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顧小美的目光不由看過去，定定的看着張寧寧面前碟子裡的那片羊肉，捏緊了筷子。
他在給張寧寧夾菜，當着她的面給張寧寧夾菜，意味着什麼？她心裡記得清楚。
張寧寧也是一怔，驚喜的看過來，半晌才明白過來怎麼回事，趕緊走了過來，坐下來兩眼直愣愣的看着他，一疊聲的說道，“好，我馬上吃飯。”
說完，羞澀的看了一眼盧美玉，“雷媽媽，您小心些。”
“小美，你也吃菜，我記得一個晚上你都沒吃多少東西。”
一旁，雷明夾了一片竹筍放在了顧小美面前的碟子裡，輕聲說道。
“哦，好。”
顧小美收回了視線，眼圈一紅，答應了一句，低頭默默的吃着菜，心裡卻猶如氾濫的潮水，一波一波的盪漾開來。
飯桌上的氣氛一下子詭譎起來，沉寂深深的籠罩下來，猶如一張看不見的網，稠密的織就着，無法扯開。
張寧寧看向雷夙，“夙，你說……”
她的話說不下去了，雷夙一臉冷色，眉頭微微皺着，低頭喝着碗裡的粥，好似陷入了沉思似的，絲毫沒有要聽她說話的意思。
“我沒事。”
她低下頭，輕聲說了一句，繼續喝粥，卻不時的偷偷看着雷夙和顧小美，難道真的就這麼輕易結束了？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盧美玉看出她的不自在，笑了笑，打着圓場：“呵呵，看你們和和睦睦的樣子，我真的很欣慰，只不過……”
她起身拿起了紅酒走到了顧小美身旁，“小美啊，寧寧已經在家裡習慣了，你是第二次來了，一切還不熟悉，不如給大家倒一杯紅酒，以後你經常來，這兒隨時都歡迎你。”
倒酒？
顧小美驚覺似的起身看着她手中的酒，遲疑了一下還是不自覺接了過來，“雷媽媽，我聽您的。”
她看了旁邊的雷夙一眼，他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她心裡疼了一下。
他什麼意思，如果要結束的話，也該有個結束語的，怎麼能這麼一聲不吭的就要分手了？
“去吧，大家都等着你呢。”盧美玉心裡清楚，她和兒子之間不可能這麼快就結束的。
顧小美拿着酒瓶，率先走到了盧美玉身邊，“雷媽媽，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我知道，有些事情您是爲了整個雷家考慮，才那樣做的，我心裡清楚，所以仍然存在着感激，這杯酒，表達我的感激之情。”
紅酒倒入了透明的高腳杯中，盤旋而起的紅色液體染紅了她的眼圈。
爲什麼？
明明是來吃飯的，現在卻成了分手宴。
既然註定要分手，之前他爲什麼還要一意孤行的和她在一起。
在醫院裡的話難道都隨着勁風吹走了嗎？
給雷明倒過酒，她站在了雷夙面前，深吸了口氣，伸手就要拿過酒杯，卻被他順手拿走了。
“我不喝酒。”
雷夙淡淡說着，看也沒看她一眼，只是手掌按在了酒杯上，斷然拒絕了她的殷勤。
“你……”
顧小美一陣眩暈，咬緊了脣，擡頭求救的看向盧美玉。
盧美玉眼神一跳，趕緊接過了話茬兒，勸着：“夙，你看，大家只不過是在吃飯的時候喝杯酒，我記得你是喝紅酒的，怎麼你能拒絕小美的酒呢，不管以後你們是否在一起，這杯酒都是要喝的，趕快的，聽話，倒上酒。
”
兒子今晚有些怪怪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也奇怪了。
“不喝就是不喝，勸那麼多幹什麼？”雷夙淡然反問着，靠在了椅背上，冷峭的氣息透出來。
“夙，唉，算了算了，我知道你脾氣倔，自己拿定的主意，一百頭牛也拉不回來，小美啊，給寧寧倒上，我們喝。”盧美玉嘆了口氣，解釋着吩咐，轉臉看向了張寧寧，“寧寧，你必須得喝，嗯？”
“是，雷媽媽您的吩咐我怎麼能不聽呢，能夠和您喝一杯酒是我的榮幸。”張寧寧也忐忑了，偷偷看了一眼雷夙，看她對自己喝酒沒有特別的情緒，鬆了口氣。
顧小美尷尬的低了低頭，快步走到了張寧寧身邊，卻在走過雷夙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腳下突然一軟，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斜斜的朝着張寧寧跌倒過去，人還未倒下，酒瓶卻飛了出去。
噗！
嘩啦！
啪！
一連串的聲響之後，酒瓶掉在地上摔爛了，玻璃飛濺着發出七零八落的聲音，她則急中生智付扶到了椅子，與此同時雷明迅速起身扶住了她。
“小美，小心些。”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雷夙一眼，眼神擰了擰，卻什麼也沒說。
“我……”顧小美心有餘悸，趕緊站直了身體，還沒說話，張寧寧起身看着她，眸裡爆發出了怒火。
“顧小美，你會不會倒酒？走個路都能夠跌倒，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看看我身上的禮服都被你給弄髒了，我還怎麼穿？”
她身上白色的禮服，此時整個染成了紅色，從肩膀到胸前出溼漉漉的，甚至裡面的內衣形狀都透了出來，此時還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落着紅酒，十分狼狽。
