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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境優雅的私家菜小飯館裡,唐森和張暮雪坐在靠窗的角落,這個小館子里人很少,算上唐森二人在內總共也就四五桌人,店裡顯得十分幽靜,這讓張暮雪很是歡喜。她在桌上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裡,其實是什麼菜,什麼味道都沒在意,一雙秋水般的眸子只是鎖定在唐森身上,半響也不願意移開。
唐森知道她的情意,不過知道歸知道,卻無法迴應。
張暮雪決定找點唐森喜歡的話題,而唐森喜歡宅女,話題當然要圍繞着動漫遊戲,於是開口道:“你看過《秒速五釐米》這部動畫片嗎?我認真地看了,覺得好感動。”
唐森當然看過,而且是被老媽強行拉着看的,老媽看的時候哭得稀里嘩啦,像個小女孩似的在自己兒子懷裡撒嬌,讓他十分尷尬,聽校花提起,只好道:“看過,滿感動的。”
“你最喜歡哪一節?”
唐森認真地想了想,笑道:“我最喜歡第三節,最後那幾分鐘,當主角終於從感情的桎梏中解放出來,決定去尋找新的愛情那一刻,突然全身都感覺到輕鬆了。”
張暮雪卻咬着嘴脣道:“我喜歡的是第二節,就是那個喜歡衝浪的女孩子默默地喜歡着主角那一節……你知道嗎?《秒速五釐米》原著裡其實還有一段情節。就是第二節的衝浪女孩最後跑到東京去了,她終於找到了男主角……故事在這裡嘎然而止,沒有說她和男主角最後是不是在一起了。但我覺得,她的愛情一定能開花結果。”
“一定能嗎?你應該感覺得到,男主角並不愛她。”
“一定能!”張暮雪認真地道:“單戀不是問題,只要她勇敢去追求,男主角總有一天會喜歡上她,哪怕會花不少的時間。”
唐森知道她說這話的意思,她並不僅僅是在評價《秒速五釐米》。還是在藉着這部動畫片向自己宣戰,她不是白若凌那種會頭腦發熱起來逆推男人的女孩。但她對愛情認真的程度,也許還在白若凌之上。她從來不曾放棄,也不會放棄,哪怕已經被唐森拒絕過兩次。
唐森嘆道:“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愛上別人……”
張暮雪奇道:“只要是人,就會有愛,你爲什麼認爲自己無法愛上別人?”
唐森的眼光變得幽遠起來:“因爲害怕!”
“怕?”
“怕自己負不起責任。”唐森突然捏了捏拳頭:“害怕自己變成某個混蛋那樣,玩弄了女人之後就將她拋棄,害得那個可憐的女人在十四歲的年齡獨自撫養孩子,一個人縮在屋角里哭泣……我害怕將來會有一個孩子連自己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害怕有一個孩子就像我憎恨着某個男人那樣憎恨着我……”
說到這裡,唐森擡起了頭,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你明白了吧?我這樣的男人。是無法給別人幸福的,所以我愛上了宅女,因爲宅女總是躲在家裡不可能與我相見。我和她們的生活是兩條平行線……我愛上遠離自己的女人,她離我越遠,我越能安心。”
原來如此,張暮雪的心裡突然抽痛起來,她突然很認真地對唐森說:“我不怕受傷害,也不怕被拋棄。因爲沒有人能拋棄得了我,不論你逃到哪裡。上穹碧落下黃泉,三界五行,六道輪迴,我都能找上門去……如果你是因爲那些無聊的理由而不敢喜歡上我,那我可以大膽地說:來愛上我吧。”
唐森訝然:“不是吧,這麼厲害?你是龍傲天不成?”
