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知道我去電視臺的事？”雖然有點懵懵的，喬雨珊還是下意識地將這個問題問出了口。
“你現在人在哪裡？”雖然打心眼裡信任她，堅信她絕對不會做出秦若妍和她朋友口中說的那些事，但裴少欽還是覺得這件特別的事非常有必要面對面地說清楚。
“剛從圖書館出來，就想打電話問問你是不是還在醫院，還不到六點，你應該還在吧？”被他這麼一繞，喬雨珊很快就忘了剛纔問他的問題他還沒回答。
“嗯，我沒那麼快回去。你是直接過來醫院，還是要先回一趟家？”
“你還在的話，當然是直接去醫院啊。”主任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謹小慎微了，這麼簡單的問題，還用得着問麼！
“從圖書館那邊過來大概需要半個小時，我六點半在小餐廳等你。”傍晚六點半正是用午餐的高峰期，人也特別多，顯然不是談事情的好去處。所以，裴少欽特地選擇了相對安靜的小餐廳。
“哦。”喬雨珊也沒多問，只是輕輕地哦了一聲。但，在掛了電話之後，她很快就意識到他特地安排在小餐廳見面的特別用意。
他知道她去了電視臺，而且對這件事好像很在意的樣子，如此特別安排，一定也是爲了這件事。
可是，他怎麼會知道呢？程蔚一直跟她在一起，按理說應該沒機會‘告密’。
難不成是……秦主播自己找他說的？
若真是如此，這一回她這臉可是丟大了。雖然去找秦主播也沒說什麼特別的事，但身爲現任的她‘偷偷摸摸’地突然去找男友的前任，說出去總是會讓人浮想聯翩。
接過珊珊遞到面前的手機，程蔚很快就發現她的情緒不太對勁，“怎麼了，是不是因爲手機沒電被迫關機，導致錯過主任的電話被罵了？”
程蔚剛去買了喝的回來，對剛纔的通話內容一字不知，只能漫無頭緒地亂猜。
“他纔不會因爲這麼點小事罵我！”喬雨珊下意識地反駁了一句，很快又回到正題上，“那什麼，我去電視臺的事，你沒有瞞着我悄悄告訴他吧？”
“當然沒有啦，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出賣朋友的事！”雖然確實有過這種想法，但畢竟還沒有真正付諸實施，程蔚還有果斷否認的底氣，“哦，難怪你情緒這麼不對勁，原來是偷偷摸摸去見他前任的事被主任知道了。”
“你別幸災樂禍了好吧，先幫我分析一下，他可能是通過什麼途徑知道這事的。”其實喬雨珊心裡已經大概猜到這事十有八九和秦主播有關，這麼問程蔚，只是想確認一下程蔚心裡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
程蔚心裡當然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如果這個猜測成立的話，必然會引出更多細節。例如，被她意外牽連摔下樓梯的秦主播現在可能已經進了醫院，而裴主任之所以會從她嘴裡知道這事，也很有可能是因爲已經在醫院見過了她。
糟糕，那兩個女人心思那麼惡劣，滿肚子壞水，該不會因爲想受傷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而讓珊珊受到牽連吧？
“這還用分析，肯定和那個秦主播有關係啊。你現在是要回醫院是吧，我跟你一起去吧。”如果那兩個女人真想對珊珊不利，她也好跟着照應一下。雖然，到時候有些事會兜不住，但這些和避免珊珊受牽連相比根本不算事。
“你跟我去幹嘛？就算主任知道，我跟他好好解釋一下就行啦，不用你跟着跟我壯膽啦。”其實喬雨珊心裡還是有點小不安的，畢竟這事兒有些敏感，而且還刻意隱瞞了他。就算不往深了追究，這兩宗罪加在一起也夠她挨一頓訓的。但，就算再嚴重也是他們倆的事，實在還沒有到需要程蔚好心‘摻和’進來的程度。
“人多力量大嘛，萬一主任訓得太兇，我還可以幫你說幾句好話。更何況，在這件事情上你根本就沒做錯什麼，也不能白白被他訓話呀。就這麼定了，我跟你一起去。用不上我最好，如果真有需要的時候，我肯定能幫上忙。”唉，如果秦主播真的進了主任和珊珊工作的醫院，她必然是能幫上忙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最後，喬雨珊還是沒能拗的過稱謂，乖乖帶着她一起回了醫院。
趕去醫院的路上碰上了下班晚高峰，坐什麼交通工具都是各種人多。最後，倆人選擇了不會人擠人的出租車，卻遭遇了嚴重塞車。約好的六點半，倆人卻足足遲到了二十分鐘。
知道主任還要回去陪小星星，喬雨珊也格外着急，幾乎是每隔十分鐘就發一條短信過去報告，惹得程蔚沒好氣地酸了她好幾回，直‘罵’她沒用，一點女人天生有遲到特權的自覺都沒有。
“這不是特權的問題，本來就已經很晚了嘛。他應該是有事情要跟我談的，而且……家裡還有個小不點需要他陪。”在醫院門口下了車之後，喬雨珊幾乎是疾步而行地朝小餐廳方向奔去。
