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房內出來，我穿着居家服，看見楚翼已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和老爸聊着，而母親的身影正和保姆在廚房內忙碌着。
“薇兒，你可算出來了，翼兒等你好久了。”父親一見我，立即招呼到。
“薇兒。”楚翼也笑着和我打招呼。
“嗯。”我無精打采地在父親一邊的沙發上坐下。
“怎麼了，不舒服麼？怎麼人這麼沒精神。”楚翼看着我的樣子，一臉擔憂地問。
“沒事。”我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說道。
“呵呵，翼兒，別管她，你還不知道她麼，從小被我和她媽寵壞了，一身懶骨。”父親在一邊說道。
汗，你是我父親嘛？怎麼在外人面前這樣說我。我無語地看着父親想到。楚翼是父親從小看着長大的，又和我們家世家，所以在父母眼中，早就把他當女婿看待了。當然，如果龍羽還在的話，那麼父親更寵愛的，只會是龍羽。想到這裡，我的臉色又黯淡了下來。
“怎麼了？不舒服麼？”楚翼的大手撫上我的額頭，聲音裡透露着擔憂。
“沒事。”我也不顧父親在，就這麼懶洋洋地靠在了楚翼的身上。楚翼和龍羽是表兄弟，在我看來，楚翼的身上一直有龍羽的味道，這也就是爲什麼龍羽死後，我會和他在一起的緣故，至於那個慕雲軒，純屬偶然。
“那要不要回房間休息下？”楚翼問道。
“不用，一會吃飯了。”我搖搖頭。
“好吧。”楚翼調換了個姿勢，讓我靠的更舒服點。
父親見狀，也偷偷跑開了，把空間留給我們。
“楚翼。”我輕喚道。
“嗯？”楚翼低下頭看我。
“明天，陪我去給龍羽掃墓好嗎？”雖然我知道這個要求很無禮，也會間接傷害到楚翼，但我真的很害怕一個人去那裡。
“嗯。”楚翼輕輕點點頭。
我微微一笑。楚翼的味道很好聞，讓我能靜下心來，比起雲軒，楚翼更加體貼，也許，是他知道，無論如何，龍羽總是我心中最最重要的那個人。
“謝謝。”我用着幾盡不可聞的聲音說道，而楚翼只是微微一顫，隨即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輕輕撫摸着我的頭髮。我想，對這個人，也許這輩子，我也是註定要虧欠的了。
第二天一早，楚翼如約接我去墓地。墓地在郊區，楚翼開着車，一路上很安靜，不知什麼時候，天開始下起了雨，朦朦細雨。我抱着滿懷的粉紅玫瑰，心情一下子變得萬分的沉重。
無論是哪個時代的龍羽，都鍾愛着這種美麗的花，我還知道，它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冰絲草。
恍惚中，車停了下來，我木然地讓楚翼牽着，來到龍羽的墓前。墓碑上，龍羽的笑容永遠是那麼燦爛，一如記憶。
“羽，我來看你了。”我輕聲說道，並把花放在了他的墓碑前。龍羽，好久沒來看你了，想我了嗎？你知道嗎？我在另一個時空又遇到了你，只是我很沒用，又一次把你弄丟了，你是不是怪我
了？
“傻丫頭，我怎麼會怪你呢？你是我永遠的寶貝呀。”耳邊隱約傳來龍羽的聲音，彷彿很遠，也彷彿很近。
“真的嗎？那你爲什麼要再一次離開我呢？”我問道。
“我沒有離開你呀，你忘了嗎？我說過，我永遠在你身邊，無論生死，永遠不會離開的……”
是啊，龍羽，你沒有離開，我感覺到你了，你分明在我身邊陪伴着我，那麼清晰的味道，那麼溫柔的聲音，那麼明亮的笑容，我怎麼會認爲你離開我了呢？
薇兒，薇兒，我彷佛很久前就已經認識你了，也許是在夢中吧，總有那麼一個女孩，我看着她從很小到很大，一點點變得越來越美麗……
薇兒，說好不分離……
連就連，你我相約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所遇見的人，於千年之中時間無崖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
耳邊傳來龍羽陸陸續續的誓言，此刻聽來，卻覺得萬分的心酸。
我永遠記得那一天，如果不是我，也許龍羽還活着吧。記得我曾經問過他：“你能在大雨裡捧着花在我家門前等待嗎？你能在千人萬人的海灘裡認出我游泳衣的顏色嗎？你能在衆人的目光裡坦然爲我洗襪子嗎？你能在大難臨頭時緊緊握住我的手嗎？”
