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那團原本翻滾的黑雲此時已經散了,露出一團五顏六色的彩雲,隨時變幻着色彩,讓人在新奇之餘也不免奇怪,這彩雲是如何形成的,它真的就困了應龍兩千年嗎?
四壁微光閃耀,時明時暗保持着恆定變化,那感覺就彷彿時間已經停下。
洞底,那個不大的水槽一如既往,絲毫不曾受到之前交戰的影響,這一點令人迷茫。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光,水夢痕醒來,扭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柳雲陽,卻發現他靜坐閉目,周身流光四溢,臉色蒼白。
苦澀一笑,水夢痕起身走在石壁旁,默默的看着四周,臉上露出一絲憂傷。
之前,應龍的那一掌威力其強,雖然被水夢痕體內的弱水神訣卸去了一部分力道,可殘存之力依舊傷了她的根基,使得她努力療傷之後,實力也僅僅恢復三層。
再看柳雲陽,那蒼白的臉色無疑說明了一切,他的情況也不妙。
如此一來,二人被困絕地,又該如何是好?
片刻,柳雲陽醒來,見水夢痕不在身旁,不由輕聲喚道:“夢痕——”
聞言驚醒,水夢痕回頭看着柳雲陽,低吟道:“我在這,你醒了。”
起身,柳雲陽苦笑道:“是啊,醒了,不過情況不怎麼妙。”
水夢痕淡然道:“世事哪來一帆風順呢。”
柳雲陽笑笑,問道:“你情況如何,恢復了幾層實力?”
“三層,你呢?”
輕輕的,水夢痕道。
柳雲陽走到她身旁,看了看洞中的情況,平靜的道:“我稍好一點,恢復了五層。”
水夢痕驚訝的看着他,疑惑道:“五層?那你的臉色?”
柳雲陽回頭看着她,輕聲道:“臉色不好是因爲之前那一拳所造成,短時間很難改善。”
微微心安,水夢痕道:“之前的一戰,收穫怎樣?”
柳雲陽聞言,臉色有些奇怪,頗顯感觸的道:“與應龍一戰,我學到了很多東西,神龍九變與聖龍八斬法都有了極大的提升。並且,應龍在死前還將畢生最強絕技傳授於我。雖然目前我還無法施展,但相信不久之後,等我完全領悟時,我就能施展出來。”
水夢痕看着他,輕嘆道:“實力對你而言,意味着什麼呢?報仇,還是其他?”
柳雲陽苦澀道:“我從山村走來,因恨而踏足紅塵,又豈能忘記恩怨?”
水夢痕幽幽一笑,岔開話題道:“雲陽,我們現在要不要試一試上面那層禁止的威力怎麼樣?”
擡頭,柳雲陽看着上方,心靈之眼自動張開,眼前的景色爲之變樣。
原本五顏六色的彩雲,此時成了一道光網,由五種不同性質的力量所組成,彼此間微光閃耀,有一種類似於輻射的光波,正好填充了縫隙,使其完全封閉,根本無路逃亡。
瞭解到這一情況,柳雲陽道:“以應龍之力都闖不出去,我們眼下多半也是無濟於事。”
水夢痕道:“我記得應龍曾說,你身上龍氣明顯,與他極爲相似,會受此地限制。可我與你不同,或許我能不受限制,這需要嘗試一下。”
柳雲陽遲疑道:“你目前傷勢嚴重,實力僅僅恢復三層,我擔心——”
水夢痕心頭略喜,嘴上卻淡雅的道:“這裡號稱絕地,我們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大膽一試,何必太過在意生死。”
柳雲陽不甚情願的道:“話雖如此,可你——”
水夢痕淺淺一笑,低吟道:“雲陽,我們若一生不死,一直呆在這裡,那固然好。可你就不會有半點遺憾嘛?”
柳雲陽一愣,仔細思考起來。
此生若難出此地,能與水夢痕在一起,也算是心中所盼。
可想到山村的仇恨,想到雪鳳儀,想到妻子柳慧,他又陷入了掙扎。
自己真的能心安理得的一生呆在這裡嘛?
