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記憶中的冰冷

恍惚之間,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死亡,眼前依然是變成了那一片片的迷霧,又回到了之前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寂寥空間,但這一次那些迷霧竟然在緩緩的消散,顯現在南宮浩眼前的赫然是那一條充滿泥沙的浩蕩黃河,一個個漆黑紙人嬉笑着向他不斷揮手,似乎在召喚着他邁步走向其中。1

“我這是死了嗎?”南宮浩喃喃道,眼前所見的那一條浩蕩黃河在這個時候再一次的變化,竟然就此成了一幅幅的畫面,而那些畫面一一展現之時,南宮浩也知道了,那是他在青靈宗所經歷的一切,倒退着全都在眼前一閃而過……1

從輪迴道門,到靈閣試煉,再到煉丹那一場勾心鬥角的鬧劇,甚至葶薴閣、入宗檢測,一幕幕的回憶也讓他完全的察覺到了當時那些潛藏在內的種種危機,甚至李文超的那般姿態在現在看來也一目瞭然,全都是爲了方千靈的超脫之路,爲他篩選能夠達到要求的青木之資。1

但現在再去想那些又有什麼用,事已至此……

畫面閃現,從青靈宗的經歷開始了倒退,那一路的艱辛仍然歷歷在目,也因爲這般倒退,不可置疑的就回到了妖天宗的那些日子,想起了自己與長天峰,與楊雲曦的這些感情……

所有記憶之中的面孔全在這個時候浮現眼前,許是這般大量的回憶洶涌而來,南宮浩的本就模糊的意識在這個時候更是受到了難以想象的衝擊。

越發虛弱的身體在這個時候都已經有些站立不穩,顫抖的身體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雙眸黯淡無光,乾瘦的身體也全然沒有了之前的那般強壯,腦袋上的髮絲也都全然的脫落,一根根的飄飛,而且皮膚也漸漸地就開始變得黝黑,配上那乾枯如柴的身體,就真的像是那黃河中的漆黑紙人一般,正在逐漸的蛻變,成爲那黃河中無盡漂流的一員。

而此刻在他面前,那回憶的畫面甚至已經飄回了天山,飄回了那數年無憂無慮的生涯,在那裡,他看到了與村子裡孩童高談闊論吹噓的自己,看到了自己躡手躡腳偷喝王伯的酒釀,也看到了已經逝去或者說還不確定是否逝去的和藹王伯……

所有的人物臉上都全是微笑,看着南宮浩的那般表情很是親切,回憶洶涌,如潮水般將南宮浩完全研磨,但這些他似乎都沒辦法再去感受了,因爲此刻他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無以復加,連情緒都沒辦法再波動分毫,他的魂魄不知爲何承受的壓力竟然就已經這般之大,傳恩豪他們根本都還沒有動手,根本就還沒有觸及南宮浩的魂魄分毫,就連他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許是火炎的灼燒讓南宮浩的魂魄受到了影響,現在意識已經基本上模糊的南宮浩已經基本上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雖是魂魄狀態,但現在的他也還是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眼前也就只剩下那一道道的回憶畫面不斷的浮現。

在王伯久久不能消散的身影中,那些回憶的畫面也漸漸的就回歸到了南宮浩一段久遠的,潛藏在記憶深處的記憶。

在那裡……是大慶皇城的所在,距離現在明顯的已經有個十年左右的差距,不過也還是跟現在的所在相差無幾,盡是金碧輝煌的大殿四處坐落,簇擁着那最中心的霸氣宮殿,琉璃金光散着令人嚮往的奪目光芒,燈紅酒綠的街道四通八達,雖是飄雪嚴冬,但絲毫阻止不了這滿目的繁華。

不過在那街道的角落,好些衣衫襤褸的乞丐聚集,爲着那路邊丟掉的好些漆黑饅頭爭個不停,其中在那最邊緣的角落,一個瘦小的孩童蜷縮着,瑟瑟發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盡是被這嚴冬凍裂的傷口,基本上算得上是奄奄一息,啜泣聲不斷,他顫抖着的嘴脣不住的哀求着求救。

他是真的很餓,一點兒力氣都使不出來,飢寒交迫的他真的已經基本上喪失了生的希望,看不到任何的未來。

“小浩啊……這個饅頭你拿着,快吃!你快吃……”一隻冰冷的骨瘦如柴的手輕輕的撫摸着那個孩童的身體,虛弱到極致的聲音輕輕的呢喃着,赫然是一個奄奄一息的婆婆,遞給了那個孩童生存的希望,但同樣的這意味着這個婆婆放棄了自己生存的希望。

“活下去,孩子……一定要活下去!你還年輕……活着就好了。”

那個孩童臉上盡是淚痕密佈,這個婆婆與他一直都是相依爲命,就真如同家人一般,很是親切,但此刻,面對這漆黑的饅頭,南宮浩卻是怎麼沒辦法接過,畢竟這在現在象徵的就是生命!

這個孩童擡頭,始終沒有言語,臉頰雖然凍痕累累,但還是盡顯稚嫩,在那婆婆拼盡全力的把饅頭塞到南宮浩的嘴裡,漆黑的已經發黴的饅頭在這個時候卻是顯得很是香甜,在南宮浩的嘴裡不斷的回味着那股生存的甘甜。

“婆婆!不!”

南宮浩沒有咀嚼,也不敢咀嚼,因爲他在這個時候看到了那隻枯黃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從他腦袋上直接滑落,就在沒有任何的聲音傳出,沒有了任何的氣息……

那個孩童怔怔的看着面前已經一動不動的婆婆,那一層層的寒霜頃刻間就將他們兩人完全覆蓋,除了口中饅頭的熾熱,其他的全都是冰冷,冷到徹骨,冷到南宮浩整個人都在原地愣了好久好久,眼看着那一層霜雪越來越多的覆蓋在他和那婆婆的身上。

周圍的人沒有一點兒的憐憫,甚至都沒有對現在的情況有任何的矚目,畢竟這樣的情況在他們看來再正常不過了,每一天這些乞丐之中都有着人橫屍街頭。

“爲什麼!我不要死,我不想死!我想一直都活着,我想我身邊的人一直都活着!開開心心的活着……我不要死!堅決……不要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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