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樓上病房內。
老爺子半靠在牀頭,臉上微微恢復了一絲血色,他看了一眼門外,壓低聲音,“去,你去問問護士,我什麼時候能出院回家?”
席洛:“……這個要聽老太太的吧?”
老爺子立馬就不高興了,“她又不是醫生,一個老孃們懂什麼?你去問問,我可不可以出院?”
“您在這裡多休息一會兒不好嗎?”席洛趕忙勸着。
“那你買個冰淇淋給我吃。”
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他不想計較那麼多,該吃吃,該喝喝纔是對的。
至於今天發生的事……
老爺子在心裡嘆了一聲,他恐怕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席洛:“……”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進了兒科。
這老爺子真是……
無賴起來的時候簡直跟喬北辰一模一樣,她終於知道他耍無賴的時候像誰了。
“您不能吃冰淇淋,”席洛眼睛骨碌碌亂轉,瞥到牀頭的一個水杯,“我給您變個魔術吧?”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學過一點小魔術,她想轉移一下老爺子的注意力。
一聽魔術,老爺子立馬來了精神,一臉期待地看着她,“好啊,你給我變個冰淇淋吧!”
“……”席洛徹底沒轍了,把水杯放回原處,“老爺子,要不您睡會兒吧?”
“天天在家躺着還不夠?他們欺負我,你也欺負我?!”
席洛徹底沉默了。
老人家性格乖張一點,她根本就不會計較,只是沒有應對老人的實戰經驗,她顯得有些窘迫。
老爺子呵呵一笑,“小丫頭,你是南心的朋友,那你應該和她大差不多吧?”
“我比她小點,今年十八。”
“你今天叫過我爺爺,再叫一聲來聽聽?我收你做幹孫女怎麼樣?”老爺子過了一把爺爺的癮,簡直欲罷不能,“我大兒子那時候結婚早,如果他沒有出事的話,孩子估計也就你這麼大……”
幹孫女?爺爺?
席洛惡寒了一下,抖了抖,“還是算,算了吧……”
他的確很和藹可親沒錯,可是如果叫他爺爺,那自己和喬北辰算怎麼回事兒啊?
真是……
喬老爺子見她不肯,立馬就有點不高興了,“還怕我委屈了你不成……”
“沒,”席洛連忙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您想啊,我要是叫您爺爺,那以後老太太讓我不給您買冰淇淋了怎麼辦?”
“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有了,我要是叫您爺爺,那我就得叫她奶奶。奶奶的話,我能不聽嗎?”她一本正經地開口,“百善孝爲先,我可不能不孝順啊!”
老爺子到底上了年紀,身體又不太好,這麼被席洛一繞,就繞得有點暈了。
他想了想,還贊同地點了點頭,“也是。那我就收你做妹子吧,這樣你就和我們平輩,就不用聽老太婆的了。”
喬家老爺子半生戎馬,根本就不會管那些所謂的禮數,很多時候做事都是隨心而欲,頗有幾分江湖氣息。
席洛以爲自己勸說成功,所以正在喝水,一聽老爺子這話,差點嗆着,她連忙放下水杯,“不可以不可以……”
“這又是爲什麼?”
“喬……”,她一急,喬北辰的名字差點就脫口而出。
老爺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喬什麼?”
席洛被盯得冷汗直冒,吞吞吐吐了一會兒,才道,“喬南心是我朋友,要是我做您的妹子,那我和她豈不是就……”
老爺子想了想也是,結果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也有點生氣了,“趕緊給我出去,沒出息!”
席洛如獲大赦,哪怕被罵沒出息也認了,趕緊小心翼翼地從病房裡退出來,擡手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冷汗——
都說喬北辰難伺候,可依她看,喬老爺子的戰鬥力起碼相當於五個喬北辰……
………
喬老爺子在醫院裡待到第二天才回家,席洛和喬南心也被他老人家‘恩准’回了公寓。
說是恩准,其實老爺子說得相當不客氣——
人人都圍着我轉,我還以爲我是在迴光返照。
結果這話又惹來老太太一頓眼淚橫流,老兩口又鬧了點不愉快。
“我爸媽就這樣,幾十年了,相愛相殺的,我們都習慣了,”喬南心解釋着,“對了,我哥有沒有說他什麼時候回來?”
席洛搖頭。
喬北辰沒說,她也沒有問。
可是,他纔剛離開沒多久,她就已經開始好想,好想他……
………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喬北辰一下飛機就吩咐Tony把帶回來的那個人安置好。
Tony思索了一會兒,“喬總,請他住進城南的那棟小別墅吧?那邊安靜,平日裡沒什麼人。”
喬北辰想了想,“多找幾個保鏢看着。你們坐後面那輛車回去,車給我開。”
“是。”
………
海州第一精神病院。
厚重的大鐵門被人從裡面徐徐拉開,喬北辰穩步走進去,就看到沈墨璃獨自一人站在寬闊的草坪上。
他加快腳步,“這麼着急叫我回來,是爲什麼?”
“我說不清楚爲什麼,不過我知道你見到那個女人之後,就會明白是爲什麼了。”沈墨璃只憑借了直覺,“昨天老爺子發過病,去過醫院。我聽喬宅的傭人說,是因爲一個莫名闖入的女人。”
“她人在哪裡?”喬北辰問。
沈墨璃擡手指了指二樓,“我確認過了,她是這裡的病人。”
“我去見一見她。”
“需要我和你一起嗎?”
“不必,”喬北辰和沈墨璃告別,然後大步上樓。
許是因爲沈墨璃提前知會過院裡的人,所以那些人很快就引着喬北辰進到了女人所在的房間。
房間裡窗簾沒有拉開,而是一片漆黑。
他揮了揮手,“你們先出去。”
“好。”
其他的人都退了出去,喬北辰把門關好,擡手打開燈——
白熾燈的強光讓坐在病牀前的女兒下意識地擡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等她慢慢放下手掌的時候,喬北辰深深一震。
他難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大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