“噗嗤!”張暮雪噴出一口茶,掀桌:“給我抓住重點,這麼嚴肅的時候,不要提龍傲天的名字。”
唐森哈哈大笑:“開個小玩笑,我不是很喜歡太嚴肅的話題,活躍一下氣氛嘛。”
張暮雪知道唐森是故意打馬虎眼把這件事糊弄過去,也就不好再接着剛纔的話題說了,兩人沉默下來,安靜地吃着東西……
身邊有一隻蚊子飛過去,後面追着一隻蜻蜓,一追一逃,轉眼不見。
兩人吃了兩口菜。
蜻蜓又回來了,這次它在前面逃,後面追着一隻螳螂,一追一逃,轉眼不見。
兩人又吃了兩口菜。
螳螂逃回來了,後面居然追着一隻麻雀。
兩人又吃了兩口菜。
麻雀拼命地逃回來了,後面追着一隻鷂鷹……
這裡明明是室內,居然飛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張暮雪皺起了眉頭,悄悄拿出化妝鏡,擺在唐森看不到的膝蓋位置,對着天空中照了照,那玩意兒表面上是一個化妝鏡,實際上卻是一面照妖鏡。她只看了一眼便陡然大怒,跳起來指着天空罵道:“搞什麼名堂?人家平生第一次約會,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卻在旁邊惡搞,通通滾蛋,別在這裡擋着地球自轉。”
麻雀嚇了一跳,趕緊向外飛逃,鷂鷹雖然不想賣面子給張暮雪,但卻急於抓住麻雀,於是也飛了出去,兩隻扁毛畜生瞬間飛遠,再也沒回來。
唐森沒有火眼金晴,也沒有照妖鏡,看不出來那兩貨是孫舞空和二郎神,雖然也感覺飯館裡出現了麻雀和鷂鷹很詭異,但也沒往心裡去,宅的世界觀裡,飯館裡別說出現兩隻鳥了,就算出現外星人也很平常,唐森見怪不怪,柔聲笑道:“好啦,和幾隻鳥生什麼氣?坐下來吃飯吧。”
經過這麼一鬧,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倒是有所好轉。唐森不想老是由妹子來帶動話題,自己也應該試着多瞭解一下她纔對,於是笑着問道:“暮雪,聽說你家開了間大公司,究竟是個啥公司啊?”
張暮雪心裡咯噔一聲,趕緊道:“嘛,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公司,就是很普通的集團公司啦,負責些什麼進出口貿易一類的小生意。”
“進出口貿易?那很厲害啊!”唐森笑道:“難怪你經常看《企業管理學》,將來是要接父親的班,做公司的女總裁麼?”
張暮雪心想,不是接父親的班,是接前世的玉帝的班,她苦笑道:“公司現在經營很困難,每年都會有巨大的虧損,我已經竭盡全力在學習《企業管理學》了,但是在我學業大成之前,還沒有扭轉它的辦法……根生錯節的老思想還在左右着這個龐然大物,要想讓它轉身跟上新時代的步伐,何其艱難。唉,我要是能找到像康有爲、梁啓超那樣的人才來幫我就好了。”
唐森啞然,怎麼聽起來像是一個大帝國要變法似的?你以爲你是光緒帝啊,還康有爲和梁啓超,這比喻方式真是有點新奇。
張暮雪突然問道:“唐森,你怎麼看皇權這東西?”
“呃……這東西怎麼說呢?”唐森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笑道:“古代社會的皇權不太好,皇帝把天下當成自己的東西,所謂‘家天下’,整個國家的一切財富,甚至人民的自由都是他們的,這種思想非常不對,彰顯了皇權就是漠視了所有人民的人權,我不贊同。”
“那你是非常討厭皇帝?”張暮雪眨了眨眼。
“這倒不是。我不討厭皇帝,只討厭專制的暴君。”唐森笑道:“其實每一個朝代的開國皇帝都是偉人,例如秦皇統一了中國、明皇驅逐了韃虜……我們不能抹殺這些皇帝曾經對人民做出的貢獻,而且,我也不認爲隨便哪個人坐到他的位置上都能比他做得更好……人類因爲個人能力不同,而獲得不同的社會分工,例如秦始皇肯定比我更適合做皇帝,我去管理國家肯定把國家搞得一團亂,但交給秦始皇來管,卻會井井有條……皇帝的工作必須認同。”
唐森說到這裡,突然認真嚴肅地道:“但皇帝也是人,我也是人,我和他只是分工不同,並不代表我比他低等,我和皇帝在人格上必須平等,他不能欺壓我,不能糊弄我,不能看不起我……他英明的政策我會舉手手雙腳支持,他昏庸的決定我會極力反對……如果因爲我反對他,他就拿軍隊來消滅我,那這樣皇帝我絕對不要……實際上,古往今來的皇帝,個個都有類似的毛病,他們一旦坐上帝位,就忘了自己是誰,忘了自己和別的人是同樣的人,他們變得專橫獨斷,變得兇狠殘暴,於是……人們最終只能推翻他們,改爲由人民當家做主人。”
張暮雪很認真地聽完,點了點頭:“原來你是這樣想的,我明白了!”
唐森突然感覺有點不好意思,和女生出來約會,居然聊的是這種沒名堂的話題,這要是傳出去非笑死現充們不可,張暮雪搞不好都無聊得快睡着了。
“抱歉,和你說了些沒名堂的話。”
“沒事,我滿喜歡這個話題的。”張暮雪用雙手託着下巴,笑呤呤地看着唐森道:“只要是和你說話,不論什麼話題,我都很開心。”
唐森感覺壓力好大……此時天色已晚,桌上的飯菜也差不多吃光了,唐森站起身來笑道:“今天就到這裡吧,咱們明天學校再見。”
張暮雪頗覺不捨,但還是盈盈地站起身來:“嗯,明天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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