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有些不悅,目光看着一旁,嘴上卻道:“小子,你怎麼懂得此陣的奧秘?”
柳雲陽笑道:“我若告訴你是玄空無忌教我的,你信是不信?”
老人肯定道:“不可能,那老鬼藏得隱蔽,絕沒有人能找到他的蹤跡。”
柳雲陽笑道:“就因爲他藏的隱蔽,所以他教我陣法的事情也無人得知。”
老人一愣,將信將疑的道:“真有此事?”
柳雲陽反問道:“不然你以爲我是怎麼知曉這個陣法的奧秘?”
撓撓頭,老人想不出有其他人,當下憤憤不平的道:“既然你小子與那老鬼有關係,我就看在他的份上不追究此事。現在你說說,爲何來這裡?”
柳雲陽坦然道:“我們是追蹤一股妖氣而來,這個你應該清楚吧。”
老人微微點頭道:“確有此事,就在你們來此的前一刻,現在我已經放他離去。”
水夢痕沉聲道:“此妖兇狠,你爲何放它離去?”
老人道:“因爲他以自身所習練的妖術與我換取了一門法訣。對於這樣的人,不管多邪惡,我都從不過問。”
水夢痕對此有些不悅,自小嚴格受訓的她,對正邪的觀念相當分明。
當然,水夢痕並非迂腐之人,但她對於真正的邪惡,也是容不得半分。
柳雲陽見她不悅,淡然道:“壽長之人必有其因,要麼有絕強的實力,要麼有逃生技能。”
水夢痕笑了笑,似乎知道他用諷刺老人來安慰自己。
雙眼一瞪,老人不高興的道:“小子,你是說我老人家善惡不分,只顧着一己之私。”
柳雲陽不置可否的道:“是與不是,後人評論。這裡我們用不着爭論這些。現在那妖獸既然離去,我有幾個問題,不知道你是否知道?”
老人哼道:“只要我着手之事,沒有不知道的。至於我高不高興回答你,那就要看我的心情。”
柳雲陽看出他有幾分不高興,但卻並未在意,問道:“第一,那妖獸是誰?
屬於水、陸、空哪一類?
第二,世上能起死回生的法訣,有哪些?
第三,你這爲何種滿了菊花,可是與百花邪門有關係?”
老人聞言臉色一驚,詫異了看了柳雲陽一會,哼道:“我不高興回答你。”
柳雲陽眼神微冷,質問道:“你是不想回答,還是不願回答,或者說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老人受此一激,當下怒道:“老夫自然是不想回答,這些問題豈能難得了我?”
柳雲陽諷刺道:“大話人人會講,誰知道你肚子裡有沒有墨水?”
老人氣急,喝道:“你小子敢藐視老夫,真是——真是——”
見他如此,水夢痕道:“前輩既然知道,何不說來一聽,也能顯示你的博學。”
老人略顯遲疑,隨後道:“好,就看在你丫頭的份上,我便讓他見識一下。
第一,之前那妖獸乃是一頭黑紋豹。
第二,世上能起死回生的法訣有兩門。
一是冥界的‘九幽還魂’奇術,二是道家的‘聚魂重生’之法。
前者在冥界的冥王殿,後者據說已經失傳。
第三,老夫在此種滿菊花,是爲了不受別人打擾,與什麼百花邪門毫無關係。”
柳雲陽一直留意着他的神情,發現他在提到百花邪門時,語氣略微出現了一絲異樣,但卻一閃而逝。
有此瞭解,柳雲陽暗自警惕,看了一眼四周,淡然道:“如此,我們是白跑了一趟,也就不再打擾前輩。”
說完不待老人回話,拉着水夢痕便離去。
老人看着柳雲陽的背影,微微動了動雙脣,似乎想說點什麼,可最終還是忍了下去。
出了山谷,柳雲陽鬆開水夢痕的柔荑,輕聲道:“此非善地,速速離去。”
水夢痕低頭看着左手,那上面還有着殘留的微溫,正提醒着她莫要忘記。
“雲陽,以後你還會不會重返此地?”
