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盤似的滿月在雲中穿行,淡淡的月光灑向林域。幾顆赤裸的星星可憐巴巴地擠着光芒,瑟瑟發抖幾乎聽得見冷戰連連的廝打聲。
莫邪無法凝出怪面鬼頭盾,只好頂着護體光罩,在竹林裡漠然的飄着。
“伢禽友......”?莫邪行出不過十里,低沉的聲音轉入耳畔。
幻影莫邪覺得頭上彷彿着了一個霹靂,四肢頓時麻木了。驚死了似的站在竹域裡,臉色慘白,動也不動地站在那兒,豆大的汗珠子沿着面頰匯成流,一股股的滾下。
“是我,鵜侉......”?低沉的神識波再次傳來。
幻影莫邪長出了一口氣,拭着淋淋的汗水,差點沒嚇死。
“鵜侉怎麼會躲在這裡”。幻影莫邪驚愕的神識着竹域。
暈黑的竹域裡空空蕩蕩,那裡有鵜侉的影子。莫邪收回神識,識能凝針卻未能窺視到星點蹤影。
“嘿嘿嘿!我在這兒”。一棵竹木晃着沙沙的竹葉,抖着一樹的星星。
幻影莫邪凝視着這棵笑彎了腰的竹木,竹影無異,卻在驚雨瀟瀟的竹葉裡顯出一張半醒的臉,永遠似睜不開眼睛。
幻影莫邪又氣又驚。這不是遁木術,竹葉青翠欲滴,挺拔的姿態,好似威武的戰士。清秀挺拔、鬱郁蒼蒼竹身一挺,竹根處生出兩雙腳一溜煙的跑出數十丈,擠得兩側青綠的竹沙沙輕響,隨風婆娑起舞,搖着嫵媚的風姿。
“莫聖友快跑,這裡很不安全”。青竹翠葉風搖着亂枝,一吸幾十丈,不緊不慢的逃着。
幻影莫邪眼裡閃着青影。聖域萬術無奇不有,好一個隱匿術法,莫邪自嘆不如。
“侉禽友。我要去‘響水潭’”。幻影莫邪見鵜侉逃遁向他處,忙喊道。
長了腿的青竹一吸停住遁影。伸出一條竹枝,指了指某一方向,驚聲道:“去‘響水潭’!想死呀!那裡正在打架,我才逃出來”。
幻影莫邪心裡咯噔噔的狂跳,順着竹枝所指方向,凝神寂靜無聲的竹域。
千里竹域抖起一片濃郁的青紗,無風而顫,卻沒有神識到何處有戰團。
幻影莫邪一拱手。謝過鵜侉,遁向“響水潭”域。
青竹搖着沙沙的竹音。“伢禽友小心,記住半月後務必離開‘響水潭’,否則將被困潭中”。
幻影莫邪未理鵜侉的叮囑,徑直遁去。
青竹舒展枝葉,鵜侉凝望幻影莫邪的背影,輕嘆一息,搖着“沙沙”的竹梢,擠入鬱鬱蔥蔥的竹林。
竹海無邊,恍如置身綠色的雲層。霧汽飄溢,煙雲涌蕩,清色的月光如洗一般的灑在翠色慾流竹波里。
“半月”?幻影莫邪凝視着天穹月影。遁行這麼久,就沒有看過月升月落,浩月如同釘死在空中,只見霧涌雲動,不見月圓月缺。
幻影莫邪凝神天域時,跟着又是一顆亮晶晶的流星,像河裡濺出來的一滴水花兒似的,從遠空星際間飛了出來,滑過深藍色的夜空。悄無聲息地向北面墜落。
“孃的,又來了”。幻影莫邪罵了句。嗵似的坐在竹域裡。
綠光泛起一道清波,綠毛欲桐咧着嘴飛過這片竹域。披散的綠髮被削得參差不齊,頂着變形的葉盾,後屁股流着一股子青煙。
綠光一頓,綠毛欲桐變形的臉扭曲着,手間三趾扇回首打向火紅的遠空,一把蛇形翹尾鳳嘴弓閃現在空域,啪!弓弦一聲脆音,三道鳳尾箭急速射空而去,一閃射出千里之外。
“世孫女婿快逃,老祖再擋一吸”。綠光欲桐對着竹域大吼一聲,蛇形翹尾鳳嘴弓連響數聲,十餘道鳳尾箭掠空而去,不知射向千里外的何物。
幻影莫邪閉着雙目,不聞不問空中的戰事,心裡罵道:“逃個屁呀!老子能逃到何處去”。
千里空域外遁來一道青影,一吸三百里,邊逃邊向後打着術法。
數息間青影遁到欲桐近前。“你孃的綠毛,你射誰哪?把老子甩在後當盾牌,還他孃的背後還下黑手”。
大聖士趙亙聖服上划着數道白印,遠遠看去似被破了膛,露出白花花的內甲,滿頭灰白的長髮,少了一邊子,狗啃了似的留下凹齒坑。
綠毛欲桐瞪起三角眼,啪!啪!蛇形翹尾鳳嘴弓連射千里外空域數箭。“老不死的,那麼遠的距離,我知道再射誰!沒有本祖那幾箭,你早讓死蟲啃骨頭了”。
趙亙凝出一對雙風鈴,噹......!一聲脆音,紫色風鈴劃出圓形鈴影,急速飛向千里外的空域。“別他孃的唬我,戰了數日,已經平手,你逃什麼”?
