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後不許跟他那麼親熱了。”皇甫肅的語氣緩和下來。
樓水萱嘟着嘴，就是不願說話。
“連回答都不會了？”皇甫肅低頭輕問。
樓水萱抽泣了下，像在背課文一樣不情不願。
“我再也不會和他親熱了，不會惹你生氣，不會做出今天這樣的事。”
“這就是你的回答？”皇甫肅看得出她在敷衍他。
“不然呢？”樓水萱擡起眼簾。
“你還希望我說什麼？一輩子不理他，一輩子只愛你一個人之類的屁話？”
“樓水萱！”皇甫肅怒斥一句。
“你給我滾！”
他就是太縱容她了，她纔會這麼囂張！他都不要臉了，都低聲下氣討好她了，她爲什麼就是不識擡舉。
樓水萱怔怔地看着他，他剛纔，是讓她滾嗎？是她聽錯了嗎？這還是第一次，她聽到他這樣吼她……
後天就沒法回宓城了吧？他這麼生氣，以後她和凌逸都沒有好果子吃吧？她呆呆地站着，下意識地往門的方向走去。
“你走！走了就別回來！”
皇甫肅在她身後咆哮。
樓水萱愣愣地朝門口走去，她竟然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嬌手轉動門把，她前腳一邁，皇甫肅氣得不行。
“你給我回來！”
樓水萱整個人都懵了，她到底要回去還是離開。
皇甫肅氣急敗壞地走到她身邊，猛地將門一推，門嘭的一聲關上了。
他低頭怒斥眼前的樓水萱。
“你竟然敢走？活得不耐煩了？”
樓水萱擡起絕望的雙眸，看了他好久，豆大的淚珠終於忍不住撲朔撲朔地掉下來。
“你到底想怎樣？我都聽你的了，你讓我走我就走，你讓我留下我就留下，結果我走也不對，不走也不對。
“跟他聯繫你生氣，不跟他聯繫你又生氣，你到底希望我怎樣？你不如殺了我！”
皇甫肅看她痛苦不堪的樣子，心裡有種痛感在蔓延，他怎麼又讓她哭了，哎……
“你就不能聽話點嗎？就不能討我開心嗎？哪怕是騙騙我，這麼簡單的事你做不到嗎？”
皇甫肅的語氣軟下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對她了。
“我哪次沒有聽你的了，哪次不是在配合你，哪次不是爲了討好你整天懸着一顆心小心翼翼提心吊膽，可你呢，你都是怎麼對我的？”
樓水萱忍不住咆哮起來。
皇甫肅一怔。
“我平時還不夠疼你嗎？”
要知道，他給她的一切，是任何女人都無法比擬的，難道她還不知足嗎？
“你什麼時候疼過我了？在我喊疼的時候你有沒有停下來，在我說了實話之後你有沒有信過我，在我求饒的時候你有沒有放過我一次，在我對你抱有期待的時候你打碎了我多少希望？”
樓水萱嘴角浮現一抹苦笑。
“是你毀了我的幸福，毀了我的人生，讓我過着現在痛不欲生的日子，你以爲你給我物質就能彌補一切傷害了嗎？你以爲金錢就能讓我對你感激不盡了嗎？你錯了！我要的不是物質！是溫暖！”
皇甫肅一愣，原來，這纔是她真正的想法。
他有些頹然地鬆開她的手，靠在牆上疲憊不堪，剛纔她字字珠璣的話已經讓他體無完膚，他第一次見到她像頭小野獸，瘋狂地對他發起進攻。
他不說話，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樓水萱宣泄完所有情緒，後悔不已，她已經惹怒他了，爲什麼還要歇斯底里鬧個魚死網破？
這樣一來，皇甫肅會把更多怒氣都牽扯到凌逸身上吧？她頓時懊惱極了，豆大的眼淚又一次撲朔撲朔地掉下來。
皇甫肅看着她哭，不知道該上前一步安慰，還是讓她離開。
她剛纔說生活得痛苦不堪是因爲他，他是不是該還她自由，放她遠走？可是，他做不到。
樓水萱胡亂地用手背抹了抹眼淚，該說的不該說的她都說了，接下來就是懲罰了吧？嗚嗚嗚，她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他會生氣的吧？他再也不會理她的吧？她以後見不到他了嗎？
她心中一愣，怎麼她會擔心起這個了？
皇甫肅雙手捧起她的臉，大拇指替她抹掉眼淚，看着她哭得通紅的眼睛，他的心裡不是滋味，他想跟她說點什麼，可是就是開不了口。
樓水萱見他遲遲沒有說話，想道歉，也說不出口。
兩人就這麼僵持着，不知道過了多久，皇甫肅忽然微微嘆氣，這聲輕嘆落到她耳裡，怎麼就就那麼溫暖呢……她又想哭了……
“肅……”剛叫出他的名字，她豆大的淚珠又一次忍不住掉下來。
皇甫肅於心不忍。
“好了，又沒把你怎樣。”
他的聲音依舊輕柔，聽得樓水萱滿肚子委屈，她猛地撲進他的懷裡，小臉貼緊他的胸膛。
“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嗯。”皇甫肅輕輕應答了聲。
