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你叫什麼名字
“說吧，你來這兒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易濛濛拽緊了拳頭，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對於她來說，實在是有些信息量巨大。
那些從前她丟失過的記憶都回來了，那些她怎麼想也想不通的事情，也都串到了一起，所有的迷霧都好像被一陣大風一樣，忽的吹散了。
除了，她還不知道，面前的男人，到底是衝着什麼目的。
不過，之前小包子被姓薛的抓去，她只感覺自己的世界從來沒有這麼崩塌過。
但小包子現在已經回來了，而她想，不管再發生些什麼，她也絕對會有足夠的冷靜去應付它，再不會給別人機會了。
只是，易濛濛神經繃得緊張，面前的男人看着他，蒼白的臉色上，卻是有了一絲幾近都看不見的笑容，“一直聽說，我大哥的未婚妻，文家的二小姐是個極其蠢笨的女人。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嘛。”
“哈？”
“我有很多目的，你問的是哪一個？”男人略微用右手撐起黑色腦袋，眉頭挑了挑，好像動到了傷口。
“你在跟我開玩笑？這一點都不好笑。”
易濛濛腳下退了一步，兩條細眉已經皺了起來，全身繃緊了，擺出了十足的防禦姿態。
可小包子那傢伙卻依舊拱着屁股看着面前的男人，時不時又回頭看了看媽咪，他一直覺得是粑粑惹了媽咪生氣，所以他們一家纔會分離這麼久的。
可是。小包子食指對食指，扭捏地自個戳了戳，粑粑已經爲了救他和媽咪，受了這麼重的傷了。媽咪爲什麼就不肯原諒一下粑粑了。
他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小花花說，爸爸媽媽相愛，纔有了她。所以他的爸爸媽媽一定以前也很相愛，非常喜歡對方。但是一定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讓他們不得不分開。
他原本還不相信，覺得粑粑是討厭自己的，或者不喜歡他跟媽咪，纔會遠走高飛，從來沒有消息。
但是當他在車廂裡醒來。看到這個跟他眉眼相似的男人。一身血跡。臉色蒼白地閉眸沉睡的時候，他的腦袋裡頓時一片空白。
這是他的爸爸？
他的爸爸，爲了保護他爲了救他。流了這麼多的血，一整個車廂的血，幾乎映紅了他的眼睛。
如果爸爸可以活下來，就算他不喜歡小九也可以的。只要這個用生命保護他的男人，能夠活下來，就算小九永遠不能跟爸爸一起生活，也是可以的。
當時他的身體裡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力量，噴涌出來！他只有一個念頭，讓血止住，讓血不要再流。他不要讓爸爸死！
幾乎不用他驅動意識，也不用回憶莫雷爺爺教他的，那股平日隱藏不見的冰涼力量從他的手掌間溢出，再溢出……
易小九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看，他不明白媽咪爲什麼要質問爸爸，他只覺得爸爸現在的表情在笑，但是那雙跟他一模一樣的黑眼睛有點哀傷，有點氣餒，有點沮喪，又有點不甘……
他不想寫作業，他被媽咪罵，他跟其他孩子生氣的時候，有時照鏡子，也是這樣的……
“你不用防備我，我沒有惡意。我也不會從你身邊奪走孩子。”安修毫無血色的雙脣動了動，視線又黏在了小九包子的臉上，“我沒有跟你一樣的預測未來能力，但我從來不食言。”
“……把你的精神力收回去”易濛濛眉毛抽了抽。
“之前的事，我很抱歉。我本應該更早出現，但那樣只會給你們帶來危機。封鎖你的記憶，是迫不得已，只有這樣，你纔不會引起我哥的注意。”安修一對黑眸深不見底，較之他之前藍眸更顯得讓人捉摸不透，“那一抹精神力，只是當時施咒的媒介，咒術解除你的記憶慢慢恢復的時候，這抹精神力也在逐漸消散。果園裡的距離近，所以那最後消失的一點力量，才能讓我們心靈相通。”
咳咳，相通……你妹！
“讓我相信你，那麼你也要拿出同等的誠意。”易大師一步都不肯退讓，更不會讓這男人三言兩語隨意糊弄過去。
小包子還是不說話，大人說話，小孩不能插嘴，這是他受到的良好教育。更重要的是，他也想聽聽爸爸突然出現，又救了他的理由。