唰唰!箭光飛去,綠毛欲桐揚起三趾扇擋着枯目,凝視着遠域。“平手有個屁用,你他孃的來這麼危險的地方,不帶化身,打下去他的真身來了,咱倆都跑不了”。
“滾,你他孃的帶了”。趙亙沒好氣的回罵着,兩位大修者對罵,時而向遠域打一技。
“所以才跑路嗎?快找到其他好友,合力戰蝥蟲不成問題”。欲桐嘿嘿的奸笑着。
突然火紅的遠空揭起火色狂濤,像霹靂的霞空裡射來一道鱗光。
欲桐參差的綠毛猛的紮起,回首掃眼坐在空域裡不動的莫邪。啪!一箭射去,扭屁股逃向北方。
趙亙的臉變了形,起了一層冰凌,接連打出數道風鈴影,看都沒看幻影莫邪一眼,尥蹶子逃沒了影。
轟!轟轟!數百里外冰甲交鋒聲響徹天地,兩道飛入千里內的鰲齒被打得無影無蹤。
旋轉的風影,急馬奔騰之勢捲起一股熱浪,火燒火燎地窒息了這片空域。竹域哀鳴,一會兒哀訴的尖嚎,一會兒低沉吟嘯。
瞬間從千里外,旋進數百里內的空域。一道鰲齒影透空而來,齒光一閃,響起一聲爆音,幻影莫邪的腦袋被硬生生的啃掉。
噗!盤坐在竹域裡的聖體爆成一股子清煙,慢慢的溶入灰色的月霧裡。
紅色的風旋猛的停在這片爆着血氣的竹林上空,一位身着紅甲的蟲士凝立在空域,跳閃着紅光的深目,神識着飄着淡淡血氣的灰霧。
嘶!鼻子抽了一息,紅目眨巴數下,臉上現出凝色。紅尖的指甲輕捻,細細的紅線被扯出空域。
紅目閃起晶光,噘着嘴,筋着鼻子湊到紅線前,嘴裡咕嚕一聲,喃喃的道:“好精純的血氣”。
嘴一張,紅線放入脣邊,嚕一聲,吸入口中,吧嗒兩下嘴,伸出紅紅的舌頭添着嘴脣。紅尖指頭捻動空域,一位冷俊的聖士凝在霧域裡。
“嘿嘿嘿!小聖士又是你,剛剛騙了老祖,這又用精血來騙本祖,呵呵呵!好精純的血食,再多點就好了”。紅甲蟲士神識着這片風勢兇猛竹林,火紅的目影閃着貪色的光芒。
一道鰲齒現於空域,黑色的風旋瘋狂的吼起,轉眼吞噬了這片竹域。一息過後,十里竹域再次現出。
漫眼的青翠消失,一堆堆深灰色的迷雲,低低地壓着枯敗的空域,棵棵竹木變成一望無際的光禿枯黃木杆。咔嚓嚓的響聲從枯竹中傳來,噼噼吧吧的竹木不堪重負的倒下。
十里竹林似被鰲齒吸去綠魂,只留下一片枯敗的景像。紅甲蟲士紅目一凝,落向十里外的一片風動的竹林。
“嘿嘿嘿!小聖士僞裝的道真像,本祖不動的狠,還不知道你還有這一手”。紅甲蟲士紅指一伸,遠域響起爆音。
血色的紅光跟着飛來,一團血珠落入紅甲蟲士的指間。陰鬱眉頭鎖起,紅臉掛上了褐苔,掩住抖動的皺紋。“呸,那來的聖士,血氣如此之敗,竟然能進‘響水潭’。老不死的欲桐、趙亙什麼聖者都能帶進來”。
紅甲蟲士將血珠彈向破敗的竹渣。凝神再次神識這片域。
咔嚓嚓!鰲齒連啃了數片竹域,數百里竹域跟狗啃了似的長着一片片枯禿。
紅甲蟲士噴着晦氣,罵咧的遁向空域。
片片竹域破敗的不成樣子。陣陣尾隨而去旋風,颳着竹塵,污染了這片天域,風一吹,大片大片的黃霧從枯禿地飛起。幾棵未碎的竹枝隨之“嘎嘎”的爆着灰。
不知過了多久,一片竹灰裡噴起一股子灰。
阿嚏!阿嚏!打了數十個噴嚏。“主人,快出來透透氣,快悶死了”。
黑光一閃,“霧化石”落在爆灰的竹塵裡。大口大口噴着滾滾的霧氣,不時還夾雜着數個噴嚏。
青光一閃,幻影莫邪凝立的竹灰上,驚愕的眼神掃視斑禿的竹域。
莫邪爲了不讓蟲者識得幻影,用了一滴精血,沒想到,這一滴精血,引來毀滅性的殺戮。萬年竹林,被吸乾了樹質,如果沒有“霧化石”吐出無窮的真氣。怕是莫邪丹海的真氣都會被吸空。
幻影莫邪看了眼某域,長長的嘆了口氣。剛纔避的及時,沒有危險,但不知何時跟來的鵜侉卻被紅甲蟲士啃爆了,只留下一滴血珠。
幻影莫邪沿着血珠飛去的方向,尋找了小半個時辰,臉上現出驚凝。“難道那滴血珠也被捻碎了”。
惋惜了一會兒。幻影莫邪神識着迷離的月光,月影似剛剛暗下來,四域又蕩起層層銀霧,斑駁的黑影落在竹丫上,漸漸反着蒼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