“你以後不要兇我了，你兇起來好可怕。”
樓水萱抽泣着說。
皇甫肅點點頭。
“好。”
樓水萱第一次發現，他的懷抱其實挺暖和的，其實問題不在他身上吧？
是她每次都弄巧成拙才惹了他生氣，其實他平時確實對她挺好的，她也不是沒有快樂……
這麼想着，她忽然覺得自己冤枉好人了。
“好了，明天還要上課，早點休息吧。”
皇甫肅鬆開她，徑自往牀的方向走去。
樓水萱跟在後面，見他躺下，她也跟着躺下，兩人沒有說話，更沒有擁抱。
這樣該死的氣氛奇怪極了，樓水萱如芒在背，完全睡不着。
直到聽到他輕微的呼吸，樓水萱才反應過來，他睡了？這麼快就睡着了？
轉過頭，偷偷地看了他一眼，見他閉着眼一動不動，她心生愧疚。
“其實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
皇甫肅睡得一臉安詳，樓水萱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發現這男人長得真是妖孽，她竟然不知不覺觀察他那麼久……
咳咳！該睡了。
竟然這個男人都睡了，她心頭的大石總算落地，不像剛纔那麼拘謹了。
漸漸的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她就進入夢鄉。
皇甫肅閉着的雙眼輕輕地張開，長長的睫毛在空氣中顫動，他轉過臉，看她睡得正香，忍不住伸手拂了拂她的臉龐。
他怎麼會那麼介意呢？
一開始將這個女人留在身邊，是打算將她留到最後一步，殺凌逸個片甲不留，可是不知不覺中，他對她傾注了太多太多。
原本只是逢場作戲，不折磨她不罷休，現在卻變得專制霸道，不允許她跟任何人接觸。
他不會喜歡上她了吧？
皇甫肅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不可能，他只是在演戲，這只是戲中需要出現的戲份，他對樓水萱一向只有戲，沒有愛，他不能愛上這個女人。
收回手，他看着她的目光變得寒冷。
可是，明明不允許自己對她動情，他的手卻忍不住再次撫摸她的臉蛋，原本寒冷的目光又一次溫柔下來，他狠不下心。
意識到自己的轉變，皇甫肅深深地吸了口氣，不能再縱容自己這麼下去了，不然，他真的會愛上這個女人，他必須將一切扼殺在搖籃中。
深仇大恨還沒報，他不能掉以輕心。
想到這，他背過身側睡，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
夜晚的風一陣陣吹起窗簾，樓水萱有些冷，她伸手四處摸不到被子，只好胡亂地抱緊他繼續睡。
一向敏銳的皇甫肅被她的擁抱驚醒了，他怔了怔，才反應過來。
低頭一看，她的小手正環繞在他的胸膛上，小臉緊貼他的後背，規律的呼吸讓人聽得出她真的睡着了，過了好久好久，皇甫肅纔拿開她的小手，不想和她親近。
睡吧，不能再碰這個女人了，一碰就無法控制自己。
“肅……”
迷迷糊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手再次抱住他，樓水萱就像無家可歸的小貓緊緊地抱着冬天最後一棵稻草，聲音呢喃。
“不，不要……”
皇甫肅微微皺眉，想拿開她的手，卻發現她抱得更緊了。
翻身過來，她的額頭已經細細密密的汗水，他伸手一拂，這個女人難道做噩夢了？
“不要，不要過來……”樓水萱皺着眉可憐兮兮地搖晃着腦袋。
皇甫肅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肅，不要。”
她把小臉埋入他的胸膛裡，擁抱從來沒有這麼用力，彷佛在她的身後有什麼可怕的怪物。
皇甫肅終於忍不住，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沒想到這一拍卻把她嚇醒了。
“啊——”
樓水萱的尖叫聲在房間裡響起，她驚吼一聲。
“不要——”整個人就從噩夢中醒來了。
瑟瑟發抖的嬌軀在他的懷裡不停地顫抖着，皇甫肅的下巴輕靠在她的頭髮上。
“做噩夢了？”
“肅？”樓水萱驚魂未定地擡起眼簾，發現眼前的皇甫肅還活着，她忽然哇的一聲哭出來。
“你還沒死，嗚嗚……你居然還沒死……”
“你巴不得我死了嗎？”皇甫肅俊眉微皺，神情有些不悅。
樓水萱拼命地搖晃小腦袋。
“不是，我夢見怪獸想吃掉你，我一直求它，跟它說不要，可是它沒有停下來。”
樓水萱哭得異常動容，皇甫肅的臉上浮現一抹溫柔的神色，他輕撫她的後背。
“傻瓜，一個夢就把你嚇成這樣了，你平時吼我的時候不是挺勇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