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的經濟危機,就這樣消弭於無形了,我想起來,自己手裡還有一張吳錦的金卡呢,雖然從來沒有動過,但老在我手裡,也不太好吧。這個傢伙到底想要怎麼樣呢,那天被楊一送走之後就又消失了,他又想有什麼動作?
我沒有刻意的想要找他,說實話,雖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對我來說是一件既值得高興,又值得傷心的事情,但怎麼說呢,至少去掉了我一個心結。
那就是,我並沒有看錯人啊,最起碼吳錦他沒有揹着我幹出一些很讓人噁心的事情,也就是說,他沒有變。我呢,我變了嗎,不知道,我只曉得,我要把那張金卡還給他,這是見他的一個很強大的藉口。
上班的時候,青綿微笑的看着我跑來跑去,神采奕奕的樣子,我能感覺到她那發自內心的笑,我覺得自己很幸福。不管怎麼樣,愛人,和被愛,都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大概過了有一個星期,吳錦才終於再次找到我,說要跟我談談。楊一不在,可我照樣覺得很踏實,以前那個我可以信任的吳錦又回來了。
開着白色的寶馬,吳錦載我去了我們以前經常去的一個餐廳。上次車禍之後那輛寶馬被他老爸處理掉了,沒想到換車之後,他還是選擇同樣的牌子,同樣的顏色。對於他這種我覺得近乎病態的執着,我還是很讚賞的。
不是說男人最喜歡的東西,就是車子和女人嗎,如果車子他都迷戀同一種,那麼女人呢,應該也一樣吧,我是不是該有安全感呢。後來我才明白,太有安全感也不是什麼好事。
“吳錦,這張金卡,還是還給你好了,我一直都沒有動過,可是放在我這,上面又沒有密碼,怕哪天一不小心丟了就不好了,那不是便宜了撿到卡的主兒了嘛。”我從我的包包裡把這隻燙手的山芋丟了出來。
“你這是幹什麼,跟我撇清關係啊?”吳錦的臉當時就拉下來了,“我這幾個月可一直都想着你呢,你怎麼……”
我趕緊打斷他,“吳錦,你看你,還是這樣的急脾氣,我說什麼了啊,你急赤白咧的,我現在可工作了,掙了錢了,幹嘛要用你的錢呢,就算是用你的錢,也是結婚以後對不對,我可不想被人家說我傍了個大款。”連撒嬌帶賣萌,終於把這尊大神給定住了。
趁着他憧憬在我的美人計裡面,我趁熱打鐵的問道,“就那件事,你查出來了嗎,是誰幹的啊?”
吳錦的臉色黯了一下,我就明白了,看來我猜的一點都不錯。有誰說過,大戶人家規矩多,即便你們真心相愛,也很少能夠一直走下去的。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姻,又怎麼會幸福呢?
我嘆了一口氣,“吳錦,我已經很努力的,在社會上賺取我的地位了,可是你的父母,他們這樣的排斥我們,甚至想出這樣惡毒的招數,想把你我拆開,我們何不,順了他們的心意,你當個孝順的兒子,我做我快快樂樂的小老百姓呢?”
“子萱,你那麼聰明,那麼漂亮,那麼善解人意,爲什麼他們就是不喜歡你呢?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間,你知道嗎,子萱,我連死的心都有了,我跟他們大吵了一架,跑了出來。子萱,你不要輕言放棄好不好,大不了,我不再回那個家了!”
吳錦的這個樣子,是我從沒見過的冷峻,他下定決心的樣子,讓我覺得有那麼一瞬的害怕。
我輕輕拍拍他的手,安慰着他,直到他臉上的冷厲褪去,我纔敢說話。“吳錦,如果你爲了我,和家人翻臉的話,我怎麼能過意的去呢,我們不妨再努力試試看,找出他們不喜歡我的原因再說,好不好。”
吳錦乖巧的像個小綿羊一般,我讓他給他媽媽打電話道歉,他就打了,末了來了一句,我有空帶子萱回去看你們二老,到時候你們就知道她是一個多麼值得人疼惜的女孩子了。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該來的總是會來。自從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後,我就知道,總有一天,醜媳婦要見公婆的。
那一天來的如此之快,讓我措手不及,那一天,我的全部的愛情,全部的信心,都被沖走了,一點都沒剩,我不得不佩服吳錦爸媽的實力,他們讓我無言以對,張口結舌,恨不得自殺以謝其罪。
就在當天晚上,我短袖牛仔褲的,再次來到了那間富麗堂皇的宮殿。
等待我的,沒有豐盛的飯菜,沒有和藹可親的笑臉,只有冰冷的琉璃燈,照射下來的絢麗的光線,和陪在我身邊的吳錦。
“錦兒,你先回避一下吧,我們想單獨跟子萱小姐談談。”吳錦的爸爸威嚴冷漠的聲音,與醫院裡曾經有過數面之緣的那張面孔重合了起來。
“不行,你們有什麼話,跟我們倆說就成,我是不會離開子萱,好讓你們欺負她的。”吳錦也毫不讓步。他以前何曾這樣頂撞過自己的父親呢。
我拍拍吳錦握着我手的手背,“吳錦,你聽話,他們可是你的父母,又不是什麼狼才虎豹,怎麼會傷害我呢,對不對,你先回你的房間,聽聽歌,上上網什麼的,很快,我就會去找你的。”
吳錦猶豫着還是不想走,我只好扭了他一下,他才乖乖的走了。吳錦媽媽看到這一幕,臉黑的像個煞神一樣,她的兒子不聽他們的話,卻聽一個外人的話,他們肯定很難受,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啊。
“子萱,說實話,你對我們錦兒算是不錯,平時對他照顧有加,他出車禍的時候,衣不解帶的伺候在牀前,一個大姑娘不辭勞苦,我們真的很感動。”吳錦爸爸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說的倒挺誠懇的,不過,他的重點絕不在這裡。
“可是,你知道我們做生意的家庭,一般都是重利輕義的,而且迷信的很,就像我家客廳的擺設,那個地方放什麼東西,都是我找風水大師算過的,千萬不能挪動,否則破壞了風水,就不止是破財了,還容易惹上大禍呢。”
我正納悶他到底想表達什麼呢,老頭子來了一句,我鼻子冒煙,差點沒背過氣去,“你知道嗎,子萱,你就是那個破壞我們家風水的罪魁。”
“此話怎講呢,我不明白,難道我是禍水不成?”我好奇的問道,鼻子裡那陣煙被悄悄釋放出去,不能生氣,不能生氣,我暗自提醒自己,他的目的就是要把我氣走是不是。
“我們一向主張的是商業聯姻,你應該有所耳聞吧,我們錦兒早就被我的一個夥伴的女兒看上了,只要他們能結婚的話,有多少好處也不用說,但是,那個女孩卻知道了你們的事,你知道,我一夕之間,失去了多少東西嗎?”
