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準備的方繼藩,看着臉色驚異的朱厚照,呵呵一笑道:“我這人,喜歡交朋友,如殿下這樣爽快的人,千金不換,卑下是個講義氣的人,從不將銀子放在眼裡,所以這點小小意思,殿下務必收下,若是殿下對卑下有什麼不滿,要殺要剮,自是隨便,可這銀子,收下了,卑下才心安。”
喜歡交朋友……
有什麼成見,隨便揍就是。
但是前提是把銀子收了。
這簡直就是下鄉送溫暖啊。
朱厚照摸摸鼻子,聽到朋友二字,顯然他心動了,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方繼藩很熱情,他不但對自己敬仰萬分,而且還如此大方,真是個好人啊,是不是從前看錯他了?
說着,方繼藩便要將寶鈔往朱厚照的手裡塞,正如方繼藩的判斷一樣,朱厚照這個時候,還沒有完全激活他徹底人渣敗類的本性,否則怎麼會讓方繼藩成爲京師裡最大的敗家子呢?
朱厚照反而顯得扭捏起來,有些不好意思接,方繼藩大方的道:“殿下,不必客氣,隨便拿去花,錢財如糞土,妻子如衣衫,殿下這樣的朋友,我方繼藩交定了,若是不收了這銀子,殿下就是看不起我方繼藩!”
朱厚照一愣一愣的,頓時覺得方繼藩的形象和自己原先的想象中全然不同了,他倒也不繼續客氣了,便笑嘻嘻地將銀子收了:“其實,本宮也是個講義氣的人。”
方繼藩早就摸清了朱厚照的性子,這樣的少年郎,喜歡槍棒,喜歡打仗,十足的中二少年,給他說一些熱血的話,很容易和他產生親近感,他故作驚訝地道:“呀,殿下也講義氣嗎?”
“這是自然!”朱厚照神氣活現的道:“男子漢大丈夫,義氣爲先。”
似乎是因爲動作幅度有些大,他突的哎喲一聲,原來是脖子上那一道鞭痕雖上了藥,可傷口還未全好,現在牽扯到了傷口,頓時疼的他眼淚都出來。
方繼藩卻是朝朱厚照翹起了一個大拇指:“殿下,你這道傷疤,很奇特啊。”
“什……什麼意思?”朱厚照有些惱怒了,本宮不計較你的事,你倒也罷了,現在居然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傷口,就是你方繼藩造成的啊。
方繼藩卻是認真地道:“上次見殿下,還只是覺得殿下器宇軒昂而已,雖乍然看去,英姿颯爽,有霸者氣,可畢竟殿下的氣質內斂,倒也不明顯。可今日見殿下,添了這道傷疤,這男兒氣就更重了,遠遠看去,陽剛之氣便撲面而來,卑下常常聽人說,邊關上的將士,以身上有傷疤爲榮耀,而殿下這道傷疤,不偏不倚,這是鐵血真漢子啊!”
“嗯?是嗎?”朱厚照一聽,樂了:“有嗎?本宮現在當真顯得很英武?”
雖覺得痛,可朱厚照覺得有理,男人身上怎麼能沒有傷疤呢,他想尋銅鏡照一照,看看是不是真如方繼藩所說的那樣,可又覺得照鏡子有些太娘了,心裡想,這方繼藩,倒像是個實在人,理應不會糊弄本宮。
一看就知他老實忠厚,說話也很好聽。
wωω.ttкan.℃o
於是露出威嚴的樣子:“本宮本就是男子漢大丈夫,方……方繼藩?無論怎麼說,本宮原諒你了,本宮就喜歡英雄豪傑,現在看你,倒有幾分義氣,走,本宮帶你去騎馬。”
騎馬……
方繼藩一聽,頓時有點兒不太樂意了,史書上說,朱厚照愛騎烈馬,自己還沒學過騎馬呢,倘若真給了一匹烈馬自己騎,只怕要出洋相。
於是心裡琢磨着,該如何拒絕。
朱厚照卻是自來熟,搭着方繼藩的肩,喜滋滋的和方繼藩朝回走。
那劉錢還佇在那等着看熱鬧呢,卻見二人有說有笑回來,臉都變了,不能啊,太子殿下昨日明明就因爲這姓方的小子捱了揍,怎麼轉眼,就這樣親熱?
他心裡驚疑不已,卻是嚇得面如土色,哪裡還敢逗留,一溜煙的便逃了。
朱厚照沒注意劉錢,卻對那幾個候着的宦官道:“去,準備本宮的幾匹西域駿馬來,本宮要和方兄弟騎馬。”
幾個宦官還有後頭的侍衛原本早就得了囑咐,等朱厚照一聲號令,先揍方繼藩一頓再說,誰料轉眼之間,罪大惡極的方繼藩成了方兄弟,於是一個個面面相覷。
倒是爲首一個宦官道:“殿下,現在可不能騎馬,時候不早,又到了楊侍講授課的時候了,殿下該去左春坊裡讀書,否則,若是陛下知道殿下因爲騎馬而耽誤了學業,只怕……”
朱厚照這纔想起今日還沒讀書,頓時露出痛苦之色,朝方繼藩道:“你先等一等,本宮去一個時辰便來。”
說着,便領着衆宦官去了。
方繼藩心裡鬆了口氣,騎馬?特麼的,馬騎我還差不多,看來爲了小命的安全起見,以後還是得趕緊練練馬術纔好,不過這位太子殿下,還真好忽悠啊。
可現下的問題是,待會兒,殿下倘若下了學,還非要騎馬呢?
不成,得想個辦法纔好。
有了……方繼藩頓時想起什麼,匆忙的問了個宦官,接着按着他祖傳的‘仁義之刀’尋到了幾個羽林衛的校尉。
這些校尉早知方總旗今日肯定要捱揍,可看方繼藩完好無損的過來,一個個詫異。
方繼藩則是努努嘴道:“你們幾個……”
幾個校尉匆忙道:“總旗大人有什麼吩咐?”
方繼藩想了想道:“尋一把小刻刀,再找一些木頭來,噢,還得找一張紙,限你們一炷香送來。”
莫說方繼藩是總旗官,乃是幾個校尉的頂頭上司,單單這方繼藩南和伯子以及京師惡少的身份,也足夠將幾個校尉嚇死的,幾個校尉哪裡敢怠慢,前倨後恭,應諾着便去置辦了。
到了正午時分,朱厚照纔打着哈欠,一副茫然的樣子自左春坊裡出來,今日聽楊侍讀講課,他又睡了一覺,打了哈欠之後,便精神百倍起來。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問身邊隨侍的宦官道:“劉伴伴。”
這劉伴伴乃是朱厚照貼身的宦官劉瑾,劉瑾忙是點頭哈腰道:“奴婢在呢。”
“那個方兄弟去哪兒了,本宮約了他去騎馬,快將他請來。”
劉瑾心裡酸溜溜的,怎麼就成方兄弟了,可他不敢說什麼,只好急匆匆的去尋方繼藩了。
等方繼藩隨着劉瑾過來,朱厚照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興致勃勃地朝方繼藩招手道:“走,騎馬去。”
方繼藩卻是笑吟吟地道:“騎馬沒意思。”
“什麼?”朱厚照懷疑自己聽錯了,剛剛他還覺得自己和方繼藩還算是性情契合,誰曉得方繼藩竟說騎馬沒什麼意思?
只見方繼藩賊賊的笑道:“殿下,我有個更有意思的東西。”
“還有什麼比騎馬更有意思?”朱厚照一副不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