程蔚本來還想再酸她兩句，最後想想，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忍了回去。
小餐廳裡，裴少欽早就點好了菜，接到某人發來的最後一條短信說已經到了醫院門口，便招呼服務員將飯菜端了上來。等她人一到，正好有的吃。
只是，他沒想到程蔚會跟着她一起過來。需要再加幾個菜是小事，重點是有這個電燈泡在，不太方便談正事。
主任盯着程蔚看了一眼之後便沒再說話，喬雨珊很快就反應到了點兒上，“不是我要帶她一起過來的，是她非要賴着跟過來。”這沒出息的傻姑娘，如此這般不講義氣，也不怕好朋友就這麼沒了。
“既然來了，坐下一起吃。”裴少欽也沒心思追究這些，一心想着趕緊吃完飯，把程蔚打發走，好和珊珊把正事解決。
只是，他哪裡知道，一刻也安分不得的程蔚是個吃飯也堵不住嘴的主，幾口飯菜下肚，她就憋不住了，“問你個事哦，我和珊珊姐去電視臺的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也不怪她着急啊，誰讓她不小心推秦主播摔了一跤呢。比起當事人，她更着急知道答案。
“秦主播受傷進了醫院，就在我們科室樓上的骨科病房。我跟她見過面，她親口告訴我的。”裴少欽的語氣依然是輕描淡寫的，似乎並沒有把秦主播受傷的事和珊珊她們去電視臺的事聯繫在一起。
“那……她有沒有跟你說她是怎麼受的傷？”猜測被證實，程蔚越發緊張。
這個問題本來應該是珊珊更關注纔是，可現在卻是程蔚表現得比她更緊張，這也裴少欽頗感意外，“你好像對這事兒很有興趣？”
程蔚顯然沒想到主任會突然反咬一口，明顯有些反應不及，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迴應。
裴少欽本來就對這事心存懷疑，見了程蔚的異常反應之後，隱約也猜到了一些。不過，一切都還只是猜測，有待當事人親自證實，“想不想知道受傷的事秦主播是怎麼說的？”
“幹嘛對着程蔚問這個問題？我也很想知道啊！”喬雨珊的反應力和主任相比顯然差了不止一個等級，也別指望她能跟得上主任的思維節奏。
環顧四周，沒什麼熟人。反正這事遲早要攤開了說，裴少欽也不介意就選在此時此刻，“她說是因爲和你發生了爭執，你一時措手推了她一把，所以……”
裴少欽依然是心平氣和的語氣，還沒說完的時候他已經預感到珊珊肯定會被這個無中生有的意外指控嚇到。只是，他沒想到這一次突然激動炸毛的人還是程蔚——
“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無恥到這種程度的話也說得出口。”這孩子就是這麼個直來直往的性子，壓根不會想到在公衆場合得用些委婉的措辭什麼的。
“她……她真是這麼跟你說的？”主任和程蔚口中的那個秦主播和自己認識的好像完全不是同一個人，喬雨珊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別激動，她胡說八道的事我不會相信。”知道這傻姑娘唉胡思亂想，裴少欽還是很有先見之明地表明瞭自己對此事的態度。
“可是……她爲什麼要這麼做？”明明是一個看上去再知書達理不過的大家閨秀啊，背地裡怎麼會做出如此讓人咋舌的事情？這一點，喬雨珊實在想不通。
“這還用問，她就是想在主任面前摸黑你，好挑撥你們的關係唄。”程蔚一邊惡狠狠地說，一邊飛快地喝完了碗裡剩下的半碗湯，“你們先吃着，我還有點事要辦，先走一步。”
有事要辦先走一步？信你纔怪！
“你是不是想去住院樓找她？”看吧，這一次就連一向反應最爲遲鈍的喬雨珊也猜到了你的打算。
“這女人的噁心勁我實在看不下去了，這口氣我一定要幫你出！”程蔚倒也算坦蕩，被當場拆穿之後便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你別衝動行事，既然是和我有關，還是我自己去解決比較好。”雖然主任已經明確表態不會相信那些胡說八道的話，但喬雨珊還是很想當面向秦主播問問清楚，她爲什麼要當面一套，背地裡又是一套。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導致她受傷的罪魁禍首應該是你。”依着程蔚說一不二的性格，站出來幫珊珊強出頭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但她的過分‘熱心’還是引起了裴少欽的疑心。如果是因爲這個原因，一切就再順理成章不過了。
程蔚已經不止一次見識過裴主任異於常人的精準推斷力，他會一語中的地猜到重點，她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你別誤會，這一切只是意外，我並沒有要故意針對她做什麼可怕的事。”雖然心裡確實曾經想過這麼幹來着，但放在心裡想和付諸實施畢竟還是兩碼事。害人，也是需要勇氣的。