整整一瓶的紅酒啊，全部傾灑在身上，沒浪費一點，效果可想而知。
濃郁的酒味瞬間散發在周圍，一股股的直撲人的鼻端。
顧小美往後倒退了一步，看清楚眼前的事實，慌了神。
她趕緊抽出了紙巾，走過去就要擦，一邊道歉着，“張中尉，真的很抱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要跌倒了，明明地面上很平的，我怎麼會跌倒了，實在是抱歉，你放心，您的禮服我一定會爲你乾洗的。”
她不斷擦拭着，可看着已經染上紅酒的禮服，突然眼前一片灰暗。
她實在是太笨了，倒酒都會出問題，怪不得雷夙要分手呢。在這樣的家庭裡，她感到的就是不自在，真的不自在，一定要儘早離開。
“好了，我自己來，顧小美我怎麼說你呢？你做事怎麼毛手毛腳的，無法不讓人猜忌，你就是羨慕嫉妒恨才這樣，雷媽媽，你看看，我怎麼辦？”
張寧寧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紙巾，低頭擦拭着，委屈的看向盧美玉。
“顧小美你到底要幹什麼？”
雷夙打斷了她的話，看向了站在一旁猶如犯錯的小學生一樣的女人，眼底閃過了一絲不悅。
“我……”
顧小美擡眸看着他，委屈在眼眶裡打轉，想要辯解，可看着他眼底的光芒，所有解釋的慾望全部沒有了，“是我的錯，我不該倒酒的，其實就不該出現在這個家裡，因爲我不配在這個家裡出現，包括我就不該認識你，否則的話，我也不會有那麼多的經歷，不過雷夙，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讓我明白了，男人，原來是可以這麼做的，能夠上一刻對你好的無法理解，下一刻就要讓你恨
得不可理喻，謝謝你，我走了。”
她含着淚，說完，轉身快步向外走去。
她不能留在這兒了，再留下的話恐怕真要痛哭失聲了，她不能，真的不能，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
“小美，等等，我送你。”
雷明起身，喊着她，追了兩步，站住了腳步看向還淡然坐着的雷夙，“夙，今晚的事情我已經和你解釋過了，如果你還要責備小美的話，我沒辦法，作爲哥哥，我只能勸你一句，好女人是不會在一個地方等着你的，如果你不想錯過的話就追出去道歉，如果你不去，我就去，可是我明白告訴你，你不追的話，我就會追，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
雷夙身體一頓，拳頭握緊了，目光冷冷的注視着前方，一動不動。
餐廳裡，沉鬱深深的壓抑着，空氣在一點點凝固。
張寧寧擡頭看着他，緊張的等待着。
如果他沒有追出去，就表明她有了希望。
“哥，你請便。”
冷冷的四個字終於艱難的拋出來，迴盪在餐廳裡，算是一個答案了。
雷明皺眉，脣角勾起一抹弧度，“好，你不要後悔。”
說完，他大步朝外走去，每一步都異常堅定。
盧美玉看着這一切，此時無奈起身，走到了張寧寧身邊，“寧寧，走吧，我那兒還有一套衣服，先換上，然後讓夙送你回家，這麼晚了，沒人看到的。”
“好了，媽，你就不要管了。”
雷夙起身，婉言拒絕，“寧寧和我一起回樓上臥室，先洗澡，我會打電話給禮服店裡，送一套衣服過來，完了我送她回去。”
說完，他率先向着樓上自己的臥室走去。
啊？
張寧寧完全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愣是沒明白過來他話語裡的意思。
“你啊，還愣着幹什麼？夙是在邀請你到他的房間裡去呢，趕快去啊，你這丫頭，傻了啊。”盧美玉推了她一下，笑了起來。
“雷媽媽，好，我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馬上去。”張寧寧驚喜得有些語無倫次了，趕緊提着裙子跟了上去，“夙，等等我。”
雷夙一邊上樓一邊打電話，“對，送一套禮服，連同內衣到雷家老宅來……”
內衣？
張寧寧臉紅了，他竟然知道她的內衣號碼，太令人臉紅了。
站在臥室裡，張寧寧偷偷看了他一眼，把手包放在了桌上，“夙，那我進去洗澡了，等到禮服送過來的時候，麻煩你給我遞過去。”
兩人間的關係，也許在這一刻就會發生變化。
“嗯，去吧，小心些。”雷夙態度緩和了下來，眼神溫柔得讓人心跳加速。
她悄然走進了浴室，關上了門，手指按在了門鎖上，想了想卻沒有上鎖。
如果他想要進來的話，她絕對不會反對。
因爲這一天她已經期待很久了。
門外，雷夙站在窗前，聽着身後的動靜，聽到嘩啦嘩啦的水聲響起，他這才轉身走到了桌前，拿起了她的手包，打開了。
琳琅滿目的化妝品塞滿了精緻的手包，他嘩啦一聲把所有的東西倒了出來，散落在櫃子上，一個小小的金色手機映入眼簾，他凝眉捏住了手機，按動按鈕，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撥出了那個熟稔於心的號碼。
嗡！
金色手機震動起來，一下一下在手心裡，直到麻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