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恆回到安華宮,和崔可茵抱怨道:“朕不爲二兄要反煩惱,反而爲這幾個老臣子爭強好勝煩惱,一個個都是文官,偏要上戰場,這是怎麼了?”
崔可茵笑道:“不過是名利心作怪罷了。你既然不想大伯父去,我勸一勸他便是。”
周恆道:“朕不是不想他去,而是想自己去。”
“自己去?”崔可茵睜大眼睛,道:“皇上要御駕親征麼?”
至安帝御駕親征可只是去年的事,這一年不到,他也要御駕親征?朝廷裡那些古板的老頭子能答應麼?
周恆點頭道:“朕確實有這個打算,且看二兄的檄文如何說吧。”
自古造反都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以便宣告天下造反的是正義的,這宣告便是檄文了。周恆見崔可茵擔心,拍了拍她的手,道:“不用擔心,沒事的。”
“臣妾不是擔心皇上的安危,臣妾是擔心朝臣們反對。”崔可茵苦笑道。
周恆豈是至安帝那樣的糊塗蟲,沒有萬全把握,怎麼會御駕親征?更不會把二十萬大軍交給一個不懂兵事,連秀才都沒考上的人。
“放心,朕有的是辦法。”周恆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自他即位以後,幾次和文官集團交鋒,哪一次不是以他掌控局面收場?吃了這麼多次虧,文官們總該知道他不是皇兄,不能任由他們拿捏。
崔可茵果然不再多說,只輕輕按捏他的肩頭,周恆仰頭輕輕在她頸上吹了一口氣,笑道:“可是捨不得我?”
崔可茵被他呵得癢癢的,縮了縮脖子。才嗔道:“誰捨不得你了?我只是想看皇上英勇無畏的身姿。”
周恆起身,挺了挺胸,在崔可茵面前轉了一圈,膩聲道:“天天看,還看不夠?要不,現在就看?”
“這說的什麼瘋話?”崔可茵瞪了他一眼,叫綠瑩進來。吩咐道:“把我畫的畫拿過來。請皇上品鑑吧。”
周恆很是好奇,道:“你畫了什麼畫?”
崔可茵的字是極好的,要不然太后也不會讓她抄佛經。但是她卻極少動筆畫畫。周恆還真不知她的畫功如何。
綠瑩抿着嘴笑,取出一個卷軸,和崔可茵一人一頭,打開了。
一個身着寶藍色暗紫紋團花錦衣的英俊青年躍然紙上。那如黑寶石般炯炯有神的眼睛,緊緊捂成一條線的薄脣。讓人一見難忘。
周恆先是怔住,接着大叫一聲,跳起來抱住崔可茵,“吧噠”響亮地親了她一下。道:“好茵茵,這是你畫的麼?”
比他前兩年的自畫像還要傳神,比他本人還要俊朗。
綠瑩帶着宮人們退了下去。放下簾子,在廊下侍候。
崔可茵含笑睇他。道:“喜歡麼?”
“喜歡,太喜歡了。”周恆嘻嘻笑了兩聲,道:“朕以爲你會給朕做件新衣呢,沒想到你居然畫了朕的畫像,可真是大手筆啊。畫了很久吧?怎麼一點風聲也沒露?”
崔可茵有點不好意思:“皇上要穿我親手做衣裳嗎?我想着,尚衣監有的是繡娘……”
真實原因當然是她對裁衣做針線女紅沒有半丁點興趣。
周恆訕訕道:“那倒不是。朕今天才知道,朕的茵茵手可真巧,真是妙筆生花啊,不僅字寫得好,畫也作得好,棋藝無雙,琴聲絕妙……”
他滔滔不絕一氣兒誇下去,直把崔可茵說得天上無雙。崔可茵吃吃笑道:“夠了夠了,不就是說錯一句話麼,哪裡用得着費這麼多口舌彌補?”
被看出來了。周恆涎着臉道:“你別這麼聰明成不成?”
妻子比大多數人聰明他是知道的,也以此爲榮,可現在他的那點小心思被如照鏡子般攤在她面前,他卻又不希望她真的這麼聰明瞭。
崔可茵笑道:“好。那你繼續說吧,我挺喜歡聽的。”
“還要說啊?”周恆苦着臉道:“說有什麼用,不如直接行動。”
崔可茵翻了翻白眼,道:“又來了,就不能正經一點麼?”
不知是哪位壞心眼放出的風聲,說周恆自從當了皇帝后便不舉了,因此纔不肯納妃,可憐她這位正宮娘娘,爲了一個皇后的虛名,不得不陪着這位廢物皇帝過日子。聽到這些傳言時,周恆只一笑置之,不要說難堵天下悠悠衆口,光是傳言中的惡毒心思,夫妻倆哪有猜不出是誰散播這些流言的?不是周康派到京中的間諜又是誰?具體的操作者,極有可能便是鄭先生了。他已經死了,他散播的流言卻不僅沒有消散,還愈傳愈烈。
崔可茵是個不在乎別人說什麼的,當姑娘時便不在乎,現在貴爲一國之母更不用在乎,因此只由着它去。
此時見周恆這副樣子,不知怎麼的,卻想起這起流言來,不由暗暗好笑。若是百姓們知道他們認爲不舉,並且同情萬分的皇帝真面目是這副德性,不知做何感想呢。
“夫妻人倫乃是大禮,最正經不過了。”周恆一本正經道:“天色不早了,也該安歇啦。”
說着,就要崔可茵服侍他更衣。
崔可茵瞪了他一眼,上前幫他寬衣。
周恆脣邊含笑,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只是瞟她。
這一晚的荒唐自是不足爲外人道,第二天周恆神清氣爽去上朝,崔可茵卻睡到日上三竿,醒來聽到的第一句話卻是:“娘娘,楚王反了。”
說這話的是珍珠,她最近跟着綠瑩做事,很多貼身服侍的活兒綠瑩都放給她做。她一直在簾外侍候,只見屋裡有動靜,馬上進來,見崔可茵自己掀了帳子坐在牀沿上,忙把剛聽到的消息稟報了。
崔可茵見她語氣急促,臉頰潮紅,沒好氣地道:“楚王反了,你激動什麼?”
與她有什麼相干呢?
“娘娘,您還不知道呢,今天早朝,洛陽知府六百里加急的奏摺到了,報楚王反了,奪了洛陽。奏摺送到崇政殿,幾位閣佬便打起來啦。”
原來是因爲幾位位極人臣的閣佬當着皇帝的面打起來,小妮子興奮了。
崔可茵一邊趿了鞋子站起來,一邊道:“爲什麼打起來?”
“聽說是因爲讓誰領兵去平叛的事。”
宮裡已經傳遍了,珍珠自然也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