柳雲陽看着天際,輕嘆道:“未來的事情誰能說清?或許會,也或許不會,一切看情形而定。”
話落人動,飄飛而起。
跟在柳雲陽身旁,水夢痕一邊御氣飛行,一邊問:“你對風無根似乎看法?”
柳雲陽道:“此人很是詭異,身上的氣息以陰暗邪惡爲主,並非善類。另外,我懷疑他極爲可能就是百花邪門之人,所以不想在那逗留太久。”
水夢痕輕聲道:“百花邪門據說早已毀滅。”
柳雲陽搖頭道:“不,他們現在又死灰復燃,我就曾見過百花邪門之人。”
水夢痕一驚,當即沉默不語,陷入了沉思。
柳雲陽見她不語,輕吟道:“你不是回師門去了嘛,怎麼又一個人現身修真界?”
水夢痕擡頭看着他,並不掩飾的道:“傲月山莊之事,師傅要我將功補過,追查有關妖界的動靜。”
柳雲陽輕嘆一聲,兩人間生死糾纏,孰是孰非,誰又說得清?
片刻,柳雲陽恢復了平靜,淡然道:“妖界的事情我知道一些,此前在幽簾水府——現在這事正道應該已經有所察覺。”
聽聞妖界三大天王之事,水夢痕臉色微冷,沉聲道:“如此說來,妖界入侵人間已是必然之事,修真界將有一場浩劫。”
柳雲陽不甚在意,落落的道:“沒有妖界之事,修真界難道就能一直太平?”
水夢痕知他心繫仇恨,當下柔聲安慰道:“浩劫者,牽扯正邪三界。
動亂者,僅是特定的區域。
你與傲月山莊的仇恨,那屬於私人恩怨,妖界與人間的敵對,卻關係天下命運。
若沒有妖界,你們之間的仇恨也可能牽動天下。
可如今有了妖界的介入,你就應該以大事爲本。”
柳雲陽苦澀道:“我不是聖人,我只是一個山村的小獵人。”
水夢痕正色道:“不管你是何身份,都是人間的一部分。
就像之前你見到的情況,一旦妖界大舉進犯人間,那樣的事情將隨處都可能發生。
這種危害,遠遠大於個人,或是一個門派所爲。”
柳雲陽不語,水夢痕的話他知道有道理,可他卻放不下心中的仇恨。
伸手,水夢痕主動握住他的手,雙眼凝視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雲陽,你本性善良,希望你永遠保持這顆善良的心。”
柳雲陽有些震驚,水夢痕的話雖然平平無奇,但她眼中的期盼與渴望,卻泄露了太多的秘密。
低頭,柳雲陽看着她白玉一樣的柔荑,苦澀道:“我怕仇恨會吞噬我這顆善良的心。”
水夢痕笑了笑,沉聲道:“我相信你不會!”
簡簡單單六個字,卻帶着堅信不疑,這讓柳雲陽大爲感動。
曾經,他爲了拒絕雪鳳儀而費盡苦心,終未如願。
如今,當他面對水夢痕,卻不知道爲何,竟提不起那股排斥之心。
難道是因爲他們曾經誤會相遇,還是宿命註定他們將糾纏不清?
擡頭,柳雲陽看着水夢痕。
兩人四目交匯,以往的躲避與閃爍,在這時候都悄然遠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坦然與真誠。
這一刻,兩人間誤會遠去,一切橫在彼此之間的無形阻礙,都隨着這眼神的交流而消失無影。
那感覺奇怪之極,有一種釋懷與坦蕩,彷彿曾經壓彼此在心頭的一塊大石,在這一瞬間突然消失。
風,呼嘯長鳴,刺耳卻不曾喚醒這對凝望的人。
他們忘記了一切,腦海中除了對方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東西。
那是一種深情,只是他們是否明白,是否願意承認?
感情是種奇妙的東西,無影無形卻蘊藏着無窮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