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在郭宋的府宅外出現了數十條黑影,他們個個動作敏捷,行動果斷,在郭宋府宅對面的一間屋子裡,一名身材高胖的中年宦官正目光陰鷙注視着黑衣人的行動。
中年宦官叫做李恩平,是魚朝恩的四大心腹宦官之一,楊萬花死在開封縣靈山後,李恩平便接管了府衛總管之職,統領魚朝恩府中的所有武士,他和楊萬花的思路不同,他不看重數量而更注重質量,爲此,他從虎賁武館以及羣英劍館中挑選了數十名精英加入武堂,其餘全部解散。
目前魚朝恩在長安的的武士機構只有武堂,它和獵鹿山莊合二爲一,總部就設在獵鹿山莊,長安城內已經不安全了。
至於天元樓的武士,都跟隨魚朝恩去了軍營。
今晚爲了殺了郭宋,李恩平動用了四成武堂的精英武士,共三十七人,一定要在天亮前將郭宋的人頭送給魚朝恩。
“確定他在府上嗎?”李恩平冷冷問道。
他身邊的武堂首領周順恭恭敬敬道:“回稟李公公,郭宋確實就在府中,一個時辰前,我們的人親自看他着回來,他一直沒有出去,而且我可以保證,府中就他一人。”
“那他的馬呢?”
說話的是魚令臺,他原本是天元閣首領,接替魚令玄,但他表現實在太糟糕,人品粗劣,又無見識,天元閣的精英武士根本就不買他的帳,他叫不動任何人,更關鍵是他安排失誤,使天英閣的武士首領趙春在魚朝恩門口被一箭射殺,丟盡了魚朝恩的臉。
魚朝恩便不再讓他管理天天元閣,而把他打發來給李恩平當助手。
魚令臺是看了郭宋的畫像後,才認出這個人竟然就是自己在城外遇到的高個子,有一匹絕世寶馬。
周順心中輕蔑,表面上依然很恭敬道:“回稟八太保,此人的馬一般是寄養在旁邊的騾馬行中,我們剛纔有人去查看,他的馬不在騾馬行,不知是在宅中,還是在別的什麼地方?”
“別的事情我不管,反正殺了姓郭的,他的馬必須歸我!”
連李恩平也反感起來,行動還沒有開始,這個混球就惦記起對方的馬了,這種人能做什麼事?
“老八,你不要急着想馬的事情,還是好好想一想,怎樣才能把對方幹掉,給你父親一個交代。”
魚令臺哼了一聲,“那是你們的事情,與我何干?”
李恩平不再理睬他,又對周順道:“時間差不多了,讓弟兄們開始行動,傳令下去,斬掉此人首級者,賞銀一萬兩!”
“遵令!”
周順行一禮,快步離去了。
魚令臺惦記着他的馬,便道:“我也去看看。”
他不管李恩平是否同意,直接跟着周順走了。
李恩平悶悶哼了一聲,他不明白魚朝恩怎麼找了一羣紈絝子弟當假子,要用人的時候,一個有擔當的都沒有。
.........
郭宋屋頂的正脊上有一座近三尺高的石獸,此時郭宋就靠坐在石獸後,眯着眼注視着遠處的黑點,今晚月色不錯,一輪彎月掛在空中,原本是月下飲酒的好氛圍,現在卻變得殺機瀰漫。
大樹上鷹巢內猛子不在,被郭宋趕去了曲江池,這些武士幾乎都沒有練過弓箭,不過他們用弩,幾乎一半都武士都帶着弩,殺傷射程可達一百五十步。
弩箭的殺傷力十分驚人,就算郭宋藝高人膽大,他也不敢大意,特地貼身穿了一件細甲護鎧,戴上了一頂頭盔。
郭宋手執弓箭靠在石獸上,專注着四周的情形,兩側和後面都沒有人進來,只有前面有人進來了,說明對方人手並不是很多,只有二三十人,在四周安排的伏擊手後,能潛入府中的人就不多了。
中庭牆頭上終於出現第一個黑影,有人潛入了中庭,郭宋依然不動聲色,現在出擊還太早,有點打草驚蛇了。
或許是因爲中庭和外院都無人的緣故,武士潛入很迅速,片刻便進了後宅。
郭宋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這時已有五人進入內宅,郭宋忽然從石獸身後閃出,拉弓如滿月,一箭射出,箭去飛疾,最前面一人慘叫一聲,仰面倒下,當場斃命,這一箭射穿了他的額頭。
“他在屋頂上了!”
