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要奪門而進時,門裡突然傳出巨大的撞擊聲。隨後我便聽見了沈初夏的驚叫聲。
心裡擔憂,我大罵了一句我擦,不管不顧地一腳踹開門。
砰地一聲,大門被破開,我一個箭步衝進來。
被撕破衣服領口和袖子的沈初夏受了驚嚇般,猶如一座雕塑呆呆地望着眼前——也就是我與她之間的地上。
我順着沈初夏驚愕的目光望去,我擦,那個色東西幸德英樹只穿着一條曰本特色的兜襠褲遮着羞,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如同一條爛臭死魚。
這幸德英樹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但很明顯,他不是被我踹門時震死的。也就是說——
我疑惑地盯着沈初夏。
感受到我的目光,沈初夏終於醒過神來,緊跟着泣不成聲,哭道:“大哥哥,我,我沒想過,想過殺人的——”
我點頭,就算關乎自己的名節,這個單純的小丫頭,也未必想過真殺人。我信她。只是她哪來的力量?走過去,我把外套披在沈初夏肩頭,稍作安慰,便問起老闆娘的下落來。
還在害怕的沈初夏,聽見我提到她的媽媽,也終於止住了抽泣與恐懼。
但隨即,一抹濃到化不開的愁容逐漸佈滿她俏麗的臉龐。
沈初夏一下撲到我懷裡,眼淚噼裡啪啦往我肩頭掉,她哭訴着,媽媽死了,被這些壞人殺死了!媽媽爲了保護我!死了!
我在這一刻,感受到沈初夏深切的悲傷。
大約哭了半刻鐘,我輕輕拍開沈初夏,輕聲道:“老闆娘屍體在哪?帶我去看看!”
“嗯!”沈初夏揉開眼眶上的淚霧,帶我走出這間小屋。
“大牙,留這鬼子有用!”
大牙咬住那個幸德英樹的遊魂,點頭之後,跟上來。
在之前殺掉尖下巴青年的房間內,一個角落裡,一具黑色狐狸的屍體正躺在冰冷的地上。
沈初夏一下子撲上去,抱起狐狸的屍體又默默哭泣。
我感應周圍五行之氣,老闆娘的魂魄已經被打散了,算是徹底在世間消失了。見此情景,我只有暗歎一聲。
猛然間,那抽泣的沈初夏突然仰天長泣,隨即,竟然長出了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和一條漂亮的尾巴。這些毛髮並不是黑色的,而是金色!
沈初夏的身體變異了!
當她自己也感受到這些的時候,嘴角甚至有一絲欣慰,或許,這就是媽媽的血在自己體內最好的證明吧!
“初夏,咱們把老闆娘帶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沈初夏點頭,說一切聽我的。
自有書收了幸德英樹的遊魂,我們便出了這家密室逃脫店。我就叫大牙放了一把大火,差不多毀屍滅跡之後,纔給火警打去電話。
頂着冒煙的寒風,沈初夏被我的大衣包裹得嚴嚴實實,跟在我身後返回家。
極樂花圈店。
“大哥哥,我爸爸怎麼樣了?”沈初夏看到血跡之後,連忙問起沈季同。
我搖搖頭,先給她倒了一杯水,鄭重道:“初夏,你已經不小了,應該明白,生死有命——”
“大哥哥,你是說,我爸爸他也?”
沈初夏沒敢往下說,只剩下驚慌地捂着小巧的嘴巴,一雙寶石一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在她的眼神下,我還是決定不做隱瞞,便把沈季同已經身死,又因爲擔心她們母女,執念過重,心境不穩,差點變成迷失本性的厲鬼。
“迷失本性?”沈初夏疑惑。
我點點頭,心中知道,這小丫頭之前對妖鬼之類根本不懂,只好從頭講起。半個鐘頭左右,我把妖鬼、陰陽先生等一些常識講了個大概。
可惜,天亮了。我跟沈初夏保證,晚上叫他們父女見面。
今天是大年三十。
我沒家,大牙沒家,沈初夏也突然沒了家。所以這個大年對我們來說,有些寂寥,甚至不如不過。
“趙子,兩口棺材已經準備好了。”大牙化身一個高大青年走進來。只是臉上那道醒目的傷疤總讓人會過多的關注。
而爲了適應我的假名字,大牙對我的稱呼也直接改成了‘趙子’。
因爲沈初夏身體發生變異,所以沈老闆和老闆娘的後事都是我和大牙操辦的。
好在這個世界,有錢能叫鬼推磨,更能叫人當驢。所以儘管是大年三十,依舊順順利利地把兩人火化並安葬。
夜。東郊陵園。一座新墳前。
我和裹在大衣裡的沈初夏站在墓碑前。
沈初夏好不容易捱到晚上,才能出來。此時,她正懷着滿腔愧疚與悲傷跪在地上,她在跟他們說話,說好多話——
良久,沈初夏扭過頭,說道:“大哥哥,你能把爸爸放出來嗎?我想他——”
沈季同如今的狀態很不好,若是放出來,很容易化身迷失心智的厲鬼,到時候六親不認,恐怕連你這個女兒,他也?
我把顧慮說給沈初夏聽。但她還是決定要見一見沈季同。我知道,她不信,沈季同會連她這個寶貝女兒也忘了。
暗歎一聲,看着沈初夏那堅定且渴望的眼神,我最終還是同意了。
取出自有書,隨着心意一動,一道人影瞬間飛出。
那人影甫一掠出,頓時鬼哭一聲,在呼嘯寒風中,似乎傳遍了整座陵園。
隨即,那人影朝我惡狠狠撲來,裹挾些許腥風。
嗯?我剛要動手,突然眼前一花,那沈初夏竟然擋在了我的身前,直面她那已經漸失理智的爸爸。
“胡鬧!”我責怪一聲,就要把沈初夏拉到身後。雖說她變異之後,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強過以前太多,可畢竟她一個小鬼實力的半妖,又怎麼能攔得住即將化爲厲鬼的沈季同。
“爸爸!快住手啊——”沈初夏大聲喊着。
可那沈季同一臉猙獰,根本不聽,並指如鉤,噗嗤一下,穿過沈初夏的肩胛骨。我擦,還是晚了。
啊!
沈初夏一口鮮血噴出,恰好噴了沈季同一臉。
“初,初夏——寶貝女兒——”沈季同結巴起來,雖然說得慢,但一雙紅色的眼睛漸漸清明下來,於此同時,他的氣勢卻突然拔高,忽地一下,進階爲厲鬼!一襲紅衣如同血染。
“爸爸,你回來了,真是,真是,太好了——大哥哥,我辦到了——”說完,沈初夏頭一歪,昏過去。
“女兒!”沈季同一愣,旋而大呼。
我扶住沈初夏,對驚慌的沈季同說道:“她沒事,以她如今半妖的身體,只要包紮及時,很快就能康復。”
似乎聽到這個“妖”字,沈季同表情爲之一暗,我估計他是想到了自己的媳婦。接着,他掃了一圈,待發現那墓碑上有兩個人的名字時,身子猛地一顫,彷彿支撐不住似的,緩緩蹲了下去。一瞬間,那背影頗爲寂寥。
半晌,沈季同努力保持平靜,問着我:“二十,你嬸子的仇,俺必須報。就是初夏她,俺不放心——”
“沈叔,嬸子不在了,沈初夏身體產生變異,這兒時候,她最需要你。”
“可是俺——”沈季同猛然扭頭,情緒有些激動。
我表情嚴肅,說,放心吧,沈叔,你一家的仇,我替你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