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訴過往

Star 咖啡廳內。

曾奕煒和鄭安寧面對面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時間相對無言。

曾奕煒看向對面的鄭安寧,有些別不開眼睛,有些驚喜又有些迷戀。

他印象中鄭安寧以前留着齊耳短髮,她喜歡把頭髮攏在耳朵後面,露出一張光滑白淨的臉蛋兒,愛大笑,一笑眼睛就彎成了一彎月牙兒,鼻子微微上翹,十分俏皮可愛,而現在,他的小寧兒已蓄起及腰的長髮,秀挺的櫻鼻,微微泛紅的粉腮,嬌豔欲滴的脣,流盼間嫵媚自現,細膩白皙的皮膚似凝乳一樣,晶瑩剔透。

雖然一別多年,他始終認爲他的小寧兒還是屬於他的,面對這樣如星辰明月般美好的鄭安寧,曾奕煒頓然生出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鄭安寧亦有些走神,她記憶中的曾奕煒是個陽光大男孩,有着朝露一樣清澈的眼睛。

那時最愛在週末的午後帶着她穿梭在景市的大街小巷,柔軟的陽光透過細密的樹葉,斑駁灑在道路上。

鄭安寧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最喜歡仰着臉迎着微風,大聲喊他:“奕煒哥哥!”

輕風靜謐的吹過,在那些斑駁無法確認的樹影裡,曾奕煒沒有應答她,只是不斷加快行駛的自行車彰顯男孩的興奮和歡快。

……

最初的切膚之痛,浸潤着漫長的六年時光,對於他們,似是經歷了一個清冷的秋天又或是一個嚴寒的冬季,如水杉樹,把自己身上的葉子一片片剝落,飛舞在空中的葉子輕飄飄的落下,再不見少年的張揚的驕傲。

如果可以,她和他都希望在沒有彼此的時光裡,都能開心自由的活着的吧。

只是歲月裹着別離,吹落一地思量,曾經是如今的分割線。

有些事,她想弄清楚,否則過去實在難以放下。

鄭安寧終於迫不及待地開口:“當年你們怎麼突然搬走了,去哪兒了?”

曾奕煒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握住鄭安寧放在桌子上的手,肌膚接觸的那一剎那,皮膚的溫度險些使得曾奕煒落淚,在美國的哪些日子,夜夜無法入睡,昏暗的房間裡,滴滴答答的水聲提醒他,他已經沒有她,他很多次都在想,如果她能再回到他身邊,他一定罰她像他想她這樣想他,去走他們以前走過的路,買她想吃的東西,坐在他的車裡靜靜地看外面的車水馬龍。

如今他回來了,她就坐在他咫尺的位置。

可他知道,因爲那些過往,他想跨過這咫尺的距離,不知要耗費多大的心血。

但,他別無選擇,他愛她。

“寧兒,對不起。”

曾奕煒說完這一句,陷入短暫的沉默。

鄭安寧沒有抽回手,雖然有點排斥任譯意外的男人的觸碰,但曾奕煒在她心裡終究是不同的。

她在等他說下去。

曾奕煒淡淡地嘆口氣,接着說道:“寧兒,你還記得我哥哥奕飛嗎?”

鄭安寧點點頭。

她不明白曾奕煒爲何會提前奕飛。

她當然記得奕飛,她家和曾家做了十年的門對門的鄰居,曾家父母原先是景市一家紡織廠的工人,後來兩人雙雙下崗,曾母因爲受不了曾父的脾氣和貧困的生活在曾奕煒三歲的時候就離開曾父和曾家兩兄弟,曾父更是從此一蹶不振,脾氣更加暴躁,整日酗酒,因爲一次酒醉意外摔下橋未及時被發現不治身亡。後來,曾家兩兄弟靠着街道救助和鄭家父母的接濟勉強生活,她印象中曾奕飛是個有點黝黑和壯碩的大哥哥,和曾奕煒相比,顯得粗礦許多,來去如風,上完初中就輟學了,據說和外面的混混們打成一片,時不時也往家裡送些錢,這樣曾奕煒的日子好過很多,曾奕煒高三那年,也就是鄭安寧父母車禍意外去世的那年,兩兄弟突然人間蒸發,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曾奕煒比鄭安寧年長兩歲,奕飛比曾奕煒大三歲,因爲年紀相仿,鄭安寧和曾奕煒走的比較近,對曾奕飛的瞭解很有限。

曾奕煒繼續說道:“高三那年,我拼了命的學習,就是希望能夠考上好的大學,有一個好的未來,這樣我就能給哥哥還有……還有你過上好的生活,沒想到一切都被打亂!”

鄭安寧感覺到曾奕煒握住自己的手用力握了握,也注意到曾奕煒的語氣和表情透出些許憤恨和不甘。

“在那一年,我哥哥染上了毒癮,漸漸的越來越嚴重,後來我的生活費和家裡但凡值點錢的物件通通被他搶走,我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你應該也有印象,那段時間我經常去你們家蹭飯。”說到這裡,曾奕煒神色有些不好意思,擡起手將鄭安寧耳邊的碎髮往耳後撩了撩,鄭安寧下意識地往旁邊躲了一下。

曾奕煒見狀抿了抿嘴脣,有些不自在。

“再然後有一天晚上,哥哥滿臉是血的跑回家,一把抱住我,哆哆嗦嗦地告訴我,他闖了大禍了,他因搶劫誤傷了一個人!很有可能會坐牢!”曾奕煒有些痛苦的低下頭。

忽而又擡起頭,面向鄭安寧,“寧兒,你知道的,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我哥哥出事,這個家就剩下我和哥哥了,我必須爲他做點什麼。”

此時的曾奕煒的表情有點陷入瘋狂,急促的說道:“所以,我就連夜帶着我哥哥逃走了,出了家門才發現天大地大,竟然沒有我和哥哥的容身之處!”

鄭安寧屏住呼吸,緊張的問道:“然後呢?”

曾奕煒頹然的往後靠在椅背上,說道:“然後,我們就遇上了貴人,他幫助我和哥哥到美國,資助我上學,送哥哥去戒毒,在我學成後給予我工作的機會,然後纔有了今天的我……”

鄭安寧鬆了一口氣,輕輕拍拍曾奕煒的手,安撫道:“奕煒哥哥,現在沒事了,萬幸你們都還活着,都還好好的。”

曾奕煒有些不敢對上鄭安寧真誠而關切的眼神,目光有些閃爍。

“那個,寧兒,我不知道鄭叔叔和阿姨後來的不幸,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不在你的身邊,我……”

鄭安寧心下惻然,酸澀感讓她險些落淚,但仍勉強擠出微笑着說:“不怪你,奕煒哥哥,誰也不會料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曾奕煒聽到鄭安寧還在努力安慰他,更加不知所措,“寧兒,你放心,現在我回來了,如今的我有能力爲你遮風擋雨,再不讓你孤孤單單的,以後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是的,寧兒,欠你的,我用餘生還!

曾奕煒邊說邊起身走到鄭安寧的身邊,胳膊輕輕地攬過鄭安寧的肩膀,想擁她入懷。

就在這時,“曾總總是這樣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嗎?!”不知何時任譯走了進來,直接來到鄭安寧的身邊,擠到兩人的中間,隔開想對他老婆不軌的手,冷冷的開着曾奕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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