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身負朝野海內之望,魔王胸懷席捲六合之志。率師伐國,執其君長問罪於前……吾勝而爲王,汝敗而爲賊…… …… 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朕之一生行事,無須向你解釋 。這是南宮浩的壯志,他是有野心的男人,卻不似歐陽若謙的跋扈狠戾。
不知道是因爲疼痛,還是大火,他眼前的整個世界都是紅燦燦的,在紛亂模糊的人影中,他看到一抹影子,疏離地站在一片火紅的世界中。原來現在腦子裡還是滿滿的都是她。
四周滾燙紛擾,他卻冷淡安靜。
風吹動着他的衣袍,他的腰間……那枚玉珮……若隱若現……隨着火光跳躍……飛舞而動的龍……他多想現在就回到她的身邊去,就這樣緊緊地抱住她,感受着她的柔軟纖細。他多想可以和她一起攜手試看天下,可是,她心裡的那個人,終究不是他……
似睡似醒間,半睜開眼,看到一抹淡淡的影子投在碧紗窗上。我揉了揉惺忪睡眼,又是夢,宸哥哥他們去了已經半年了,現在的我,醒來也是夢,夢裡也不醒,只想留住宸哥哥的影子,整日裡除了提筆記言,其他任何事都提不起來興致。時間一點點地流失了,殿內幽沉,襯着寂靜出奇地詭異,耐心在渲染着悲慼的氛圍中漸漸地被消磨。那樣無辜的表情,臉上還帶着如雲淡揚的笑容,頭微微側着,似在思考什麼,沒有傷心的神態,卻讓她感受到了莫大的悲傷從他的身上泛開,萬般惹人心憐。這是我最後一次見着宸哥哥時最後的記憶。
月影疏淺,冷華螢然,池邊氤氳之氣,似霧似煙,攏着那池青波,半夢半幻,池邊柳枝垂躺,一抹紫色麗影立於池邊,一手支於樹枝,縷縷青絲盤散,淡然凝眸,思緒悠悠……那是書顏姐,她憂心着墨哥哥,上次出征哥哥險些喪了命。我知道她在害怕着什麼。
盛夏時節,烈火炙烤着三方軍士的心,也折磨着主帥們的神經,“這次首陽大戰,我們必須取勝,不然倘若沒有攻克首陽,敵人的勢力勢必會從西翼側擊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後果簡直不堪設想。”亦宸沉吟,他總是這羣人中最淡定最沉穩的一個,有
他在軍心定。這場拉鋸戰已對雙方都是太大的消耗了。必須有個了斷了。
那場大戰很快就來了,南宮浩坐鎮指揮營,林墨率領一路大軍從南山夾擊包抄,歐書諾負責和巖清的軍隊正面對抗,“亦宸,你留下吧,有你在,我更心安。”“我還有去斜後方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呢。你的一句‘心安’,對我意義深重。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謝了。”他們四目想相對,雙手交握,“輸給你,我一點都不丟臉。”“保護好自己,裳兒還在等你。”“我會的。”
巖清集中玲瓏所有火力,火箭四處亂竄,兵器廝拼的聲音,受傷的、死去的,無數陳屍,亦宸忍着劇痛繼續追殺着。左肩倏地中了箭,他支撐着,騎着馬,繼續衝殺,丟盔棄甲,身上早已是丟了戰袍,他的意識漸漸模糊,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他突然覺得好累,在閉上眼的最後一瞬,是含笑的陌裳的明媚笑顏。
暴雨漸止,狂風依舊,炮火轟鳴聲此起彼伏。驚濤駭浪,洶涌澎湃,彷彿無數碧綠山丘連綿起伏,數十戰船跌宕沉浮,殺聲震天。
南宮浩一襲白衣,劍眉入鬢,一臉的霸氣。率領一干人等立於山崖之上緊張的觀望着兩邊僵持不下的形勢。
放眼望去,河面儼然成了熊熊火海,在細雨的澆淋下,起伏翻騰,其勢更猛。就連那河水也漸漸沸起,白霧蒸騰。
他高高的屹立在島上的望風臺上,仍然不慌不亂,指揮若定。陸軍也是誓死拼殺,一時之間血流成河。激戰僅僅是半盞茶的時間,卻恍如半日,本是秀麗明媚的風景,此刻卻被添上刀光劍影,血雨腥風。屍體躺滿山腰,其中還夾雜着被迷煙燻倒的官員幾人。侍衛們迅速處理着傷患,即使是較爲鎮定的幾個高官,也留有些戰後的餘悸,表情呆滯沉鬱。轉而看向南宮浩,眼光剛落定,心一沉,暗呼糟糕。林墨、書諾都率部回到營帳,這場仗雖然損失慘重了,但到底是取得了決定性勝利,終於要結束了。
“亦宸呢?怎麼不見亦宸?”南宮浩心頭涌起莫名的不祥之感,“不曾見到穆將軍,屬下剛纔衝出重圍時已不見了穆將軍,還以爲他已經回了營地
,怎麼,穆將軍他?”
“看見亦宸了沒有?亦宸呢?”“我去尋他。”林墨滿眼驚惶,那日是亦宸一直救治陪伴他左右,他的兄弟,不,不會的,絕對不可能。
“我也去。”南宮浩沉聲,歐書諾也無法淡定了。剩下的殘勇也都出來尋找亦宸。
“穆將軍——穆將軍”“亦宸——亦宸”呼叫聲一聲比一聲急,卻沒有得到絲毫迴應,“亦宸,亦宸,你給我出來、”南宮浩的驚惶任是誰都沒有見過的。
“報告皇上,前面斜坡上發現了穆將軍的盔甲和戰袍,旁邊是一具燒焦了的死屍。”
“不。”是林墨撕心裂肺的聲音。“不可能。”南宮浩 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
白色的戰袍上點點鮮血已被染紅,那分明是亦宸的戰袍,裡側彆着一個小錦囊——裝着陌裳的頭髮,不會有錯,那是亦宸的,一定是。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歐書諾的哭聲慘痛到了極點。
“亦宸,亦宸他已經面目全非了。”南宮浩和林墨還是衝了過來。“不,不,他不是亦宸,不是。”林墨的哀嚎讓所有人都動容,南宮浩盯着這具燒焦的屍體,早已忘了什麼是痛。“都怪我,都怨我,他的任務是最艱險的,我卻沒有及時給他增援。是我,是我害死了他。“皇上,你不要太過自責,這不是你的問題,不是的……”南宮浩獨坐在戰營帳裡,任何人都不敢去打擾。歐書諾命人將亦宸的屍體妥善收了,“不許動他,誰都不許動。”林墨撲了過來,“我要帶他回京城去,我要帶着。”
“林墨,這一路上回去要十多天,只怕……”
“我不管用什麼辦法,拿冰凍着也好,怎樣都好,我一定要帶他回去,你讓我怎麼跟裳兒交代,你要我怎麼面對她?”
那夜,南宮浩默默無言,靜坐着,他知道亦宸死了,不僅僅是他死了,陌裳應該永遠鬥都不會再好了,甚至她的性命——我都沒有把握了……
戰爭取勝了,我全失去了全部的生命力和對生活的全部熱情,這自然是後事,現在我還不知道,會是有多大的傷痛在等着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