安四少側臉枕着胳膊，那雙黑色眼眸卻是熒熒發亮，若不是蒼白的臉色，根本看不出是一個剛受了重傷的人。
“好，即便你不問，我也會說。我的孩子有權知道這些，你是孩子的母親，如果你想知道，我也不會刻意隱瞞。”
易濛濛的臉抽了抽，是她好奇心氾濫，厚着臉皮想知道嗎？
明明是這個混蛋，帶着那麼多未知的危險，她不搞清楚，能安心過日子嗎？
“我的身上，不可否認地流着安家的血液，我繼承了安家血脈傳承的古武體術。就如之前莫雷會長懷疑的，從很多年前，這世間就沒有出現過一個擁有靈力的安家子弟。這原因很簡單，因爲大家信奉的遺傳學理論，只有最強大的基因纔會流傳下去。安家作爲數千年來，最強大的一支古武傳承，註定他的子孫都有一身超過普通人的體術天賦。”
小包子聽得眼睛亮了，連連點頭，怪不得他的體術課成績一直很好，上次還把高年級的大個子一掌推出去了。但是媽咪說過，人要低調，他趁老師沒看見，就溜走了。事後，高大個也很丟人的說是自己摔倒了。
他果然是爸爸的孩子！
“但是，人們卻忽略了一個可能，雖然機率很低，但確實存在着。那就是當兩個極致的能量，原本對立的能量同時出現的時候，會發生什麼。”
易濛濛根本不用去思索，光看小包子就知道了，恐怕就是兩種能量同時被繼承下來，並且可以同時修煉並且日益壯大。
“剛剛說過，我的母親，是讓那個安家頂端的男人也害怕的女人。不是因爲她的出生，也不是因爲她的背景，是因爲她的天賦能力。她是據我所知，僅存的一個月氏族人。流傳在靈師圈裡，可能有另一個名字。”
暗黑靈師！易濛濛已經先一步想到了！
男人看易濛濛一臉恍然大悟，露出一絲讚賞表情，“沒錯，就是幾百年來曾經被靈師最高權力者定義爲邪惡的暗黑靈師。”
“那些站在高峰的強大靈師，卻連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邪惡與否，只在於人心。當年在月氏一族被趕盡殺絕，人才凋零之後，靈師協會被各大原始星上暴動的魔獸異潮大傷元氣，大多數知道事實真相的一代人，大多死於這些戰役裡。”
“沒有人知道，還有我母親一支血脈還活了下來。月氏一族的能力，取於天地之間，盛於夜黑之時，滿月時能量尤其充盈，甚至可借用上古月丘之力。如你所見到的，月氏靈師的能力幾乎全是藉由純粹強大的精神力，侵入他人的大腦甚至身體。”
“催眠？剝奪記憶？各種咒術？”易濛濛問道。
安修黑眸閃動，“這只是一部分，當你擁有控制了一個人的大腦，控制了一個人的身體，你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只要我願意，我可以借用任何一個被我精神力侵蝕過的宿主能力，我可以改變任何一個人的想法，使他忘記過去，或是在某個特殊指令上，被迫接受我的咒術。”
這……比她還牛……
“不過，越強大的能力，使用的限制也就越多。雖然從理論上這些都是可以實現的，但是即便是月氏鼎盛的時候，這種強大招數幾乎也很少見，幾乎無一不是以自己的生命力、靈力、精神作爲代價去完成的。”
“所以……你的目的是？”
“我的母親並沒有死，卻被我的父親用極北之地的冰魄給封印了。她在那裡，常年沐浴不到夜色與月光，體內的能量愈見消退，而冰魄的能量卻因爲常年處於冰雪之下越發強盛。此消彼長，我母親陷入了常年的昏睡。她的身體被冰雪凍住，我必須把她救出來，把她喚醒。”
“所以我還不能死。”男人嘆了口氣，望進易濛濛的眼裡，“我必須爲了我母親，活下去。所以這四年，我只能忍辱負重，不停逃亡，只等待一個機會。這幾年，我沒有更多的精力來保全你們，因爲我的疏忽，讓孩子陷入了這樣的危機，我很抱歉。”
小包子的腦袋裡裝不了那麼多的東西，他已經聽得糊塗了。
爸爸是要走了嗎？因爲要救爸爸的媽媽？
“我會讓從前犯下錯誤的人付出代價，我要讓母親甦醒。而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安修的聲音低沉得厲害，讓人聽着冰冷得很是不舒服，但是這一次，他的聲調雖然依舊是低低的，卻難得地不像平時那樣稅利，有着一種讓人蠱惑的柔和。而這種柔和在小包子聽來，更是讓他的小心臟噗噗得跳得不停。
“你叫什麼名字？”安修看着小包子扭着的腦袋，臉上的神情頓了頓，兩邊的脣角便向上頭揚了揚，那雙和小包子一樣的眼睛也有了幾分神采，渾厚的左手擡了起來，終於落在了小包子的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