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說完這兩個字，聽筒裡一陣沉默。
就像一場對峙，雙方都在靜觀其變。
許久後，還是賀雲湛先打破沉默，“她在旁邊嗎？”
“她在洗澡。”肖磊轉了個身，看亮着燈傳來水聲的浴室，想象着此刻，電話那頭的賀雲湛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你們在哪兒？”
“公寓。”肖磊也不打算隱瞞，想到這間屋子真正的主人，肖磊覺得可笑。“她一個人，有些怕，我陪她。”
終究還是忍不住向他解釋。
好吧，太卑鄙的事情，他真的做不來，無情無義的事情更做不來。
“謝謝。”
沒等肖磊回話，那頭已經收了線。
看着黑掉的屏幕，肖磊沒法再想象電話那頭，賀雲湛是什麼反應，只知道此刻，他的心情不太好。
尤其是聽到他說的那聲謝謝。
那語氣，好像是在感謝，他爲他照顧老婆。
潛藏的意思那麼明顯，她是他賀雲湛的，而他不能奪走她。
這感覺，真糟糕。
把手機放回原位，轉頭看一眼，還緊閉着的浴室門，肖磊一聲不吭的出了房間。
……
洗完澡，雲楠從行李箱裡翻出吹風筒，又跑回浴室去吹頭髮，等頭髮差不多幹了，才關了吹風機，又整理好，放回原位。
搬過來也就一天，什麼都沒收拾，很多東西都在打包狀態，加上她也沒打算在這裡長住下去，就沒去整理。
這裡環境是好，但是，太大、太空曠了，她一個人住，很浪費，也好可怕。
如果沒有經過那件事，她可能勉強會習慣，但是出了那件事，膽子瘦了，經不起嚇。
那是她的噩夢，提及都不願提及的事實。
邊撥弄着頭髮邊走出房間，聞到有香味飄過來，雲楠不自覺的跟着香味走，然後在開放式廚房那兒，看到肖磊子在埋頭吃着面。
看他吃的津津有味，雲楠沒吭聲，轉過身，打算走回房間。
走沒兩步，卻聽身後肖磊含糊不清的聲音傳來，“你要不要吃？鍋裡面還有的。”
雲楠回過頭，“你吃吧，我已經刷牙了。”說着，轉了身，卻突然想起來什麼，又說：“對了，你有新的洗漱用品嗎？我這兒好像有，要不要拿給你？”
這些都還是雲媽媽買的，想到雲媽媽，又聯想到以前的家，雲楠心裡不免傷感，她的家都被夷爲平地了，想想真是難過的一件事。
肖磊想了想，然後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其實，賀雲湛和他說過，那個雜物房的櫃子裡都是新的洗漱用品。但如果她有，他當然是用她的。
那感覺不一樣。
意識到這點，肖磊忽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挺奇怪，很像小孩子，無厘頭，又充滿了執念。
哎，誰說不是呢，對她，他就是心存執念。
沒過一會兒，雲楠從行李裡翻出來毛巾和牙刷，拿過去，放到肖磊旁邊的位置上，“就只有這個了，衣服那些沒有，不好意思啊，又讓你沒衣服換洗。”
肖磊和賀雲湛一樣，都愛乾淨，讓他沒幹淨衣服換洗，估計挺折磨。
“沒什麼，一兩晚的，不臭就行。”肖磊無所謂的說着，心裡卻在說，只要能陪着你，都無所謂。
雲楠被他這話逗笑，“嗯，希望明天不會有蒼蠅粘着你。”
“呵呵，去睡覺吧，時候不早了。”肖磊催促她，雖然挺想和她說會兒話，但想想還是不要了，他現在害怕說道什麼讓她不開心，或是讓兩個人之間的芥蒂更深。
“嗯。”雲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沉默了一下，忍不住說：“肖磊，我想我還是另外租房子吧，找個好一點兒的小區，這裡也可以很安全的……住在這兒我不太習慣。”
“是太大了嗎？”肖磊問，心裡盤算着小九九。
“是有一點，我一個人，太空曠了會害怕。”雲楠如實說，也沒打算找藉口。
她是怕，真的怕。
這裡很空，讓人恐慌，沒有賀雲湛的地方，更是一點兒安全感都沒有。
肖磊原本想順着她的意思，沉下心一想，卻又打消這個念頭，何不趁這個機會，讓自己有近水樓臺的機會呢？“要是你不介意，我可以搬過來和你一起住，就當是房東和租客一起住，你覺得呢？”
“啊……”雲楠怔住，這就等於是長期住在一起了。
她腦子裡第一反應是，如果賀雲湛知道了，會不會很氣憤？轉念又暗暗惱自己，都分手了，怎麼還是那麼在意他的看法。
欲罷不能，欲罷不能啊。
許久，她才支吾出聲，“這樣不太好吧。”