有人大喊一聲,另外四人紛紛躲閃,但郭宋速度更快,這五人早被他鎖定,他如連珠箭般一氣射出四箭,四人悉數中箭倒在院子裡,除一人被射穿脖子還未死透外,其他幾人全部當場斃命。
郭宋並沒有停手,他目標轉向了中庭內的武士,一箭射出,一名剛剛爬上圍牆的黑影慘叫一聲,從牆上摔下。
中庭內的七八名武士都嚇得不敢再動,這時,只聽‘嗖!’的一聲,一支弩箭疾飛而至,‘當!’地一聲,射中了郭宋身邊的石獸。
郭宋立刻發現了射弩之人,躲在一棵大樹後,身體一半露出在外面,他衣服顏色和牆體顏色一樣,不仔細看還真不容易分辨出來,對方舉弩剛要再射,郭宋張弓搶先一箭射出,樹後武士慘叫着倒地,這一箭射穿了他的胸膛。
只瞬間便被郭宋射殺了七人。
李恩平今晚對付郭宋有兩套計劃,現在實施的就是第一套方案,如果郭宋熟睡,那就直接潛入他房中殺之人,最多在院子裡聯手將他絞殺。
但現在郭宋明顯有準備,第一套方案就行不通了,李恩平立刻吩咐道:“去通知周順,實施第二套方案!”
第二套方案叫做圍獵獨羊,反正在他們眼中,郭宋就是一支待宰的羊。
它和第一套方案最大的不同點便是,武士是從四面八方潛入府中圍攻目標。
府宅內忽然變得很安靜,前面沒有了動靜,郭宋忽然向北面一箭射出,剛跳上牆的一個黑影慘叫着摔下牆去。
在郭宋抽箭的同一時刻,又有兩個黑影上了後牆,隨即消失不見了。
站在高處雖然有居高臨下的優勢,但劣勢也同樣明顯,作爲目標太顯眼,敵人會從四面八方發動攻擊,尤其會被弩箭射擊。
郭宋立刻意識到對方已經改變了戰術,但他並沒有下屋頂,他不想失去自己居高臨下的優勢,那麼最後的辦法就是放低身段,他蹲在屋頂上,背靠着石獸,這樣前院的人只能看到石獸,而後院因爲太近,除非在牆上,否則根本看不到他。
郭宋注視着四周高牆,當他看見牆上出現人影,便毫不猶豫一箭射出,又立刻蹲回來,這一招確實很厲害,不到一盞茶時間,又有五六人喪命於他箭下。
這時,牆上沒有人影出現了,所有的武士都進入了他的宅中。
幾架竹梯架上了屋檐,周順對五名手執盾牌和長劍的武士道:“你們五人上去纏住他,不給他射箭的機會!”
“遵令!”
五名武士沿着三架竹梯向上攀去,他們舉起盾牌,生怕一冒頭就被一箭射穿額頭,對方的箭法實在太嚇人。
五名武士慢慢爬上屋頂,站成一排舉盾緩緩而行,就在這時,只聽見轟隆一聲巨響,只聽‘咔嚓!’一聲巨響,五名武士從屋頂上翻滾着摔下來,跟着是破碎的盾牌掉下來,雖然五名武士沒有死,但都骨斷筋折,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周順愕然,這是怎麼回事?剛纔的聲音是什麼發出來的?
“他手上有大兵器!”
一名武士痛苦地說出這句話,便暈厥過去。
衆人面面相覷,這下該怎麼辦?衆人一起向周順望去。
周順着實有點爲難,他們一共有三十七人,按理殺一個人足夠了,但現在他們已經被射殺十三人,現在又重傷了五人,只剩下十九人了,這該怎麼打?
他有點想撤退了,但又擔心李公公不同意。
這時,魚令臺怒道:“三十幾人還殺不了一人,傳出去,只會讓天下人恥笑,更無法向我父親交代,你們全部上去,我就不信殺不了他?”
“可是.....我們地形不利,弩箭也射不了他......”
“那是你們的事!”
周順無奈,只得將衆人召集起來想辦法,這時有人道:“我們可以從兩邊圍牆上去,最前面一人執盾牌。”
周順眼睛一亮,這倒是個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