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萌羽回去以後便將自己關在房裡,衆人見她臉色很難看,也體貼的沒去打擾她,直到晚飯的時候,她才腫着兩個大燈泡眼走了出來。
從沒見她哭得這麼傷心過,大夥想安慰安慰她卻又不知道到底是生了什麼事,飯桌上也難得安靜了一回。
現今日異常的安靜,程萌羽很是奇怪的擡眼一看,“怎麼了?”
一桌子的人都小心翼翼欲言又止,還是禾音先開口:“你沒事了吧?”
感受到大夥的關心,程萌羽心裡一暖,笑道:“沒事了,就是心裡煩,哭一哭泄一下就好了。”她也想通了,有的事情若無可避免,那就鼓起勇氣去面對。
禾音是衆人裡唯一瞭解內情的人,她見程萌羽神色平靜,想來應該是想通了,便笑道:“那就好,大家都開動吧,明日可有場硬仗要打。”
吃過飯,又閒聊了會,大夥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一夜好眠,複賽的日子終於到了。
同樣是一大清早就有馬車來接,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來接他們的馬車連個窗戶都沒有,車廂四周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他們從上車就被告知不能隨意張望,可能是因爲這次比賽皇帝會來觀看,因此當馬車到達目的地之時,衆人又接受了一次嚴密的檢查,確定沒有任何不妥之後,他們才被允許進入這次的比賽場地——飛天殿。
飛天殿相當於是內城的皇家大劇院,是皇帝高官,有錢有勢的人最常去的娛樂之地,舞臺之豪華大氣那是不用細說的,程萌羽將眼前的大舞臺與現代的舞臺做了做對比,也不得不讚嘆,無論從舞臺設計到燈光設計都毫不遜色,最讓她吃驚的便是那各色的光芒竟然是由一些類似夜明珠和寶石的東西所散出來的。
正在嘖嘖稱奇,卻冷不防被人推了一把,一個踉蹌,要不是旁邊的禾音反映得快將她扶了扶,她肯定得摔個狗吃屎。
有些氣憤的轉頭一看,推她的不就是那個第三者嗎:“你有病呀,推什麼推!”
“好狗不當道!看你那德行。沒見過世面地鄉巴佬!”輕蔑地看了她一眼。朱吉祥帶着一幫子人就這麼囂張地走了過去。
“呸。有什麼了不起地!”比了比中指。程萌羽跟着自己班地人也進了後臺。這次複賽一共有二十個班子參加。比賽期間所有班子都只能在後臺活動。這讓程萌羽很是可惜。還以爲可以見到皇帝呢。
雖說是後臺。但是比他們想象中地大得多。每個班子竟然都分配到了一個房間。大夥就呆在自己地房間裡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起來。
在一陣炮響鳴樂之後。複賽算是正式開始了。他們班這次排在第六地一位。算是比較靠前地。比賽開始還不到一個時辰。便輪到他們了。
握着禾音地手。與她相視一笑。加油!她們一定行地!
簾幕緩緩地拉開。大小不一地紅漆鼓和木盤散落在舞臺中間。兩個同樣婀娜地纖影次第而出。輕紗霓裳。長袖輕盈。手腕、腳踝上地銀鈴閃着微光。兩人擡起頭來。亮出了秀麗嬌美地容顏。向着臺下微微一笑。絲竹聲響起。她們開始舞蹈了。
初時和着細響的銀鈴,曼妙的舞姿閒緩柔美,漸漸的絲竹聲中夾雜起了點點鼓音,兩人也開始在木盤和鼓上踩着節拍翩然而動,輕盈的似飛燕,機敏的若驚鴻,特製的長袖末端鑲嵌着細竹,每一次的甩袖都精準的擊打在木盤上,每一次旋轉跳躍都恰好落在漆鼓上,輕雲般慢移,旋風般疾轉,突然,暴風般的踏擊的聲音戛然而止,場上死一般的寂靜,兩條纖影俯倒在地,細肩微微顫動,如蓮花的花開瓣顫,“丁鈴鈴”細小的鈴聲打破了沉靜,她們又動了,鼓聲急切緊密跟隨,或跳躍或低跪,或以手擊鼓,或以足踏鼓,時而仰面折腰雙腳踏鼓,時而騰空躍起,然後又跪倒在地,以足趾巧妙踏止盤鼓,整個舞蹈既有“羅衣從風,長袖交橫”,飄逸美妙的舞姿,又有“浮騰累跪,跗蹋摩跌”高複雜的技巧,靜中有動,張弛有度,臺下衆人不由自主的屏息而看,當最後一聲鼓音消散之後,程萌羽二人站定,微微喘着氣向臺下衆人輕輕一福,臺下的寂靜讓她們有些驚惶,難道是她們表演得不好?正當她們不知所措之際,一陣激烈的喝彩聲倏的在臺下炸開,大有將房頂掀開的架勢。
鬆了一口氣,她們相視一笑,忍住內心的雀躍,再次行禮然後退下場去。
當她們的身影消失在舞臺的一瞬間,臺下前排一個女聲的悲泣聲低低的響起,順着聲音望去,可以看到樑家的主母此刻正失態的靠在樑家前任家主也就是樑育書的父親樑風懷裡低泣:“青河!那是我的青河——”
因爲小女兒樑青河的失蹤,她已經纏綿病榻十年了,這段時日精神稍好,撇不過兒子的再三請求,答應出來散散心,卻不想當那個帷幕拉開之時,她竟然看到了那張她以爲一輩子都看不見的容顏——那是她的女兒呀!