“沒關係的，雲楠，這個情況很常見，只是同住在一個屋檐下而已，”肖磊試圖說服她，一方面又試圖尋求其他的方法。
他自認爲了解雲楠的顧慮，但卻並不完全。
“不，還是不要了，我自己出去租房吧，再說，我還有媽媽呢，如果她出院了，看到我和你一起住，難免會多想，所以……”
肖磊忍不住打斷她，“是怕伯母會多想，還是擔心雲湛會多想？”
“……”這話猶如當頭一棒，敲在雲楠的腦門上，她擡起眼，愣愣的看着肖磊，好久才說：“兩者都有。”還有的是，她一直堅持一點，和相愛的人和未來的老公大人才可以同住一屋檐。
儘管當時，面對賀雲湛要求同住的時候，她是半推半就的答應，那會兒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抗拒不來，就向他妥協。
但此刻，她心裡無比的清楚，和肖磊不可能，所以，更不會接受他的建議。
“肖磊，我明白你是想陪我，爲我好，但是……”
話爲說完，又被肖磊再次打斷。
“雲楠，雲湛和我說，你們已經分手了，你也知道我喜歡你，給我一個和雲湛公平競爭的機會，可以嗎？”肖磊深吸一口氣，調整着有些紊亂的思緒，想不到他竟然這樣就說了心裡的意思。
呵，倒讓他自己意外。
也罷，既然說白了，那就挑明瞭吧。
“10年前，我和雲湛也同時喜歡一個女孩，但當時，爲了兄弟情義，我選擇了沉默。10年後
，很不幸的，我和他又喜歡同一個女孩兒，如同10年前那樣，我也選擇沉默，壓抑着自己，但現在，你們分手了，你們分手了……”
後面一句，肖磊重複了兩邊，告訴自己，也點醒雲楠，
“我覺得這是上天的恩賜，是上天給我一次機會，所以，希望你不要拒絕我，我不祈求你能很快接受我，喜歡我，但起碼不要拒絕給我機會，”說着，肖磊擡腳走近雲楠。
雲楠看他過來，卻是下意識的後退，垂着眼，咬着脣，一副很糾結的樣子。
肖磊見了，不由心疼，他剛剛的話，可能是傷到她了，但要爭取真正的機會，這一步，必須要走。
不理會她的躲閃，肖磊拉住她的手，誠摯又帶着哀求的說：“雲楠，請你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我……”雲楠哽咽着，淚水不知不覺模糊了視線，又從模糊到清晰。看看自己被握住的雙手，又擡眼看肖磊，接觸到他眼裡那份摯誠情義，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口，沒法拒絕，卻也沒法接受。
尤其是，他說的那句事實，你們分手了……
是，她和是賀雲湛分手了，不用他提醒，她心裡清楚的很。
可是爲什麼，從他嘴裡講出來，她聽了會這麼難受。聽他那樣講，感覺他好像等了很久，盼了好久，纔等來這一天，等來這難得的機會。
可他不知道的是，她壓根兒就沒考慮過，要去找賀雲湛以外的人。
喜歡賀雲湛以前，雲楠覺得天下男人一般黑，賀雲湛之後，雲楠覺得天下男人都比不過賀雲湛。
賀雲湛在她心裡獨一無二，佔據的份量更是重中之重。
“對不起……我。”他的表白，讓她受寵若驚，更讓她心亂如麻。
“別說！”肖磊驀地擡手壓住她的嘴，這一刻，他是沒勇氣來承受她的拒絕的。
天知道，對着她說出真心話，要多麼大的勇氣，又有多麼的難。
看到她因爲自己的話，痛苦流涕，他心裡又懊惱又愧疚，忍不住就把她擁進懷中，大手輕輕撫摸着她未乾的頭髮，“雲楠，對不起，我不想讓你爲難，但是我忍不住。
你知道嗎？當我聽到你慌慌張張喊我名字的時候，當我抱着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沒辦法再繼續沉默，我想要保護你，堂堂正正的保護你！”
發生那件事的時候，他一直在惱怒，愧疚，一遍遍在心裡問着自己，爲什麼事情發生到時候，他沒有在她身邊，爲什麼賀雲湛沒有把她保護好，爲什麼！
然而這一切都沒有答案，他能做的是，接下來，給她最好的安全和守護。
想着，肖磊低下頭，雙手捧起雲楠的臉，指腹抹去她臉上的淚痕，看着她哭紅的鼻子和眼，忍不住在她額頭上深深吻了一下。
這一吻，就有點停不下來，但肖磊卻強行壓下想再吻她的衝動，轉而把她攬進懷中。
今晚給她的衝擊夠多了，若是再吻下去，可能真的會傷害到她。
聽到她壓抑的啜泣聲，他只能更加緊的去摟住她，她哭，他心裡比誰都難受。
“別哭，雲楠，別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