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判官筆帶了出去。
雪女已經在外面等着了，她臉上笑意盈盈，俯首作揖：“恭賀上仙將自己的靈器拿到手，也請上仙準守諾言。”
我擡眼，聲音平靜的說：“你想要什麼？”
“司命星君，司主萬物，我只想……”她說，伸手緩緩地拉下身上斗篷的帽子，露出一頭白髮，“請上仙將我白髮變回。”
我微微擡起下巴，有些爲難：“雪女，這是你們天山門主必須經過的路途，這是你們對上神的承諾，白髮青絲，一生無愛。”
“我知道。”她一點也不慌，擡頭倔強的看我：“但是，上仙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
我嘆了一口氣。
俯身抽出來匕首在自己手心劃了一刀，以血爲墨替她改寫命格，寫到最後的時候我胸口滯悶，居然吐出一口血來。
“成了。”我說，捂住胸口，臉色也是十分慘白。
雪女直直的跪在地上：“謝謝上仙成全，雪女定然感激不盡，若有需要，雪女也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面色蒼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說：“你記住了，我改的，是你的命，而非天山門主的命，下一任門主還是如你一般。”
“知道。”她垂眸，所以我看不清她在想些什麼。
我離開的時候雪山居然開始飄雪，六瓣的雪花紛紛揚揚的從天上飄落，才一會兒就將我的頭髮變白了，肩頭也是。
回到青城，一羣人圍在屋子裡。
連洛青陽和小豆包都在，依次是乾清，阿蘿，乾域還有小青，見我肩上的雪花之時，都微微愣住，當然，知情者除外。
至少洛青陽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副超脫的淡然模樣。
“媽媽……你回來了。”小豆包撲入我懷中，軟軟的小身子讓人感覺很好，我將他抱起來：“兒子，我看看，哎喲，今天又可愛了不少啊。”
他得意洋洋的：“那是自然的。”
我朝他們微微致意，而後將孩子放下：“媽媽有些累，上去睡一會兒覺，等我醒了就給兒子治病，好不好。
”
小傢伙根本就不知道哦自己身上的事情，還是很貼心的說：“好的，知道了。”
我笑了笑。
上樓的時候洛青陽跟上來了。
他在我身後掩門，看我和衣而睡，在牀邊坐下：“南兒，你是不是把東西拿到手了，你……想起來多少？”
有些小心翼翼的口吻，在我印象之中洛青陽不是這樣子的。
我把被子拉高，只露出一雙眼睛。淡淡的說：“想起來很多事情，包括……我在地府之時，所見到的那一片紅蓮。”
他望着我，眸底有波光瀲灩。
良久，我才把被子給拉下來，從牀上坐起來：“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是我意料之中的沉默，洛青陽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我：“南兒，你說你看到了一片紅蓮，當時可還有什麼奇怪的事情麼？”
“嗯？”
洛青陽說：“我大概能想起來聶玖是誰了。”
“誰？”我絲毫沒有半點意識，他把我給帶跑了，和聶玖有關的事情我總是想多知道一些，畢竟……他將我害得那麼慘。
洛青陽將我擁入懷中，讓我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之上，淡淡的說道：“你可注意到，那一池蓮花的一樣，在你轉身之時。”
我很仔細地回憶了一下，可是一點都沒有想起來。
他笑了笑，溫柔寵溺：“南兒，你真是……當時就只看到了其中最鮮豔的那一朵吧，難怪……他會這樣子。”
什麼鬼？
洛青陽放開我，在我脣上印下一吻，而後有些捨不得的說：“好久沒有親你了，都快忘記了什麼味道，南兒，你真是狠心。”
“不要撩撥我。”我轉臉。
洛青陽笑笑：“看你沒事就好了，也沒什麼大的事情，只是……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你把鈺崖和鈺淵都給放出來了。”
“本來就是要把鈺淵給放出來的。”我說，眸子微微一眯：“洛青陽，其實是我對不起他們，當初將他封印起來，他恨我也是應該的。”
洛青陽沒有說什麼，再次將我抱住：“別想那麼多，你還要
救兒子的不是。”
“你和天之四靈有什麼恩怨？”我說，擡眼，目光灼灼：“朱雀他們幾個的反應和白虎不一樣，你們是不是早就有什麼協議了。”
“算是吧。”他嘆息，說：“等你好了之後，我再告訴你。”
我點點頭，安然入夢。
醒來的時候是在半夜，外面燈光十分微弱，可能是爲了照顧到我，洛青陽和小豆包在另一邊睡了，我起身穿衣服下牀。
路燈還開着。
鈺淵靠在欄杆上，夜風將他的衣角給吹起來，翻飛着，見到我來，他朝我笑了一笑，好幾個月沒有見他，他依舊清俊。
“小南。”他開口低喚，而後淡淡一笑。
我在他身邊停住，手裡端了一杯熱水，牽起嘴角笑了笑：“鈺淵，我總算把你給救回來了，我心裡也沒有那麼愧疚了。”
“嗯。”他低吟一聲。
而後，我聽見他說：“鈺崖說你想起來了，雖然當時我不明白，可是現在也想明白了……真沒想到，當初那個女子居然是你。”
“我也沒有想到啊……”擡眼，月亮清冷。
復而悠悠長嘆：“鈺淵，你很不恨我，當初要不是我幫助付餘崖……你和他也不用遭受這千百年的孤寂。”
“恨，當然恨，可是……青兒不在了，我依舊是孤寂。”他沉下眼眸，頗有些自嘲：“我一直在想，是因爲你是青兒的後人，我纔會喜歡上和她相似的面容麼。”
我靜默無言。
鈺淵說：“我知道，不是的，因爲你和青兒根本就沒有半點關係，你不過是恰好和她有極爲相似的面容……哦，不，是帝女和上仙有一樣的容顏。”
“鈺淵……”我低喚，他打斷我：“你兒子真可愛，小南。”
而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鈺淵轉身，我能感覺到他身上十分清冷的氣息，他說：“小南，你不用感到內疚，我們玉靈本來就是十分漫長的一生，這一切……都不算什麼。”
但是，我知道，只要我還在，他就會一直愛下去。
可是我一點辦法都沒有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