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尾二 和鍾愛着的這片世界暫時分別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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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六月，註定讓所有艾澤拉希冒險者黯然神傷。
艾澤拉希世界停運的步伐沒有因爲玩家們的紀念、挽留或是懇求而停止。
沒有留給大家更多緬懷的時間，在6月初的那一天，理論上作爲系統維護日的星期二，艾澤拉希世界，終究還是迎來了它與冒險者們的第一次告別。
當服務器貼心地傳來這樣的提示時，高和正和名爲油庫裡的死靈法師少女漫步在新布里塔尼亞那泛着慘綠色氣泡的河畔——坦白說，這着實不是什麼詩情畫意的一幕，不過，顯然兩名當事人並沒有太過在意這一點。
該下線了。
似乎是因爲一直以來的沉默讓這名習慣了這一點的少女都有些壓抑，這一刻，率先打破了沉寂的，則是從她頭頂飄飛而起的文字泡泡。
“啊……沒錯，只是暫時離開而已，很快就會回到這裡的，對吧？”
高和深吸了一口氣——雖說新布里塔尼亞的空氣質量一直爲人所詬病，不過，如今這具活死人的身軀倒是並不在乎這個。
而在稍微平復了複雜的心情之後，他再望向身邊的少女時，聲音裡也多了幾分期待。
“到時候，優也一定會回來，大家一起再繼續努力地戰鬥吧？”
這並不是告別，而是約定。
在此之前的一天裡，高和已經同所有得知了這一消息而上線的少女團員們，一一做出了這樣的約定。
嘴裡說着“纔不是因爲想和你這傢伙再組隊纔會回來”的嗶哩嗶哩，用命令的口吻嘀咕着“到時候如果幹不掉那個秒全團的boss就拿你是問”的光屁股巫女諸葛凜，在姐姐身邊怯怯地說着“還有重要的話要和高和您說”卻突然意外掉線的司馬櫻……
用再平和不過的言語留下“沒有向茅晶彥復仇前絕不會放棄”後就安然離去的風之奏鳴。丟下一句“我纔是最強的那一個”就沒頭沒尾下線遁的“纔不是百合”，認真地說着“這段時間承蒙您照顧”後微笑着一如往常地揮手說再見的“胸懷大志”……
無論是現實中熟悉或是陌生，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幾乎所有的女孩子都表現出了空前認真的一面，就算是平時總是喜歡開色色小玩笑的蝴蝶，以及總是糾纏着姐姐大人不放的太陽黑子，在最後的道別和約定時，也顯得格外不捨和真心。
“嘛……雖然團長你這個人不是很可靠，可是，至少能夠給予我身爲女性所需要的充實感……”
“反正姐姐大人也不會喜歡上你這種笨蛋。對於你這種毫無威脅力的團長我當然是舉雙手歡迎哦！”
“……”
好吧。似乎聽上去完全沒有上述的意味？不管怎麼說……至少這些女孩子們。總歸還是認同了大家一起戰鬥，一起共同前進的這段時光，不是麼？
原本陌生甚至敵對的不同小隊，這些來自各公會。有些甚至只是單純地因爲人數不足而跑來湊數的女孩子們，在經歷瞭如此長久的並肩作戰後，早已經和高和這個“不稱職”的團長融合成爲了不可分割的一體。
有過歡笑，有過悲傷，出現過讓團隊分崩離析的危機，也有過大家同心協力背水一戰的團結……這一切的一切，都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暫時離開”所能夠約束和抹除的。
“大家，等到重新回到艾澤拉希世界的那一天，還要一起戰鬥啊！”
