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現在可以坦白如實了？”愣愣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玉清的表情先是一愣，隨後皺了皺眉頭，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好吧，之前我怕你和其他人一樣，不相信我說的話，所以沒有說出來，不過你不一樣！”
玉清緩緩擡起頭，古井不波的眼眸浮現出罕見的駭然之色，即便時間過了這麼久，他還是能清晰的回想起那個時候被支配的恐懼。
“那是一個小澗，一個十分平常的小澗，剛開始我什麼都沒有注意到，但是沁兒在裡面發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洞口，我意識到這個小澗裡面可能別有洞天。”
說着，玉清的臉上滿是後悔之色。
“我以爲這可能是一個藏寶洞，就生出進去打探一番的想法，而且沁兒也吵着要進去尋寶，我就答應了下來。剛開始還好，裡面並沒有什麼不同，但越往裡面深入，情況愈加的不對，我好像聞到了血腥味，我一開始以爲只是錯覺，所以並沒有特別在意。”
“緊接着，裡面傳來了微弱的嘯聲，我以爲是誤入其中的原獸，也沒有提起多大的防範之心，於是繼續深入。”
“這個時候已經深入了裡面一大段的距離了，我很疑惑，爲什麼普通的一個洞能有這麼長的距離？沁兒走了這麼遠的路也累了，而且不適應這裡毫無生氣的幽暗，就提出了要離開。”
玉清突然不說話了，眼神也黯淡了下來。
林劫看着他沉默不語的樣子，明白了一些東西，估計就是他沒有同意他妹妹離開的請求，所以造成了這次的慘劇。
“我當時不想半途而廢。”玉清的聲音漸漸哽咽了起來。
“都怪我，當時沒有同意她。”聲音都開始變得嘶啞了起來。
林劫看着也十分的難受，這讓他想起了他的妹妹林清兒，這是一種哥哥對妹妹濃厚的愛，他也體會過這種痛楚，所以對他的遭遇感同身受，但卻不知道怎麼安慰他。
“我不是來聽你後悔的！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
愣愣不懂人類的七情六慾，他只想知道接下去發生了什麼事，。
林劫眼皮微挑，這也太不解風情了吧。
不過玉清倒沒有感到生氣，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道：“對不起！”
林劫有些莫名其妙，他知道這是他在和愣愣道歉，不過愣愣打斷了他的情緒他竟然還向它道歉？
玉清調整好了情緒，似是在回想當日的情景，眼裡依舊是駭然之色，林劫很難想象，究竟是什麼恐怖的場面能讓這一直古井不波的術陣大師感到如此驚慌？
他嚥下一口唾沫，接着說道:“於是我們繼續向裡面進去，大概再前進了一百多米的距離，前方的路也快到了盡頭，我以爲應該可以找到寶藏了，而前面的場景卻令我大驚！”
“那是一個巨坑，而巨坑內全是森森的白骨，大部分都是原獸的，也有一部分是人類的，我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強大且殘暴的原獸的洞穴，所以爲了安全起見，我決定退去。而，而下一刻……”
玉清的情緒又開始了波動。
“下一刻你看到了那個怪物是麼？”愣愣道。
“嗯。”玉清點了點頭，眸子中的駭然彷彿被無限的放大，連林劫也感覺到陰涼的感覺。
“它長什麼樣？”愣愣沒有理會他的情緒，接着問道。
“白色的骨堆緩緩聳動，它從裡面爬了出來。它有着人類的形體，不過四肢都十分的修長，大概有三四米高大，渾身慘白，就如同那堆森森白骨，一雙眸子滲出噬人的紅芒，宛若地獄中爬出來的修羅，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原獸，然後它二話不說對我發起了攻擊。”
“它很強，實力遠在我之上，我的攻擊對他造成不了什麼傷害，完全沒有還手的能力。兩個回合後，我慘敗，被它修長的手掌高高舉起，長長的指甲刺破了我的皮膚，流下了長長的血流！我的妹妹很害怕，在旁邊不停的尖叫着。”
林劫眉頭微挑，聽着他的描述，他腦補出了那隻怪物的模樣，好像他也似曾相識！