苦澀一笑,柳雲陽道:“夢痕,謝謝你的提醒。”
水夢痕幽幽道:“不要謝,或許將來我會後悔。好了,不說這個,我們還是振作起來,想法出去吧。”
說完彈身而起,緩緩的升向上方。
柳雲陽緊隨一旁,叮囑道:“小心點,不對就馬上下來。”
水夢痕展顏一笑,眼中流露出幾許神采,凝望了柳雲陽片刻,隨即騰身而上。
柳雲陽臉色一呆,張開欲言卻又突然停下,只是默默的看着水夢痕,眼神有些癡傻。
這一刻,兩人間彼此無話,可一股動人的情愫卻在二人的心間流淌。
或許是生死剎那,無法預知未來,水夢痕不再掩藏。
也或許是情之所至,真情流露,自然的表現出來。
數丈距離,眨眼即到。
水夢痕心懷坦蕩,似乎那一笑之後,心裡已再無牽掛,縱然面對生死,她也從容大方。
如此,水夢痕冷靜沉着,全力催動弱水神訣,緩緩的進入那五顏六色的彩雲中央。
起初,情況一切正常,水夢痕冰沒有什麼意外的發生。
可隨着她進入的時間拉長,身體逐漸升高,一股突如其來的詭秘力道瞬間襲來,沒有任何徵兆,眨眼就將她困在一個五顏六色的光球內,一步一步的縮小。
面對這種情況,水夢痕絲毫也不驚慌,極力催動弱水神訣,以其吞噬萬物之特性,消融與吸納身外的那股壓力,以減緩自身的傷害。
水夢痕的做法起到了一定的神效,只是身外的壓力過於強大,其增長的速度遠大於她吞噬消融的速度。
這樣一來,隨着時間的拖延,最終一種無可抵禦的力量攀升到極限,一下子擠破了她的護體光界,將她瞬間從半空擊下。
柳雲陽從水夢痕進入彩雲之後,便一直密切注視着她的情況。
當發現情況不妙,柳雲陽焦急萬分,正準備不顧一切衝進去之際,卻見水夢痕如風中的落葉,帶着點點血花飄落而下。
那一刻,柳雲陽狂聲大叫,一股不祥之兆涌上心頭,讓他忘記了一切,脫口道:“夢痕——”
如箭飛出,柳雲陽瞬間將水夢痕擁入懷中,看着她蒼白失血的臉蛋,焦急的驚慌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似乎聽到了他的呼喚,水夢痕無神的眼珠轉動了一下,虛弱之極的道:“雲——陽——不要——悲傷。”
柳雲陽聞言清醒,急切道:“不要說話,我馬上爲你療傷,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
說完右手印在她的背上,體內真元滾滾而出,開始爲她疏通經脈。
水夢痕身體一顫,張開吐出一道鮮血,低吟道:“雲陽,我——身——體虛——無法——承受——”
柳雲陽一驚,連忙收回八層真元,以陰柔之力緩緩注入她的體內,安慰道:“夢痕,不要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說完落至洞底,輕輕將她平放在地上。
嘴角微動,水夢痕低吟道:“雲陽,如果我們真的要死在這,你會後悔嗎?”
柳雲陽焦急而不安的道:“不,我不後悔。有你在旁,我雖死無憾。現在你不要說話,讓我好好想一想,我一定要把你治好。”
說完起身來回走動,不甚英俊的臉上愁眉深鎖。
水夢痕看着他,模糊的身影雖然不甚清晰,但內心的感覺卻是那樣的真實。
此生有愛,何懼生死?
走走停停,目光四望。柳雲陽焦急的走了無數圈,還是想不出什麼辦法。
對於他而言,從獵人的角度來講,外傷不在話下。可作爲一個修真界的高手,他一身法訣雖然威力無窮,但對於療傷卻完全依賴體內的七彩玉珠,使得他在針對別人的傷勢之際,就顯得十分外行。
如今,水夢痕身體重傷,無法承受外力的相助,柳雲陽空有一身本事,也是徒勞。
時間,像一把利劍,正逐漸插入柳雲陽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