那時的龍羽只是笑了笑，什麼都沒有多說，我知道，他會在大雨裡捧着花在我家門前等待；能在千人萬人的海灘裡認出我游泳衣的顏色；能在衆人的目光裡坦然爲我洗襪子；只是那時的我不能確定，在大難臨頭之際，龍羽是否能緊緊握住我的手。
後來，龍羽用他的生命證實了這一點，只是他沒有握住了我的手，而是把生的希望讓給了我，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緊緊護住我不受到任何的傷害。我永遠記得那一刻，龍羽的血浸滿了我全身，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人的血，可以是那樣的多，多到，可以把我整個人染紅。
如果不是愛到徹骨，如果不是愛到銘心，如何能在車禍發生的那幾秒中把我緊緊抱在懷裡，並把車的方向拐到對我傷害最低的限度，醫生說，我能毫髮無傷，是奇蹟，朋友說，我的命大，但我知道，我的命，是龍羽用命換來的。
“薇兒，別這樣，龍羽也會不好受的。”耳邊傳來楚翼的聲音，帶着一絲哽咽勸道。
我轉過頭，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一切都是模糊的。
楚翼的手伸過來，爲我抹去臉上的淚水，心痛地把我抱在懷裡。我知道，他的心也在痛，只是已經痛到麻木的我，管不了那麼多了。
淚水繼續涌出，我撲在楚翼的懷裡失聲痛哭。那是愛了幾百年的愛戀呀，如何讓我不心痛？那已經刻入骨髓的愛戀，如何讓我不痛到撕心裂肺……
從墓地出來，我的精神變得很差，情緒也變得非常的糟糕，爲了不讓父母擔心我並沒有回家，我到了楚翼的家中。
“先去換下溼衣服，小心感冒。”楚翼把我他房內的推進浴室，遞
給我一套他的睡意道。
我順從地拿着衣服進到浴室內，脫去溼衣，擰開熱水，任由水花由我的頭頂衝下，暖意瞬間佈滿全身，衝去了原本的寒冷，直到身子變得暖暖的，我才關了水，穿上楚翼的衣服，也不整理自己，任由溼發搭在衣服上走了出去。
來到客廳，楚翼早就換了乾淨的衣服坐在沙發上，見我出來，眼中閃過一絲驚豔。
對楚翼的反應我並不意外，此刻的我穿着他過大的衣服，顯得身材更加的嬌小，而不時滴着水滴的頭髮凌亂地披散在腦後，猶如出水芙蓉般讓人浮想聯翩。
“怎麼不弄乾頭髮再出來。”楚翼上前把我的溼發小心地包在毛巾裡揉弄着，寵溺地問。
“懶。”我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在楚翼的身上，懶洋洋地任他打理我的頭髮。
“呵呵，你別動，我拿電吹風幫你吹乾。”
“嗯。”我點點頭，看着楚翼進房，又出來，順從地靠在他身上，享受他的寵愛。楚翼的動作很輕柔，彷佛我的每一根頭髮都是他的寶貝似的。
“來，喝杯熱巧克力。”不知什麼時候，楚翼端來一杯熱巧克力放到我手裡。“趨趨寒氣。”
“謝謝。”我捧着熱巧克力，彷彿捧着一顆暖暖地心，自己的心似乎也在那一刻變得溫暖起來。
“傻丫頭。”楚翼寵溺地笑了笑，把我摟進懷裡。我喝着手上的熱巧克力，忽然覺得溫馨無比。
“翼，今晚我不回去了，好嗎？”忽然間，我好想留住這一刻的溫馨。
“嗯，我一會給伯父伯母打個電話。”楚翼點點頭。對於楚翼，爸媽絕對是放心的，本來嘛，在兩位老人家的眼中，我和楚翼結婚也是早晚的事情了。
喝完熱巧克力，我躺在楚翼的懷裡，耳邊傳來周惠的“約定”，腦中閃過小時候的事情。
“翼，你還記得我們小的時候嗎？你和羽總是陪我去附近的教堂看別人結婚。”不知爲什麼，和楚翼在一起沒有任何壓力，即使提到龍羽，即使，懷念着龍羽。
“嗯，那個時候你總愛去搶人家新娘的丟出的捧花。”楚翼寵溺地笑着道。
“呵呵，因爲媽媽說過，能搶到新娘的捧花的人，就會是下一個幸福的新娘。”我回答道。
“薇兒，我一定會讓你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的。”楚翼摟緊我，宣誓般地道。
我微微一笑，並沒有接楚翼的話。什麼是幸福？我的幸福早在龍羽去世的那天就不存在了。
“困了嗎？”楚翼看着我閉上雙眼不說話，問道。
“沒有，只是想躺一會。”我輕聲說着，並沒有睜開眼睛。
“那麼，我抱你回房間吧。”
“不要，就在這裡，別動。”我阻止道。這一刻的溫馨，我不希望它那麼快就過去。
“好吧，那你躺着，我陪你。”楚翼輕拍我的手，安撫道。
我不語，耳邊伴隨着楚翼的呢喃着漸漸沉入夢鄉，那一晚，我在楚翼的懷裡一夜無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