高和和每一個人都認真地做出了這樣的約定。而且，每一個女孩子也都在這個問題上無比認真地迴應了他。
更有甚者，術士巴吉納似乎打算趁着這個機會，正式地組織一次團滅大家族線下見面會，不過。似乎是出於某種理由，高和這個團隊中最重要的團長兼男性則完全地被排除在外……
咳，雖然有些失望，不過，如果大家能聚在一起的話，那反而是一件好事了不是麼？
只是……在所有和所有的少女們之中，卻偏偏有這麼一個例外。
抱歉，聚會我無法參加。
……果然，還是不行麼。
哪怕是到了這樣最後的時刻，高和的邀請，終究還是再度換來了少女請冷冷的拒絕。
對於優她而言，這一次的離去，同樣也十分的感傷，雖然少女的臉上沒有任何表現，可是，高和能夠從她比以往更甚的沉默之中感覺到這一點。
可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無法理解少女此刻的堅決。
“放……放心吧！只是你們女孩子之間的聚會哦！我……我可是被排除在外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用尷尬的語氣自嘲着，試圖換取少女同情心的高和，接下來所得到的只是一隻從頭頂刺耳地呱呱叫着“傻瓜”飛過的烏鴉而已。
笨蛋。
似乎是覺得顏文字無法表現出自己的意思，少女接下來的補刀才最讓高和痛心疾首。
“啊……真是的，優你難道就一點也不想和平時朝夕相處的大家見面麼？”
其實真要說起來，反而是高和他們這邊想要見一見這個平時連話都很少說的女孩子多一些吧，畢竟，在最初沒有聽過優說話的那段時間，就連田實也曾小心翼翼地詢問高和是不是不小心在團隊裡招募了一個“人妖”。
當然，後來的事實否定了這一點，不過也正因爲如此，少女們果然也對這個沉默寡言卻又長相可愛的女孩子更加好奇起來。
只可惜，到目前爲止，優所表現出的態度，實在太過堅決，而且，接下來少女所給出的理由，也讓高和終究還是放棄了這一想法。
不是不想去。是不能去。
是因爲……有什麼無法放下的工作或是重要的事務吧？
心裡這樣爲少女解釋着的高和，默默地放棄了繼續慫恿優她的舉動，因爲他很瞭解這個女孩子的性格——雖然外表柔弱，內心的堅定卻絕對非一般人所能動搖。
“沒……沒關係，總有機會的，只要優你還會回來和大家一起戰鬥的話……”
也許吧。
少女的頭頂，突然飄出了這三個讓高和渾身僵硬的文字。
“也……也許什麼的……”
雖然從頭到尾，優都沒有直接否決過高和的那一句“約定”，可是現在，高和還是覺得自己應該……
這並非我所能掌控的。
優輕輕搖搖頭。望向高和的眸子裡滿是平靜。
我只能說。我會努力。
努力……什麼啊。
只是大家一起愉快地玩玩遊戲而已。這有什麼需要努力的地方麼？
只是約定好了等到艾澤拉希重新恢復原狀的那一天再一起探險，這有什麼困難的地方麼？
“聽我說，優，你要相信我。”
高和下意識地想到了少女可能擔憂着的一點。於是乾脆雙手搭在了她的肩頭。
“艾澤拉希世界絕不會改變，大家的日常也很快就會恢復原狀！我以……我以第一聖騎士的名義向你保證！”
噗嗤。
出乎意料的，幾乎從來不會展露出任何表情的少女，居然在聽到高和的保證這一刻莞爾了。
那精緻的笑顏讓高和幾近恍惚，而接下來，少女所敲出的文字則讓他的老臉微紅起來。
難道收購了遊戲公司的人是你麼？
雖……雖然不是我，可是其實也沒差啦！
差一點就說出這番話的高和最後是強忍着纔將其吞回肚子裡——雖然可以確保優她守口如瓶，不過，一旦隔牆有耳。“團滅大家族中有人收購了玻璃渣公司並且導致此次服務器停止運行”的消息傳出去的話，恐怕他這個團長絕對會被人肉出來，然後被集體高舉着火把和汽油的冒險者們綁在十字架上拖出去遊街吧！