“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秦主播會受傷，怎麼又和你有關係？”短短几分鐘接受了如此之多的意外，喬雨珊的小腦瓜子已經嚴重不夠用。
“先吃飯，有些事，需要當事人面對面才能說清楚。”事情的大概脈絡裴少欽已經基本理清，他心裡的擔憂也消散了一大半。考慮到他家小女友是馬上要經歷連續十二小時夜班的人，現在顯然不應該把重點放在爲什麼秦主播受傷會和程蔚有關係上。
“我現在哪裡還有心思吃飯。”喬雨珊是真心覺得懊惱鬱悶，一方面是因爲秦主播的兩面三刀讓她大吃了一驚；另一方面也是真心覺得自己很沒用，好像真如程蔚擔心的，一個不留神就會被人騙、被人欺負的樣子。
“別忘了你今天晚上可是要連續值十二個小時夜班的人，不多補充點能量怎麼夠撐一晚上？”裴少欽這才意識到在餐廳談正事是多麼不明智的選擇，人來人往容易被關注倒是其次，最主要還是會影響吃飯的心情。
喬雨珊也是難得來了執拗勁，根本不爲所動。既然主任不支持她，她只能繼續拉着程蔚給她做堅強後盾，“你也是當事人之一，我們一起去找她問問清楚。”
程蔚早就已經坐不住，有珊珊帶這個頭，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最後，裴少欽一個人還是拗不過兩個任性的小丫頭，只能默默跟上。
喬雨珊一直都知道他就在身後，卻還在自顧自地和程蔚一起走在前面。
看這架勢，倒有點像是在和主任故意賭氣。
但其實，她真正氣的是她自己。看人嚴重失準不說，自作聰明地以爲什麼事都能自己解決也是一個不小的錯。
如果，昨天在餐廳偶然遇到秦主播、並聽她和朋友說了那麼多奇怪的話之後她能第一時間向主任彙報，這一切也許就不會發生。
若真要追究到底，秦主播會摔傷，其實也和她有間接關係。如果這件事交給主任解決，根本不會有程蔚站出來仗義相助的機會，之後的種種意外也不會發生。
終於到了住院樓，因爲要一起等電梯，三人終於步調一致，氣氛卻還是有些怪異的沉寂。
“那什麼，這事都是那個壞女人的錯啦，你不要因爲這種人跟主任鬧彆扭好不好。”一直糾結到進了電梯，程蔚終於忍不住把這句在嘴邊打滾好半天的話說了出來。
“我……我什麼時候跟他鬧彆扭了？”突然被程蔚如此指控，喬雨珊是真心覺得‘委屈’。
“你們倆都已經好一會兒沒說話了，這不是鬧彆扭是什麼？”程蔚已經是完完全全的成年人，判斷力也不會偏得太離譜。
看着程蔚一本正經的樣子，喬雨珊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但又實在不知道該跟主任說些什麼好。想了想，最後乾脆退到他身旁，輕輕牽了牽他的手。
都已經主動示好到這份上，就算他真的有點不高興，應該也不好意思跟她太計較吧。
因爲電梯要去的目的地不是自己工作的科室，裴少欽也沒跟她客氣。順勢握住那隻軟軟的小手，輕輕地捏了捏便再也不鬆開。
三人一起走出電梯的時候正好碰上林婕準備下去給秦若妍買晚餐，倆人是同學，也是多年的好友，秦若妍的家人並不在本市，這個時候，只能由她來照顧傷員的起居飲食。
林婕的記性一向很好，雖然下午發生意外只是一瞬間，但她還是記清了‘肇事者’的樣子。
所以，當程蔚率先走出電梯時，她很快就做出了反應，“是你？！”
“沒錯，是我！那會兒在樓梯間害你朋友摔倒的人是我，別癡心妄想讓珊珊幫背這個黑鍋。還有，你們倆的對話我也都聽到了。你要是夠膽量，就跟我一起去找你的朋友當面對質。”來之前程蔚已經做好了一人做事一人當的心理準備，就算秦若妍真要追究她的‘過失傷人’的罪責，她也不會有人很懼怕。
聽完這番話之後，林婕的呼吸明顯地呆滯了片刻。不過，她很會掩飾，很快就調整了過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下午才發生的事你這麼快就忘了，既然如此，我只能在另一位當事人面前幫你好好回憶一下。”程蔚本來也不想做得太絕，但要‘對付’某些人，還真是一點仁慈之心都不能動。
見程蔚拿出手機，林婕已經預感到下一步她會做什麼。現在事情已經徹底失控，她能做的好像也只剩了聽天由命。
程蔚掏出手機的那一刻，喬雨珊也猜到了她這麼做的目的何在。此刻，她已經沒有心情去找秦主播當面對峙，“我可以先聽一下里面的內容麼？”
程蔚之所以一直把這個殺手鐗握着，就是擔心珊珊聽到之後會心裡不好受。但照現在的狀況來看，好像還是逃不掉。
不過，這事她還是想先徵求一下主任的意見。
收到程蔚的求助眼神，裴少欽乾脆將她手上的手機拿了過來，隨即轉向正情緒低落的小女友溫柔地說，“我陪你一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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