樑風可不會認爲一切都是巧合,他瞪了樑育書一眼,怎麼事先一點風聲都沒透露出來,這到底是驚喜還是驚嚇呀。
“風,我們立刻去見見她好嗎?”樑夫人紅着眼眶哀求道。
“這……”樑風在見到那張和女兒一模一樣的臉時也是一陣驚喜,但是下一秒他便升起一絲戒備來,不對,那張臉的年齡對不上。
看出他在想什麼,樑育書道:“她的確是小妹。”帝子灝那邊透露出的某些信息讓他已經肯定那是小妹了。
“那還等什麼,快去呀,我要我的女兒。”焦急的拉着樑風的衣襬,樑夫人已經迫不及待了。
要認親也不能在這認吶,沒看見除了各大家的人,連皇帝都已經頻頻在往這邊看了嗎。使了個眼色給樑育書,示意他看着辦,然後便半哄半騙的將她先帶了回去。
程萌羽與禾音此刻正在後臺接受大家的祝賀,可以肯定,這次表演非常成功,她們已經毫無懸念的晉級決賽了。
正當她們笑鬧在一起的時候,一個侍人進來通報,說是有人找她。
她心想也許是桃花他們找她也說不定,便跟着侍人出去了,七拐八拐,拐進了一個小花園,指着花園旁的小亭子,侍人道:“公子就在那邊等候,小的先告退了。”說完便退了下去。
公子?誰呀?疑惑的歪頭向亭子望去,只見一個身穿青衣的高大男子正背對着她而站。大概是聽到她的腳步聲,那人倏地轉過頭來。
“是你?!”指着他,程萌羽張大眼,這不是初賽時見過的那個帥哥嗎,“你找我?”
微笑着,樑育書讚美道:“剛纔的表演很精彩。”
愣愣的望着他,她道:“啊,謝謝。”
剛說完她就懊悔的在心裡將自己鄙視了又鄙視,謝什麼呀,莫名其妙,她不認識他吧。
被她呆楞的樣子逗笑了,樑育書走到她身邊,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柔聲道:“我姓樑。”
被他親暱的舉動嚇得連退了兩步,程萌羽漲紅了臉正要飆,卻在聽到樑字的時候全身一僵,眨了眨眼,樑?樑家?難道是——
一聲嘆息,下一秒她已經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小妹,十年了,哥哥終於找到你了。”
眼睛一陣莫名的酸脹,不知爲何,在這個明明很陌生的懷抱裡,她卻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溫暖,似乎好久好久以前,有人也是這樣抱着她的。
“哥哥?你真是我的哥哥嗎?”軟軟的聲音裡滿是脆弱和不確定。
“真的。”輕輕拍着她的背,樑育書一臉溫柔,“你不但有哥哥還有父親母親,還有好多好多的親人。”
“跟哥哥回家好嗎?父親和母親他們都在家等着你呢。”
沉默了片刻,樑育書等得都有些心慌了,才聽到她蚊蠅般的聲音響起:“我要先去趟五皇子府接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