不管怎麼說，優她的笑顏似乎說明了此前高和的理解有誤，而接下來。少女認真開口所說出的話語，則讓高和放下心來。
“安心。”
她對高和輕輕點頭，只說出了這兩個字，卻比任何繁瑣的文字還要更加有效。
這就算是……契約完成了吧？
雖然還是不知道優她到底有什麼爲難的地方，不過，至少這一刻，少女對他做出了承諾，這樣的承諾，高和相信，那個比任何人都要認真和堅持的女孩子，是無論如何都會做到的。
系統提示：距離服務器關閉還有1:30:00。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繞着新布里塔尼亞地下的內環繞了整整一週，而僅剩的兩個小時時間也已經過去了半小時之久。
不過，對於從瘟疫之地過後就很少這樣單獨交流的高和而言，這樣的時間，還是太過短暫。
如果可能的話，高和當然希望能夠一直和少女這樣肩並肩地漫步下去，不過接下來，優慢條斯理敲出的一行文字，再次弄高和了一個大紅臉。
不去看看亡靈女王麼？離開太久的話，她會擔心。
所以說啊！優你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高和自認每一次來到新布里塔尼亞都有充分的理由，而且和亡靈女王偷情這種事，恐怕就是真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更何況，每一次希?希她都有用亡靈天幕做好遮掩，根本不存在被人發現的可能。
忘記了麼，那個晚上。
死靈法師少女一本正經，手指一下下敲擊虛擬鍵盤，卻彷彿是敲在了高和的大心臟上。
索多里爾河邊，野營的時候。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等等！那時候的優明明就……”
如果高和沒有記錯，雖然當時纔剛剛認識的龍傲嬌是在一邊裝睡沒錯啦，可是優她應該已經和他們分散而在別的地方。
因爲擔心而在不遠的地方宿營，結果看到了奇怪的場景。
“……”
面對着展露出遠比平時俏皮和狡猾眼神的少女，高和不得已敗下陣來。
真是……再沒有比這更丟臉的事情了。
雖說那個晚上的事情的確是大膽了一些，不過……和npc發生關係這種事情絕不是值得誇耀的一點，所以高和也一直很小心謹慎地守口如瓶。
龍傲嬌那種神經脫線的女孩子也就算了，被這樣單純和天然的優親眼看到了他在一名npc身下告別處男的一刻……真是沒有比這更丟臉的了。
就在高和渾身上下都幾乎要燒起來。猶豫着要不要跳到防腐液的河流中泡一泡的時候，優頭頂卻偏偏又飄起了新的文字泡泡。
那個，很舒服麼？
“沒……沒有那回事啦！我……我那時候只是在給虛弱的亡靈女王補魔而已！”
對了！這纔是再冠冕堂皇不過的理由吧？！
一時間幾乎要被自己的機智所驚呆的高和，沒有來得及高興太久，因爲下一刻，優已經無情地撕破了他最後的遮羞布。
便攜式魔力注射器。
用手指指了指高和的下半身後，少女邁着輕快的步子繼續前行，將一頭黑線的高和丟在了原地。
等一等……一般而言這種無口天然屬性的少女不是應該對男女之間的事情一無所知麼！
坑爹呢這是！那些寫輕小說的傢伙你們給老子看清楚啊！女孩子會不懂這種事情纔是奇怪的啊！
和亡靈女王的告別，無疑又是一次讓高和愛恨交織的補魔經歷。
最近應對納克薩瑪斯的突然動作已經讓被遺忘者、血色十字軍和銀色黎明三方面焦頭爛額，同時又要協調對詛咒之地進行援助的部隊。儘管如此。當高和來訪後不到5分鐘。風塵僕僕的亡靈女王還是第一時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毫無疑問地是高和情緒中“愛”的來源，因爲他知道，這個口口聲聲只說他是“補魔工具”，高傲而冰冷的女王。內心之中仍然有着瑟莉絲的溫婉和莉莉絲的火熱，至於恨……
