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一片黑暗,看不見一點光明,一如蕭逸的內心。
驟然,一抹熹微的光亮出現,漸漸的,白光曲解了單調陰沉的黑色,突然的熾熱讓蕭逸靈魂都燃燒了一般……
“要不要把這個小子給扔了,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你去看看還活着嗎?”
“憑啥讓我去,說不定這個小子有什麼傳染病呢。”
“那我也不去,我就覺得這個小鬼有點古怪,這可是輪迴崖,閻王都挺不過去的地方,他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算了,你去看看還活着沒有,實在不行,一把火燒了乾淨利索。”
“給你火,你去燒。”
“滾你丫的,要是人還活着,那老子豈不是殺人犯了!”
……
穿着衙役服的兩個官差,對眼前這個昏迷不醒的少年不知道怎麼處置,正吵的不可開交。
躺在懸崖邊緣的少年閉着眼睛,似乎是昏迷過去,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長的很秀氣,有骨子斯文氣質。
少年衣衫襤褸,衣服像是被刀劍之類的利器給劃的破碎不堪。但身體卻出乎意料沒有一絲半點的傷痕,肌膚宛如新生的嬰兒般白皙滑嫩。
“這是哪?”
正當兩個官差吵的進入白熱化的時候,看起來很清秀的少年已經真開眼睛,緩緩的坐起來,迷懵的眼神打量着四周,問兩個官差。
兩人吐沫星子橫飛四濺,要看就要打起來,聽到少年的說話聲後,身子直接僵直了,表情呆滯,木木的轉過頭,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這小子還真活着。
好一會兒,兩人面面相覷,才接受這個事實。心裡也暗暗感嘆幸好沒一把火燒掉。
“這是輪迴崖,小子你能在這鬼地方活下來還真是好命。”那個略胖,看上去很和藹的官差笑呵呵道。
“輪迴崖?”
少年聽後神色一頓,嘴角扯出苦澀的笑容,喃喃自語道,“還真是諷刺,死後的人居然活了下來,輪迴崖,還真應了這個稱呼。”
少年名叫蕭逸,是個死人,一個真正已經死過的人。
腦袋中的回憶彷彿是個夢境,直到現在蕭逸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真的回到了陽界。
他進入過冥界,在那裡生活了一百多年。
少年靜坐着,思緒已經飄到了那個世界,一個他一直想逃離的世界……
陰森是世界的主色調,被黑暗籠罩下的冥界不分白天黑夜,永遠是那麼的暗淡無光。
一片血紅的花海,嬌豔欲滴,散發着妖瀲的氣息的紅豔花蕾覆蓋着整片大地,延綿不斷,彷彿能伸展出陰沉的天際。
芬芳馥郁的花海中間,是一座白色的長橋,縱垮着一條寬闊的黑河,橋很壯觀連亙數百里,巧奪天工。和豔美的血色花蕾是如此的相匹配,融合的完美無缺。
但若是仔細看去會發現,那座橋全是由一塊塊的森森的白骨搭建而成,數以萬計的骷髏骨架堆積如山。空洞的骷髏眼框,幽幽的黑暗,平靜的望着這個美麗而又淒冷的世界。
橋下,黑色的河水泛不起一絲波瀾,穩穩的從河下流淌而過。在這裡的時間都宛如爲之凝固,黑河彷彿恆古之前就已經存在,緩緩流淌的水流摧垮了歲月。
妖豔到邪魅的血色花朵,名爲彼岸花。
白色由骷髏組成的長橋,名爲奈何橋。
黑色幽靜如死寂的河流,名爲黃泉河。
這裡是冥界,一個只有人死後纔會來的地方。
“你還要跟過來嗎?”
一身黑袍的俊美青年,在彼岸花海中負手而立,看着沉寂的黃泉河,嘴角露出苦笑冷聲道。
“蕭逸,你執意要回陽界嗎?”一位堪稱風華絕代的女子站在青年男子身後,輕輕問道。
她面帶的勉強的微笑,一雙美目已經盈滿了淚水,使絕美的容顏說不出的悽美。
“你想攔我?若是你覺得實力夠的話儘管來吧。”蕭逸沒有回頭,冷冷對女子說道,聲音極爲冷酷,彷彿冷冽的寒冰。
女子聽後,聲音有點哽咽,淚眼婆娑,勉強忍住要流出的眼淚,幽幽道:“你要走,我沒能力攔你,你,對我……這個冥界就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嗎?”
“若是值得留戀,我又怎麼會離開。”蕭逸道,語氣中帶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
女子再也忍不住,晶瑩的淚珠順着精緻的面頰滑下,但她還是努力平靜下心情來,柔聲道:“那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去了陽界,萬事小心。”
“嗯。”蕭逸不冷不淡的應道。
奈何橋上灰色的霧氣慢慢消散,蕭逸眯眼看了看,擡腳便踏上了奈何橋。
霧氣是瘴氣,阻擋着陰陽兩界,即使是蕭逸的實力也不敢觸碰,只能等瘴氣消失的那刻,才能上橋。
絕美的女子深情凝視着蕭逸,玉手握在一起,美目望穿秋水。
蕭逸冷酷近乎絕情,一直都沒有看女子一眼,留給她的是一個孤傲的背影,只是,女子看不到的是蕭逸那雙泛紅含淚的雙眼。
一百年來朝夕相處的陪伴,刻骨銘心的愛戀,又怎麼能說忘就忘。
蕭逸不敢轉身,他害怕會爲了她放棄自己身上揹負的血海深仇。
復仇是蕭逸活在世上的唯一目的,因爲不甘的強大怨念,他無法踏入六道輪迴,以一個孤魂野鬼的身份,在冥界過了一百年。
他要回陽界,哪怕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就在蕭逸剛要踏上奈何橋的那刻,陰沉的天空劃下一道藍色的沉雷,轟隆作響,向他落腳的地方劈下來。
剛要踏上奈何橋的腳退了回來,蕭逸退出滿是骷髏骨的橋面。在他的腳前的地方,一片焦黑的印記,顯然是被雷擊打出來的。
女子看到如此景象,面色煞白,露出驚恐的神色:“雷燭!這個老傢伙竟然來了。”
蕭逸面色不變,彷彿早已預料一般,神色淡定望向天際。
半空中,一個赤露上半身留着青色長鬍須的彪形大漢踏空而行,腰間掛着大鼓,手中握着碩大的鼓縋,正冷笑看着蕭逸,擋在了他前行的路上。
“蕭逸,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叛逃冥界,你知道什麼後果嗎?”雷燭甕聲甕氣道。
蕭逸沒有說話,就那麼靜靜看着雷燭。
“作爲最年輕的陰軍將軍,你建功無數,深受風月元帥的喜愛,可以說前途無量,將來冥王殿上也有可能會有你一席之地,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爲什麼你會做出叛逃這種有失明智的舉動!”
雷燭憤怒吼道,聲音劇烈的響着,彷彿一陣炸雷滾過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