我冷笑一聲,所謂的富人,從來都不知足,有錢還想要更多的錢,爲了這個目標,他們不惜犧牲一切,自己的幸福,兒女的幸福。到頭來,錢能帶到棺材裡面去嗎,鑽到錢眼裡面的人,能幸福嗎,吳錦真的很可憐。
“就因爲這樣,難道您不知道感情是不可以勉強的嗎?”我強壓住自己的冷笑,試圖用另一個角度跟他周旋,可是我怎麼知道,在他們這種人眼裡,感情根本不值一提。
他們眼裡的諷刺把我接下來還要說的話全憋了回去,我知道,價值觀,人生觀不同的人,根本沒有任何交流可能,我這是在白費力氣。我乾脆閉上了嘴巴,聽他們輪流着給我說教。
“子萱,我也曾經軟化過,覺得如果我的兒子和你真心相愛的話,我就該犧牲我們的利益讓你們倆在一起,可是,你敢說你是真心愛我的兒子的嗎?”吳錦爸爸歇了,換上他老婆了。
“怎樣算是愛,怎麼樣算是不愛呢?”我挑眉反問道。
“如果你真的愛他,怎麼會連你有一個哥哥的事情都不告訴他,他也不知道你現在住在哪裡,這些也都沒什麼,他當初要帶你來見家長你是在三的推脫,而攤上那件事之後,你第一時間選擇的逃避,而不是相信他,更加上,你那詭異離棄的身世,你爺爺對你的害怕,你鄰居怕你,等等的事情,可曾告訴過錦兒,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尹子萱,我知道你並非愛財之人,但像你這樣的人,能給我家錦兒帶來幸福嗎,他那次爲什麼會出車禍,你敢說跟你沒有關係嗎?那時候你弄不清楚他在你心裡算什麼,現在就弄清楚了嗎,你愛他嗎,真的愛嗎?!”
我瞠目結舌,不知道我的心思,她怎麼全部都瞭解,怎麼可能,關於掃把星的事情他們知道了沒什麼新鮮,可是我內心裡的掙扎,矛盾,彷徨,猶豫,無措,她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不成?
被她這麼一問,我又迷惑了,什麼叫愛呢,怎麼樣纔算是愛?我以前從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我對吳錦的感情,到底算不算愛呢?我不知道了,我很迷惑。
“愛一個人,會變得很惶恐,會很想他,即使他在你身邊你也會想他,他開心你就開心,他着急你替他着急,他難過你就會不開心,他想要什麼你會千方百計的給他……這些你都能做的到嗎?”
我再一次瞠目結舌。是這樣的嗎,這就叫愛嗎?面對吳錦的時候,我有沒有很惶恐,很怕失去,有沒有急他之所急,樂他之所樂,悲他之所悲呢?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愛一個人是不應該喪失自我的對不對,如果那纔是我理解的愛,那麼很顯然,我達不到吳錦媽媽的要求。
“看你迷茫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不是這樣了對不對,你對我們家錦兒的感情,只不過是年輕人血氣方剛,多巴胺分泌的一種假象而已,支撐不了多久的,錦兒對你也一樣。”
我無言以對,完全被她繞暈了。
“我們可以給你一大筆錢當做分手費,從今以後,老死不相往來!雖然你不愛財,可你哥哥要結婚的話,那個小房子是不是太小了點啊,還有,你呢,最好去找個好的風水大師,去算算自己的命,你得找個比你的命更硬的,才能保證一輩子和和美美,我們家錦兒真的不成。”老頭子下了最後通牒。
我不知道那天是怎麼離開那座冰冷又富麗堂皇的宮殿的。這兩個還不老的老人家,僅僅用幾點言語,就把我給繞暈了,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自己這二十幾年算是白活了,原來很多想法都不對啊。
原來我真是掃把星啊,原來我真的不懂愛情啊,原來我對吳錦的感情只是源於一種叫做多巴胺的分泌物,只有10個月的保質期啊,原來,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啊,無論我們怎麼努力,怎麼相互適應,都不行啊,原來,無論如何,我還是得離開吳錦才行啊。
離開就離開吧,有這樣兩個難纏的老寶貝要伺候的話,那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嘛,像吳錦這樣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人,自然該有他自己的世界。我無意間闖了進來,總有一天,該離開的,那麼,就現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