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高級辦公室裡辦公桌都沒一張,看來老於也不是在這裡處理公務的,白浩南感覺藍風俱樂部的總經理桌上都要堆滿各種文件,更何況這聽起來多大的老闆,但沒問,對上於嘉理其實還是輕鬆得多,姑娘嘛,他併攏的雙腿都隨意的分開了,手指在大腿上彈幾下開口:“老於也沒說錯,我就是個王八蛋,沒心沒肺的那種,來這裡之前十天不到,我甩了仨姑娘,一個是我的發小,一個是少數民族的姑娘,還有個是給阿達治療的護士……”
略微意外,於嘉理沒跳起來,反而表情平靜:“繼續說,看你是用倒敘反着說回去,還是從頭兒挨着說,都行,我很樂於聽聽你這種有點超乎我平時接觸範疇的男人經歷,其實我爸表達的只是我不應該把自己浪費在你身上,但他也承認你有翻身的可能性,那你就不是按部就班的小職員了,給我講講你的履歷,十來年賺了接近一千萬是怎麼回事,當然順帶也可以講講那些女人,沒準兒我真的聽噁心了,就只把這事兒當成是投資。”
說完還靠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來,還別說,確實有些總經理的派頭。
白浩南就開始巴拉巴拉的講了,這一講就到了午飯的時間,於嘉理的臉上真看不出憤怒或者厭惡,以前略微胖乎乎的臉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爲減肥健身出了效果,還是她這樣嚴肅冷峻的模樣,就有點顯瘦:“你還一起去吃飯嗎?可能會有不少親戚的。”
換個稍有自尊心或者心裡有點忐忑的傢伙可能會知難而退了,白浩南想想:“可以啊,我還是想跟老於請教下,哪怕我當不了司機跟他學點什麼他說的經驗道理,哪怕我跟你這什麼健身中心沒得做,我也想問問他,起碼我這眼前我應該幹嘛。”
於嘉理凝視他,這恐怕是認識十來天時間裡,正大光明看得最久的一段時間了:“你爲什麼總想跟他請教。”
白浩南不爲難:“剛纔我說了,我爸是個乒乓球教練,除了帶隊打孩子喝酒打牌,什麼都沒教我,一直教導我的是那個教練,但他也只教我踢球甚至教我怎麼做教練,我在體校、球隊、俱樂部都不需要爲人,成天裝着樂呵就行,我也遇見過很多有文化的人,包括你,你們給我說些什麼道理,我聽不懂,也不想去琢磨,費勁,但你爸也沒文化,卻能成功,我就覺得他說的道理我多半能懂,起碼剛纔他走的時候說那些我大概就能聽懂,我確實沒吃過苦頭。”
於嘉理都嘆氣了:“你從年薪幾十萬的職業球員,因爲自己做錯事,丟掉了這樣的前程,這還不叫苦頭?”
白浩南樂呵:“我早就不想踢球,就想到處看看,世界那麼大,多好!”
於嘉理不得不快速翻個小白眼,其實還有點俏麗:“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了,如果你是我的員工,我都會點頭,行行行,你儘管去看世界,別在我這裡浪費時間!”
白浩南配合的小忐忑下:“你這意思是健身中心就沒得做了?”
於嘉理自嘲的笑:“可你知道我是什麼心情嘛?聽了你的成長經歷,還有你成天干的這些破事兒。”
白浩南假裝認真:“什麼心情?”
於嘉理慢慢收起笑,畢竟那是嘲笑自己的:“我就是有點心疼,不,應該是挺心疼,我還是堅持我那個態度,你的內心依舊是美好的,你嚮往更美好的未來,你從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對現狀無比的失望纔會放縱自己,內心一直在追尋自己心裡的夢想,哪怕你到現在還沒找到那夢想具體是什麼,也許真像我爸說的那樣,你非要失敗透頂撞得頭破血流纔會明白那些道理,這不是你的錯,如果在你的世界觀人生觀成型的階段,就有良好的教育跟引導,你也許不用去遭遇這些,但你都錯過了,用你的方式現在跌跌撞撞,我想幫你,不光因爲我有點喜歡你,也因爲你從一開始就對我的拒絕,應該是有點善良的拒絕,當然,我也確實不符合你的審美觀,我知道我不漂亮,以你這麼些年居然能把幾百萬都揮霍光的水準,那的確是閱歷不淺了,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
白浩南沒忍住:“其實你底子還是很好的,減肥是第一步,請好點的化妝師再教一下,夜場裡面那些女人都比你會化妝,我估計你是以前被打擊慣了自暴自棄,或者真的不知道上了誰的當,以爲可以撇開外貌和金錢,想找個真正喜歡你內心的男人,這種眼瞎的男人就算有,也是被別的女人挑剩了沒得挑才找你,這叫那個什麼來着……”
於嘉理終於跳起來:“呸!好端端的話怎麼你說出來就是那麼難聽呢,你纔是小姐!你纔是備胎!”
