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
緇衣氏微微一笑，說道：“也沒有什麼，燧人那傢伙烤掉了蚊道人半條命，最後覺得估計就算熟了也不會多好吃。”
“再加上當時和妖族已經有了紛爭苗頭，燧人無暇顧及這般瑣事，就給她下了一個血契，不得傷損人族。”
“並且，留了一個小手段。”
緇衣氏說着，擡起手指，示意姜祁來看。
姜祁打眼看去，只見緇衣氏的手上不知何處出現了一滴黑金色的血液，隱約可見其中有一絲絲更加陰沉的黑線繚繞。
“這樣的血，本來一共有三滴。”
緇衣氏說到這裡，突然嘆息一聲，說道：“但如今也只剩下這一滴了。”
姜祁聞言，也沉默了下來。
三滴能夠鉗制蚊道人的血契，自然是三位最初的人祖人手一滴。
而現在三滴只剩下一滴，代表着的意思已經顯而易見。
姜祁沉默了良久，最後還是低聲問道：“燧人與有巢兩位人祖……”
“有巢還活着。”
緇衣氏並沒有迴避這個問題，而是很痛快的回答道：“只不過，不在三界而已。”
“他在混沌中游蕩，誰也不知道他在何處，只知道，按照當初的約定，他在混沌中傳播人族的痕跡。”
“現如今的諸天萬界，有相當一部分世界內有人族存在，就是因爲有巢的傳播。”
緇衣氏眸子幽深，輕聲說道：“我留在三界看顧人族祖庭，有巢遊歷混沌，儘可能的留下人族痕跡。”
“這樣，即便三界有鉅變，人族也不會亡。”
“火雲界的人族，就是有巢的手筆。”
姜祁聞言恍然，本來他還在疑惑，火雲界的誕生太過離奇也太過順利，原來是因爲有一位原初人祖在經營。
“至於燧人……”
緇衣氏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眸子裡的哀傷幾乎要溢出來。
“三皇五帝有猜測說，燧人和人道薪火合二爲一，就好似鴻鈞道祖合道。”
“但這是錯的。”
她輕聲說道：“燧人已經死了，死在我和有巢的面前。”
姜祁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隱約能夠猜到，燧人氏之死，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原因。
“不過，誰知道呢？”
緇衣氏突然笑了，她看向姜祁，笑着說道：“燧人那傢伙，總有許許多多的奇思妙想，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在自己的身上落手段。”
“至少我們都認爲，那傢伙不會那麼容易就徹底的死去。”
“有句話說得好，禍害遺千年。”
緇衣氏笑道：“燧人在當時，可謂是洪荒第一大禍害。”
姜祁也笑着點點頭。
雖然只是一個憑空的猜測，但姜祁喜歡這種有希望的感覺。
“好了，不說這些。”
緇衣氏扯開了話題，說道：“無天的存在，對三界，對人族，都是極大的威脅。”
“我之所以留在三界，就是爲了幫你剷除這個威脅。”
姜祁聞言一愣，問道：“您早就知道無天的存在？”
緇衣氏搖搖頭，說道：“是一道跨越時光的因果叮囑我的。”
“跨越時光的因果？”
姜祁皺了皺眉頭。
“來自昊天。”
緇衣氏輕聲說道：“昊天離開三界之前，下的最後一道玉旨，就是命我這位后土皇地祇鎮守三界。”
“並嚴令，非有詔而不得出。”
“雖說就算我違命，也沒有什麼大事，但到底是坐了這個位置，也該聽命。” “可就在不久前，一道跨越過去的詔書出現，上面只說了一件事。”
“剷除無天。”
姜祁細細的聽着，大致能夠明白大天尊如此佈局的原因。
大天尊應當是知曉上清聖人的安排，但也很清楚，姜祁需要一個絕對信任的存在作爲最後的援手。
蚊道人不可能是無天的對手，單單一個黑蓮，就能和蚊道人不分勝負。
而姜祁雖有手段鉗制無天，但想要剷除對方，無異於癡人說夢。
能讓姜祁絕對信任，並有能力完全牽制無天，給姜祁一錘定音的機會。
這般存在，除了身爲后土皇地祇的緇衣氏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將那花瓣給我。”
緇衣氏對着姜祁伸出手來。
姜祁遞上黑蓮的花瓣。
只見緇衣氏拈着那如同墨玉一樣的花瓣，古井無波的眸子閉上，似乎在感應着什麼。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緇衣氏睜開了眼睛，嘴角突然帶起一抹冷笑。
“燈下黑。”
姜祁聞言挑了挑眉毛，問道：“無天的位置，人祖已經知道了嗎？”
緇衣氏點點頭，擡手，莫名的偉力縈繞滿溢。
漸漸的，在她的手中，浮現出一朵蓮花來。
那蓮花白若瓊脂，無一處不柔和，無一處不靜謐。
僅僅是看上一眼，姜祁就有一種心思清靈的感覺。
“這是……”
姜祁不由得眨眨眼，看向緇衣氏，說道：“四大蓮臺之一，十二品淨世白蓮？”
“這神物不是早在太古，就已經銷聲匿跡……”
姜祁有些驚訝，在玉虛宮記載中，創世青蓮蓮子所化的四大蓮臺中，十二品功德金蓮鎮壓佛門氣運，十二品業火紅蓮歸屬冥河老祖。
而十二品濁世黑蓮似乎是在那位魔祖的手中，現在爲無天執掌。
此三者，不管多麼隱秘，到底是有蹤跡可循。
但唯獨最後的十二品淨世白蓮，卻連一點痕跡都沒有，好似完全消失了一般。
至少，當初鴻鈞道祖手中，沒有此蓮臺。
話說到一半，姜祁突然停了下來，若有所思的看向緇衣氏。
“此蓮臺，一直在您的手中？”
“不。”
緇衣氏搖搖頭，輕聲說道：“此物，本是燧人執掌，我也不知他從何處尋來，只是當初一戰之後，他將此物送我。”
她並沒有解釋太多，而是託着那雪白的蓮臺，輕聲道：“混沌不分陰陽，但創世青蓮乃孕育盤古父神之宮，其內自有陰陽造化。”
“所遺四大蓮臺，也各有陰陽對立。”
“其中，黑蓮與白蓮的關聯更加緊密，對立也更加明顯。”
“以此白蓮爲憑，感知到黑蓮蹤跡並非難事，即便是無天再怎麼隱藏其中因果，也瞞不過我的眼睛。”
姜祁理解的點點頭，真要論起實力來，眼前這位人祖還真不輸無天什麼，屬於妥妥的同等存在。
就算無天隱藏的再怎麼深，也不可能在執掌淨世白蓮的緇衣氏面前，完美藏住黑蓮的氣機。
“不過，如今我探查到了黑蓮所在，無天也必然生出感應。”
緇衣氏說着，擡手一揮。
“嗡！”
莫名的偉力籠罩着姜祁，他只感覺身軀一輕。
下一瞬間，姜祁眼前的景象變了，變成了一個姜祁很是熟悉的所在。
“西崑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