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夏以蔓擦了擦眼淚,摸出電話,看到來電顯示,立即緊張起來,忙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恢復正常。
電話是家裡打來的,夏以蔓才接聽了半刻鐘,身體一震,臉色蒼白。
“姐……你快回來吧,爸爸他瘋了,媽媽也暈過去了。我們家的店要被賣掉了……”
電話裡的弟夏以洋,六神無主地哭泣着,聲音帶着顫抖,顯然極爲害怕。
夏以蔓慌張地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衝了出去,“小弟,你聽我說,立即打電話,把媽送醫院,還有爸爸,他怎麼樣了……我立即趕回來……”
不過才兩個小時,原以爲家裡不過是家裡父母又吵架了,沒想到,家裡居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夏爸爸突然就發瘋了,他們家的店要被轉賣了,母親又暈過去。
夏以蔓恨自己剛纔還傻乎乎地坐在那裡哭,她要是被老班告誡退學的時候,就立即趕回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讓弟弟六神無主。
老班帶領着一幫同學,正準備出遊,見到夏以蔓的身影一奔而過,都臉色怪異起來,但也沒作多想,只以爲她是羞愧而離開了。
畢竟偷竊事件發生後,大家也不會再想和夏以蔓多接觸,退學是肯定了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夏以蔓又怎麼還能跟他們玩在一起,提前走人也是很正常的。
*
雲來賓館離夏家並不遠,十來分鐘的車程,夏以蔓回到家,心裡卻一片荒涼震驚。
一向整潔舒適的家裡,所有的傢俱,都像是突然不翼而飛一般,此時狼藉滿地,摔滿了破碎的瓷片、花瓶、破爛的桌椅,可見之前的風暴有多猛烈。
“爸爸……媽媽……以洋……”夏以蔓大聲地叫喚,回答她的是屋裡更猛烈的破碎聲。
聲音是來自夏爸爸的書房。
“爸……”夏以蔓跑進書房,房裡的狂亂的男人,發狂地摔着東西,聽到聲音,突然擡頭,一雙狠戾空洞的眼睛,看向她,哪裡還有平時的慈愛,看着她的眼神,像是看着仇人般,恨不得立即殺死她。
夏爸爸,根本就不認得
她了!
夏以蔓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嚇得連退了兩步,還好夏爸爸只是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衝過來,轉身又繼續發瘋。
“爸,你幹什麼?快停下來!”夏以蔓看着夏爸爸發狂地朝着牆壁撞頭,嚇得大叫起來,已經忍不住哭了起來。
但屋裡的夏爸爸,根本就失去了理智,用力地撞擊着牆壁,他的額頭上,已經一片青紫。
“姐……”夏以洋驚恐地打開房門,驚恐地看向夏爸爸的房間,鬆了一口氣,像是找到了依靠,“姐,怎麼辦?媽媽她還沒醒怎麼辦?救護車還沒來……”
夏以洋扶着夏媽媽,從屋裡出來,眼神慌亂。
夏媽媽頭髮凌亂,雙眼緊閉,昏迷不醒。
哐噹一聲巨響,屋裡傳來了夏爸爸的怒吼聲,如同一隻困獸般嘶吼。
夏以洋渾身一震,臉色煞白,顫抖地開口,“姐,爸……爸爸瘋了!”
他帶着哭腔,不知所措地看向夏以蔓。
“救護車叫了嗎?”夏以蔓焦急地問,外面響起救護車的鳴笛聲同時鳴起,夏以洋扶着夏媽媽,顯然極爲吃力,夏以蔓怕夏媽媽會摔倒在地,立即扶着夏媽媽,“我們先下去。”
屋裡的夏爸爸,又開始發狂般打砸嘶吼,震得整個樓層都動了起來。
“不要怕!爸爸他一定會沒事的。”夏以蔓強自鎮定,其實她是不敢貿然進入屋裡,才扶着夏媽媽下來的,“先把媽媽扶下去,救護人員已經奔了進來,尾隨的還有一隊警察。
夏媽媽被扶上了救護車,周圍圍了不少鄰居在觀看。
夏爸爸亦被人控制住,送上了救護車,被打了一針安定,雖然不再狂亂地發顛,但仍然嘴裡唸唸有詞,最後便暈睡了過去。
夏以蔓同樣被嚇得不輕,夏爸爸在她記憶中,一向是溫厚敦良,就連生氣了也很少,更別說發脾氣了,但現在如此顛狂,夏以蔓知道,一定是他們家,發生了最可怕的事情。
夏以蔓跟着到了醫院,夏以洋纔有機會把事情說清楚。
夏以蔓的家境很不錯,在市內,不算是豪富,也算
是極少數的小康之家,是這一個區最早開成衣店做生意的,生意不錯,日子過得讓曾經認爲他們家最窮,瞧不起他們家的鄉鄰羨慕有加。
夏爸爸年輕有爲,妻賢子孝,也越發地意氣風發,於是也趕起了潮流,準備大幹一場,把夏家事業發揚光大。
夏至南把大部分的資本投入新開的公司,結果才半年的時間,公司就大有起色,眼看賺錢是妥妥的事情,卻因爲合作人的突然撤資,挾款而逃,公司破產,辛辛苦苦一輩子,纔剛過了幾年小舒適的日子,一朝回到解放前。
三五萬,在這裡,也是普通人家一年辛苦工作下來的積蓄,也算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夏至南欠的卻是兩百萬的外債,得知夏家發生變故,所有的債主上門逼債,搶的搶,砸的砸,夏家瞬間就成了一片狼藉。
夏至南外被逼迫,內又不知怎麼的,和夏媽媽爭吵起來,夏至南突然就發瘋了,夏媽媽有心臟病,在爭吵中,突然病發暈倒。
夏以蔓猜測,夏媽媽向來對錢財極爲敏感,一定是指責夏至南輕信他人,投資失利,以至被逼入窘境,夏至南正值被打擊得夠嗆,所以纔會吵起來。
兩百萬!就算是她對錢沒有多少的意識,也知道,兩百萬,是一筆可望不可及的鉅款。夏媽媽向來對她的吃穿用度掐得很緊,一個月不過給百來塊的費用,夏以蔓從來不敢買價格過百的衣服,兩百萬,對於她來說,根本就是一個讓人絕望的數字,難怪夏至南會發瘋。
對於錢,夏以蔓其實還是沒有多少意識,她只是知道,她很害怕,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暗無天日。
被人冤枉,被退學,本以爲已經是她受到的最大的打擊了,已經是足幾近顛覆的絕望,但現在,遠比不上父親的發瘋,母親的病發。
夏以洋守在一旁,可憐巴巴地抓住她的手,想要從她的身上得到力量,驅除恐懼。
“姐,要二十萬手術費啊,怎麼辦?”夏以洋哭着,聲音顫抖,像是冷得牙齒打架。
夏以蔓臉色蒼白,擦了擦弟弟臉上的淚水,“以洋,你是男子漢,不可以哭,我會想辦法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