白浩南哈哈哈:“對嘛,對嘛,那行,我先走,以後還來健身不?”
於嘉理自己都走前面帶路了:“我給你說過,這種投資項目是我自己拿主意,我希望你能借着這件事能徹底感受下事業是怎麼正兒八經的開展,也許能夠幫你提前明白自己該怎麼做,說不定那時候我漂亮了,或者說你也不花天酒地的放縱自己了,工作之外的事情順其自然的也許有其他變化呢?”
白浩南敲警鐘:“我那發小從小這麼想,最後也跟我說她恐怕是等不到那天了,離開是最簡單的。”
於嘉理摁電梯鍵:“很多長線投資往往就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對我來說我覺得這是個小投入大回報的事情,我們以工作關係相互瞭解接觸,我沒什麼賠本的危險吧?”
白浩南嘆口氣顯擺:“你是沒看見談戀愛瘋狂的姑娘,有個蓉都的姑娘,後來我聽其他護士給我說,她小臂上全是刀劃過痕跡,傷痕交錯着,就像魚骨頭一樣佈滿了整個小臂,你說這個算不算賠本?”
於嘉理使勁睜大眼睛:“還有……這種?不過我以爲那些談戀愛歇斯底里的都是裝的呢。”
白浩南只能對這傻白胖的貧瘠感情做個偷偷的鬼臉,沒想到於嘉理接着不鏽鋼轎廂反射看見了,居然從兜裡摸出個蘋果手機:“我倆自拍合個影吧?”
白浩南很少跟女人合影留下證據,剛要拒絕,於嘉理已經嫺熟的舉起手機咔嚓了:“我覺得可以給我減肥做動力,你看你臉上那勉強的表情!我光是看看,今天中午就不想吃東西了!”
說是這麼說,還是在二樓下了電梯:“就是家裡普通吃飯,你要問我爸自己問,沒那麼多規矩。”
白浩南就問了:“那你帶我來吃飯是什麼心理?”
於嘉理嘿嘿一笑:“你遇見個漂亮姑娘是不是也想帶着顯擺下,我就這個心態,沒更多的想法。”
白浩南搖頭:“俗!怎麼能以貌取人呢?”
想起自己當初言語的於嘉理忍不住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了,因爲是在餐廳門口,引來好多人行注目禮。
真的是個餐廳,既然樓下的客廳都能裝修得跟個縮小版酒店大堂一樣,這餐廳也跟酒店餐廳差不多,好幾張可以坐十多個人的巨大圓桌,中間玻璃轉盤都是電動,然後菜得順着邊兒放的那種,桌椅桌布檔次都跟酒店一樣,比較離奇的是桌子中間都擺了個巨大的人造假花盆,坐下來能遮住正對那個人,連白浩南的審美都覺得匪夷所思。
但白浩南頂着所有人的目光,被笑不停的於嘉理領到於德水已經坐的那桌,一看全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家常菜,炒白菜、炒鴨肉、土燒鮎魚、黃燜魚、炒芋頭之類的,一點沒有賣相,完全跟餐廳桌面檔次不匹配,於嘉理好不容易止住笑開始給白浩南介紹這一桌,都是直系親屬跟長輩,好幾位老人帶着笑正要問白浩南,於德水打斷了招呼:“過來坐我這邊,嘉理真是要被你騙得團團轉了,着急!”
白浩南趕緊湊上去,於德水看女兒表情平靜的先去逗弄下旁邊的那條泰迪犬到女眷的桌子邊坐了,才滿意的招呼開飯,然後大家就手腳麻利的各顧各吃飯,完全不是白浩南想象的有錢人家裡應該多麼講規矩,多麼富麗堂皇,他都是看有不少人邊吃邊聊天,才試着把自己的問題提給了於德水,機會難得嘛,聽說跟成功人士吃飯還要掏錢的。
於德水端着飯碗挾菜刨飯的模樣也一點沒有在外面的風度,只是一直有保姆在桌子外圍轉悠添飯之類的事情,他就嗤笑:“後生仔,當時我被你的回答給愣住了,回頭纔想清楚,我得到機會可以開始做事的時候,前面掙扎了二十幾年,都在不停的受苦吃窮,拼了命的想賺錢做事,這纔是賺到一百萬的動力,你則是一直順風順水,覺得自己得到的東西已經是理所當然了,你沒真正的窮過苦過,沒有那種飢餓感!”
白浩南小聲爭辯:“我們還是有節食的……眼前我最該怎麼做?”
於德水哭笑不得:“我是說你心態上!你呀,就是心裡老子天下第一,看誰都跟傻子似的,毫無信仰,你現在最應該的是到泰國去拜在天龍法師門下當兩年和尚,怎麼樣?看在嘉理的份上,這是我給你最好的建議!”
白浩南大搖其頭,什麼都可以當,怎麼能當和尚呢!
那可是不近女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