你能不能讓老子在上面爽一次啊！每次都女上位實在是很讓人沒面子有木有！
內牛滿面地被榨乾了全身的魔力，又稍微說了關於“最近可能會暫時去辦重要的事情而消失一段時間”的內容，接下來，恢復了女王儀態的希?希再度消失無蹤，而高和走出皇家大殿時，迎來的自然是死靈法師少女那好奇的目光。
好快。
她敲出的這兩個字再度讓高和淚流滿面——你以爲所有男主角都和小說裡寫的一樣夜御十女槍不倒麼？！
不管怎麼說，接下來高和已經決定在這個女孩子面前徹底拋棄自己所謂“羞恥心”的存在，畢竟連最大的秘密都已經被其知曉的現在。高和唯一所能做的大概就是殺人滅口了。
接下來去哪。
“距離服務器關閉還有1:00:00”的提示剛剛閃過，剩餘的一小時裡，高和倒是想不出還有什麼事要做。
事實上，之前的一天，高和的諸多關係。包括如今正在前線統兵的溫莎，珊蒂斯?羽月，女導師伯瓦爾?弗塔根，以及龍族的瓦拉斯塔薩，伊蘭妮庫絲等，高和都已經一一地見過，也大致對她們說明了自己將要離開一段時間的狀況。
和不捨的溫莎，好奇的珊蒂斯，欲言又止的女導師等人不同的是，作爲守護着這片世界的巨龍一族，高和從瓦拉斯塔薩和伊蘭妮庫絲的口中，意外地得知了某些……似乎十分重要的情報。
這些守護巨龍們……似乎一早就已經知道了“冒險者們要消失一段時間”的事實。
“對了……優。”
突然想起這件事的高和，將之前從守護巨龍處所得知的狀況，對她進行了簡單的說明。
按照高和最初的想法，在身爲冒險者的玩家們離去之時，這片艾澤拉希世界應該是停止運作纔對，畢竟，艾澤拉希世界存在的基礎就是“玩家的意識”，而沒有了玩家的艾澤拉希世界，本應該無法繼續運行下去。
可是，按照守護巨龍的說法，就算因爲冒險者力量的暫時消失而無法改變艾澤拉希世界的現有狀況，至少這個世界的時間絕對不會停止。
而當高和試探性地將自己所擔憂的，“艾澤拉希世界可能被改變”的狀況向npc進行詢問時，所得到的，則是又一個確鑿的否定回答。
艾澤拉希世界的既定現實，是無法被改變的，哪怕穿越永恆的長河，到過去的時光去，也無法破壞眼下的現實。
這是來自青銅龍王子阿納克洛斯言之鑿鑿的話語，聽上去和茅晶彥那句“艾澤拉希世界的規則不容破壞”似乎如出一轍，可是……其意義上，卻要深遠得多。
只有一個可能。
對於這樣的情況，優很快給出了她的答案。
有什麼力量，在保證着這個這個世界的規則和秩序不被破壞。
“可是……倒吊男他之前的行爲……”
那樣的行爲，在“帝王”的眼中或許是破壞規則。
在這一刻，表現出無比睿智和先瞻的少女，意外地道破了這一系列事件的本質。
而對這個世界而言，那是註定會發生的一切。
註定會發生的……事情麼？
也就是說，倒吊男那傢伙的行爲，與其說是“破壞了規則”，倒不如說是……鑽了規則的空子？
畢竟，收集已經存在於這個世界中的道具，和通過破壞規則而取得道具，從根本上來說完全是兩回事吧？
這麼說來，茅晶彥一廂情願的想法，其實只是基於他個人的“規則”，而且，在那場戰鬥之中，選擇以“破壞規則”來應對倒吊男的他，也的的確確受到了“規則”的懲罰而團滅……
“那麼，現在的問題……就變得更加複雜了吧。”
高和目光凝重地和優四目相對。
如果說，連茅晶彥這個遊戲設計者，如今也只是遊離在規則之外的“普通玩家”的話，那麼……
制定和維護規則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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