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再的扣帽子,衆人怪責的視線也如針扎一般落在身上,樂妍氣極,抖着脣怎麼都找不到合適的話澄清。
樂希將她的退路堵得死死,前是妒忌挑撥,後是故意刁難,無論怎麼辯,都是她錯了。表面還是那副嬌蠻,可這九彎十曲的心思,何其犀利。
被逼得進退不得,樂妍又氣又急,眼眶一紅,豆大的眼淚便落了下來。那顫抖着一言不發的模樣,倒真有了七分的委屈。
樂妍這一哭,屋中人都鄒起了眉,李氏盯着她看的目光更是沉了幾分了。“你這孩子快別哭了,小希要是誤會你這當姐姐的了,有什麼不能好好說?”
李氏心中不滿,雖柔聲勸着,話裡卻好幾層的意思。一指樂妍生事還作無辜,二指其沒有作爲姐姐的氣度,三是認定她言語必有失。樂妍聽得驚恐萬分,遍體生寒,肩膀抖動得更厲害了。
見哭得越發起勁的樂妍,樂希眸底寒光閃過,有時太矯揉造作,是搬石頭砸自己腳。
“大姐姐快別哭了,要哭的也該是我這撞了腦袋的呀,你又沒有記不清事。我也不去問齊二姑娘了,記不清就記不清了吧。”
樂希話落,樂妍差些沒氣了個倒仰,這是就給她安定了搬弄口舌一條了。當即臉色煞白,哭也不是收淚也不是。
而此時,於氏是再也不耐看下去了,不管事情起因是何,這姐妹一出不和,傳出去都是伯府教養不好。語氣頗爲嚴厲。“今兒你們父親剛回府,一個大呼小叫,一個哭哭啼啼,誠心給他添堵麼?!都住嘴!”
事情鬧到這地步,於氏也下了令,樂希當然懂得見好就收。反正‘她’在伯府是囂張貫了,就是不懂事了,可這全家都道好的大小姐不懂事一回,衆人怕是要起別的心思了。
“希兒不該和姐姐較真的,希兒知錯,祖母與父親別生氣。”
低頭垂眸,樂希一副受教的福身認錯。見樂希比自己快了步服軟,樂妍心頭又是一緊,慌忙哆嗦着也與於氏認錯。同樣是垂下的眼眸中,有着憤怨,袖中的手心,已被指甲摳出了道道血痕。
她今兒居然被樂希連擺好幾道,連帶着失了李氏與於氏的心!
一出才落幕,屋內其它房的人都還在尋思着這裡面的耐人尋味,丫鬟進了來道晚宴已經準備妥當,衆主子們可以移步了。
這一大家子才又當是方纔什麼都沒有,圍着於氏去了擺宴的廳。
經過方纔那出,樂希發現這些所謂的姐妹,除了樂瑤還敢怯怯的和自己說上兩句外,樂馨樂琬是避之不及的模樣。心中對姐妹間的親疏,是有了計較。
被樂希亮了爪子,撓得傷痕累累的樂妍在用餐時又恢復了往常,一而在的給樂希夾菜柔聲相對,似乎兩人先前真只是誤會。
已經起了警惕心的樂希,也不怕她再生事,給什麼都笑吟吟接着,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演着姐妹和睦。
一餐洗塵宴還算圓滿,用餐後衆人在於氏正房又喝了會茶,在於氏露出疲態後都紛紛告退。
從五福院正房退出來時,夜幕已降臨。璀璨繁星點綴在如墨色綢緞的天空中,銀白月光如紗罩攏大地,不知名的蟲鳴在草木間傳出,使夜色下的伯府增添了幾許祥寧和神秘。
丫鬟婆子們執了燈,護着自家主子各自回院落。
由於樂紹元回了來,樂希自是不好再住在榮暉院,堅持要回到自己的昕媛院。李氏拗不過,又不放心,便與樂紹元一同跟着她到了昕媛院,見雖是幾天不住,收拾得也還齊整乾淨才勉強放了心。可仍留下了個秋菊,再一番叮囑才離開。
樂希感動之餘又失笑,她不過是外貌年齡變小了,真實的年齡哪就真那麼讓李氏放不下。
在送走李氏與樂紹元,安靜下來,樂希也覺得真是有些乏了。
今日遇着的事,驚喜摻雜,一顆心被提放幾回,加之與樂妍鬧的那一出,樂希生出無力感。
這古代權貴之家的相處有那麼複雜嗎?
她實在不明白,樂妍雖作爲庶姐,可在穿着用度上看,以前的李氏待她非常不錯,如今的養母也不曾改變這些,她怎麼就和自己對上了?!
還是說其實她一直對原主這般,原主不覺或因性格問題,是處於弱勢的一方?
想到丫鬟婆子們對自己表現出來的小心翼翼,樂希能聯想到原主脾氣該有多糟糕,正是那樣,刁蠻嬌縱的原主與樂妍有着反差。如遇衝突,柔弱溫婉和行事蠻橫是人也會覺前者纔是弱勢一方,因此,原主纔會被誤會,在家中淪爲他人不喜?!
樂希覺得自己推論的是八九不離十,且不管何故,樂妍心中就是不喜自己。而今日在五福院的事,她若不是早先便心存警惕,解釋不清被責怪的就該是她了。
“姑娘,總盯着燭火瞧,傷眼…”
秋菊見樂希坐在圓桌旁望着燭臺發呆,提醒着,順帶將燭臺往邊挪了些。而後又出了房門左右張望,臉上有些許不滿的嘟囔道。“這朝晨是怎麼回事,讓她去要熱水,都兩刻鐘了還未見回來。姑娘身邊伺候的人不在,又不是粗使婆子不在,難不成還得她去擔了水再燒?!明早還是得跟夫人提,這姑娘身邊要儘快添人了。”
有些着急的左等右望,秋菊在一通抱怨後,終於是聽到人聲。隨後便見久去的朝晨指使着兩個婆子,擡着大桶的熱水往這方來。
藉着月光,秋菊見朝晨滿額細汗,髮髻也有些凌亂,想着大家同是丫鬟都是辛苦命,便忍住不滿沒有再嘮叨她。一同進了房內,小心的給樂希額頭上的傷口換藥後,便伺候她沐浴。
洗去一天疲憊的樂希,在頭髮半乾時便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鄉,一夜安眠。
翌日,樂希早早便精神十足的起了身。在梳洗時發現額上的傷口完全結痂,上罷藥,便前往榮暉院尋李氏。
這伯府生活,一日的頭件事,就是去給於氏請安。
當樂希來到榮暉院正房時,李氏與樂紹元也已穿戴整齊,可此時兩人都一臉鐵青的坐在圓桌旁。
地上還跪着個瑟瑟發抖的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