樣的事。
沒變化的人只有我，但眼睜睜看着全村人都變成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的感受又有誰知道？”
“呵呵。”村長說得淒涼，李密卻半點同情也欠奉。他知道村長的話還有很多不盡不實的地方，比如爲什麼要暗算張筱雨。
但此時此刻他並不想節外生枝，先問出小蓮的下落再說。
“那個水潭到底在哪？”
“你真想去，那裡可有妖怪！”村長舔了舔乾涸的嘴脣，眼裡迸出幾條血絲。
李密當然一臉不在乎：“你已經說過了，現在告訴我水潭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