“它似是不耐煩了還是感到了緊張，隨手將我重重的扔在了地上，遭受重擊，我的視線和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在我即將昏迷之時，我不知道它對沁兒做了什麼，沁兒的哭泣聲停了下來，然後我就陷入了昏迷，到後來我醒來後，我妹妹就變成了這樣了。”
玉清一口氣說完了事情的發生經過，說完後，不停的喘着粗氣，即便經過幾年的時間沖刷，現在回想起，那種掩藏在心底的恐懼依然歷歷在目，這還是他第一次向外人闡述那天發生的具體事項。
“那個小澗在哪？”
在玉清剛剛講完後，愣愣旋即問道。
“沒用的！”玉清擺了擺手，似是知道愣愣要幹什麼，
“我醒來後，就徵集了一支隊伍來討伐這怪物。可是我到的時候，它已經消失不見，即便把那翻個底朝天也沒有人影，只剩下那森森白骨，但是僅僅靠那堆白骨也證明不了什麼，吃人的原獸多了去了，也算不得稀奇。”
“所以他們以爲我被嚇傻了，將什麼原獸當成是怪物，沒有人相信我的話。於是慢慢的，我便不再向別人提起這件事，一直將它掩埋在心底。”
“我還是想知道那小澗在哪裡！”愣愣語氣沒有變，再此問了一遍。
玉清皺了皺眉，沒有繼續堅持，“北莽大陸南界的浮夢山脈。”
“具體位置。”
“浮夢山脈內圍有一棵最高的樹，名爲幕樹，那無名的小澗就在它的右側。”
“愣愣，你問這個幹嘛？難不成你想去？”林劫聽着愣愣的問題，忍不住眉頭一皺，不解的在精神識海中問道。
先不說那個怪物已經走了，就算沒走，難道他大老遠的過去爲民除害？他可沒那閒功夫，而且根據玉清的描述，那怪物的實力可能非同一般。
“呵呵，隨便問問。”愣愣敷衍的迴應了一句。
林劫翻了翻白眼，他發現最近愣愣變得越來越精明，沒了最開始的傻愣，連他也不知道它在想什麼？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是喜歡那個傻愣的愣愣，不過在這個殘酷的世界，傻愣可算不上可愛嗎，比別人更精明才能活的長久！
“你知道那些怪物是什麼？”玉清的表情一下子嚴肅了起來，緊緊盯着林劫，“如果你知道，能不能告訴我！”
“告訴你？你想爲你妹妹報仇？”
愣愣突然覺得好笑起來，當時被打的跟狗一樣，連妹妹都連累進去的人，憑什麼現在想着報仇？
玉清沒有說話，目光依舊沒有移動，答案顯而易見。
愣愣沒有答話，而玉清也只是靜靜的盯着，兩邊就這樣僵持着。
突然，愣愣說道:“那怪物是什麼我現在恐怕不能告訴你，因爲僅僅憑你現在的實力，即便知道了也無濟於事，可能還會搭上自己的命。”
聽到愣愣的話，玉清不再堅持，眼神一鬆，向下看去，不知道盯着地上的什麼東西。
他知道，即便他現在比當年強上了許多，可是他依舊沒有信心能夠戰勝那個恐怖的怪物，那個怪物帶來的恐懼彷彿在他心中根深蒂固了，他甚至想過他不戰而退的場面。
可是，可是……
他看了一眼躺在石牀上消瘦蒼白的玉沁，拳頭徐徐緊握了起來，纖細修長的手上竟然有着青筋微微隆起，可見他內心的憤怒。
他不恨別人，沁兒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只恨自己，恨自己的無能，如果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的話……
玉清緊握的手緩緩鬆開，看向林劫，語氣平靜，“那我妹妹怎麼樣了？”
“情況不是很好，雖然你用天山冰石來減緩你妹妹體內生機流逝的速度做法很正確，但是你妹妹體內的生機依舊在緩慢的流逝着，而且過了這麼長遠的時間，你妹妹體內的生氣已經被消耗殆盡，恐怕……”
愣愣的聲音突然斷了。
“恐怕什麼？”玉清手有些顫動，努力的使自己平靜下來，依舊喊了出來。
“恐怕時日不多了。”
“那你有什麼辦法？”
他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即便已經猜測出答案，可還是抱有一線希望。
愣愣沒有答話，林劫的眼神也黯然下來，不敢直視此刻的玉清。
“沒辦法，我現在的實力還沒有能力去除那個怪物依附在你妹妹身上的東西，而且即便去除了，你妹妹也會因爲體內生機失去過多，成爲一個植物人！”
即便是愣愣也有些不忍心告訴他如此殘忍的事實。
“去除什麼東西？”玉清聲音上揚。
愣愣沒有答話。
“那怪物對我妹妹幹了什麼？”玉清又一遍的大聲道，整個石洞內都充斥着他的迴音。
愣愣無奈，凝重的說道：
“朽滅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