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狼獵團幾人面面相覷,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衣不蔽體、髮飾散亂、渾身髒兮兮的少女,跟之前尊貴傲慢的高家大小姐是同一個人。
高小姐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用手指對着那四人虛點幾下,轉了半圈,罵道:“你們這羣沒用的東西,一個個嘴上吹得好聽,關鍵時候就都成了飯桶!要不是江晨救我,本小姐就得交代在廟裡了!你們又是哪來的臉面,對江晨指手畫腳?”
景峰略一思忖,面上堆起笑容:“小姐可能誤會了,我們爲了救出小姐也是竭盡所能,犧牲了好些人手,才讓小江一舉奏功……”
“是啊是啊,高安和杜夫人都爲救小姐而犧牲,小姐可不能只看到小江一人,忘了我們大家夥兒的功勞!”段飛連聲附和。
賀文和石定海也紛紛表態,誇耀苦勞。
江晨聽着這夥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表演,只覺得胃裡一陣翻騰,險些嘔吐出來。
“得了吧,我眼睛又不瞎!”高小姐哼道,“江晨救我出去的時候,你們在哪裡?怎麼一個人影都沒看見?”
景峰臉上的笑容略微僵硬,但他心機何等深沉,馬上又恢復如常,笑道:“當時強敵環伺,爲了讓小江衝進去救人,我們引開了一大羣可怕的怪物,纔給小江製造了機會。”
“是啊是啊,我們被那羣怪物追殺,差點死掉!”
“多虧了大團長的符咒,我們才甩掉了那羣怪物,但也迷失了方向,再也找不到神廟的位置了……”
獵手們你一句我一句,胡吹海侃面不改色,聽得高小姐半信半疑,轉頭問江晨:“真是他們說的那樣嗎?”
獵手們怎敢讓江晨說出真相,沒等江晨開口,段飛就上前一步,劍指江晨,口中喝道:“小江,你救出高小姐固然有功,但也不該私自拿走赤陽的扳指,速速歸還,饒你不死!”
江晨嘲諷一笑,握緊了袖中的匕首,口中以冰冷的語調,說:“如果我不交呢?”
景峰的雙手籠在寬大的袖袍中,面帶和煦的微笑,眼中卻閃過一抹森冷的殺機:“那麼很遺憾,我們不得不採取強硬一點的手段,收回赤陽的遺物。”
賀文張弓搭箭,沉痛地勸道:“小江,束手就擒吧,你沒有任何機會。”
石定海舉起丈八長槍,不發一語,默默從另一側堵住了江晨的逃跑之路。
這四人擺明了一副要滅口的架勢,無論江晨交不交出扳指,他們都不會允許江晨活着回到西遼城,將他們的醜事宣揚出去。
江晨不屑地笑了起來。
這些所謂的“同伴”,竟然對他擺出了這副全力以赴的架勢。倘若在神廟之中,他們也有這麼團結齊心,也不至於害得赤陽力竭而死。
高小姐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的氣氛,不滿地叫道:“事情還沒弄清楚,你們這是做什麼?”
“這是我們雙狼獵團內部清理門戶,高小姐請退後,以免誤傷到你。”景峰的語氣中多了幾分強硬。
今天無論是誰,都不能阻止他將神廟中的秘密永久埋葬於地下。
“你們,你們……”高小姐察覺到了空氣中的肅殺之氣,面色微微發白。
江晨嘴角保持着冷誚的笑容,手臂向後一擺:“你們都退下吧!大團長說得沒錯,這是雙狼獵團內部的事情,外人不得插手!”
“可是……”高小姐還欲說點什麼,被旁邊林曦拽了拽胳膊,身不由己地向後退去。
一旁的林水仙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心裡早就在鼓譟吶喊了:‘打起來!打起來!狠狠教訓這小子!姑奶奶的手指現在還疼着呢!’
景峰緩緩嘆了口氣,目視江晨,搖了搖頭:“小江,既然你冥頑不靈,我們也只好得罪了。”
“哈哈哈哈……”江晨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嘴角輕輕的笑意演變成了張狂的笑聲,響徹雲霄,驚起了一羣飛鳥。
這笑聲既不悲傷,也不憤怒,反而透出一股常人難以理解的灑脫與狂妄,像是掙脫了某種束縛。
‘赤陽,你看到了吧,並非我不遵守諾言,而是他們自尋死路!今天,我來替你清理門戶!’
江晨狂笑之時,前方四人進一步靠近,看向他的眼神裡,都帶上了一分憐憫之色。
江晨收斂了笑容,冷然道:“別用這種看死人的眼神看我!一會兒打起來,誰生誰死還不一定呢!”
面對一位練氣五階「結丹」境符咒師、一位鍛體四階「淬骨」境劍士、兩位三階「易筋」境武者,他說出這等狂妄言語,旁人只當他自知死到臨頭,開始胡言亂語。
這時,後方沉默許久的林曦突然開口道:“諸位都是西遼城赫赫有名的高手,不至於以多欺少,圍攻一個晚輩吧?”
獵手們對視了一眼。
老奸巨猾的景峰固然不會爲這種激將言語所動搖,但年輕氣盛的段飛、賀文卻不能無視一個美麗少女的目光。
段飛踏前一步,朗聲道:“我一人足矣!”
江晨周身壓力爲之一鬆,心裡卻暗暗嘆息。
林曦這一句,好心辦壞事,看似爲他解了圍,實則打亂了他的計劃。
他本打算以「空間扭曲」神通,一舉擊殺段飛、賀文、石定海三人,再與景峰周旋鬥法。 但如今只有一個段飛靠近,卻讓他不敢貿然施展神通,以免打草驚蛇,讓另兩人事先有所防備。
“小崽子,看爺爺怎麼教訓你!”段飛咧開嘴脣,笑容中帶着幾分猙獰。
“又要把臉伸過來捱打?”江晨從景峰身上收回視線,注視着眼前的對手,也終於下定了決心。
段飛緩緩邁步,四階「淬骨」境的沛然力量灌注於雙臂,筋肉賁起如虯龍,殺氣騰騰的目光瞄過江晨的咽喉、左胸等要害,手中長劍越擡越高,刃口對準了江晨頭顱:“我這一劍從你腦袋到屁股,一定是整整齊齊的兩半。”
隨着陰森的言語,一股寒風從段飛身後刮來,吹得地面草葉低伏,暴戾的殺氣一浪又一浪衝擊着江晨,就連後方林曦和高小姐都有些難受,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江晨的衣衫在寒風中獵獵作響,但他面上卻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平靜地道:“如果沒劈整齊怎麼辦,你償命嗎?”
段飛嘴裡發出嘿嘿的怪笑聲,整個人的氣質透出一種詭異的猙獰:“如果一劍不行,那就再補一劍,包你整整齊齊。”
“我跟你打個賭,無論多少劍,你一定劈不整齊——因爲你根本沾不到我的衣角!”
“那一會兒死了你別急着投胎,睜大眼睛看好了——咦?”
嘴上喊着“睜大眼睛”的段飛,這會兒不由自主地睜大眼睛。
他的雙瞳中映出一點火光。
——從江晨左手指尖冒出來的一點火光!
如同燭火般微弱的一點火光,在這幽暗的黑夜裡,卻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