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是安定伯老夫人,這還真是巧了。大半月不見,您的氣色比起先前可是好看多了。”
護國公夫人曾氏那拔高且誇張的聲調,引得殿中人皆向這方投來視線。
京中衆夫人一向都是耳聽八方,對這時下的新鮮事情都是瞭若指掌,曾氏口中道出的時間,讓衆夫人是一瞬就從腦海中翻出記憶。
大半月前,安定伯嫡女可是一架打出了名,而後傳言護國公夫人氣匆匆去了安定伯府。隨後便有着流言傳出,兩家定下親事,好像要出變故。可那流言只傳了一天,便被壓下去了。如今看護國公夫人的神色……
衆夫人想着,雙眼頓時放光,視線更是鎖在了伯府衆人那處。
於氏聽着曾氏話裡藏話,搭在似錦胳膊上的手,突然緊了緊,指甲一下便掐入薄薄的布料。似錦吃疼,心下一驚,將頭又低了一分。
李氏握着樂希的手,力道也在增大,生怕這難纏的護國夫人口中再說出什麼來。樂希也察覺到了對方僞笑下的不善,反手握住了李氏,大有寬慰之意。
此時,於氏的聲音也再響起,不急不緩。
“上了年紀精神頭總是不濟,謝夫人關心了。怎麼沒見貴府老夫人,說來,我也好久未向老夫人道安了。”
老護國公去世後,老護國公夫人便一心吃齋唸佛,等閒不出現在公衆場合,也極少見客。
這地藏王節,按理她是會到寺廟中上香的。於氏這麼一問,倒也合情理,可護國公夫人聽着是差點沒氣歪鼻子。
她在伯府暗示樂希跋扈,不滿親事時,於氏開口閉口就是已逝去的老護國公與老伯爺的交情。堵得她是心窩子都在犯疼。
如今,於氏又拿護國公老夫人堵她。她這會直感氣血翻涌,就快要內傷了。
可曾氏是個八面玲瓏貫會演繹的人,雖氣得咬牙,面上是不動生色。
只聽她呵呵拉長了兩聲笑後,道:“母親正與主持探討佛法,這會怕是不能與老夫人您相見。”曾氏說着,往後方的李氏看去。見其身旁兩側各站了一名少女,左側的秀娟端莊,右側的衣飾精美。美眸閃過一道光芒,話鋒一轉。
“安定伯夫人也是大半月不見了,你這一對女兒出落得是越發水靈了。快來我瞧瞧。”
曾氏對着樂希樂妍招手,兩人在於氏的示意下,上了前。
樂希不知這護國公夫人突然是鬧的哪出,只得讓臉上的笑儘量自然,對着她盈盈一福禮輕聲問安。
下一刻,她便被曾氏那保養細膩的雙手握着拉了起身,耳畔是曾氏帶着慈愛的聲音。
“年紀雖幼,模樣也好,這份端莊溫婉更是難得…”
樂希正被誇得心驚又臉紅時,又見曾氏側臉對着樂妍道:“你也極好的,這一身衣裳是襯得人比花嬌啊。”
樂希聽聞差些沒忍住笑了出來。
護國公夫人這是夸人嗎?怎麼像是說樂妍好看是靠的衣裝,膚淺沒深度。
一時間,殿中各人的眼中神色都深淺不一起來,更是在樂希與樂妍身上來回穿梭。似是在品味曾氏的評價。
於氏也臉色變了變,餘光掃了眼樂妍。
李氏雙眸閃過一絲不可置信,心中暗道這曾氏那天在五福院可是句句指着樂希跋扈,怎麼這會變化那麼大。同時卻也鬆了口氣,她方纔多怕曾氏要給樂希難堪。
可這會樂妍是又尷尬又委屈,不明白自己是有哪裡做錯了,竟被曾氏這般暗諷。卻偏只能死忍着,當做不知其話深意,裝害羞垂頭掩了眸底的慍怒。
曾氏說完這話,意味深長的掃了眼樂妍,又對着樂希笑吟吟的將手腕上羊脂玉鐲退下,直接套到了她皓腕中。
“這就當是見面禮了,你可不許說不敢收。”
樂希在手腕間傳來溫潤的觸感時,本能就是要往回縮。曾氏動作快速的拉住她,假惱說着那話,眼中表露的更是喜愛之色。這讓樂希也不知要如何纔對,頓住了動作,帶着求助的目光側臉往於氏李氏那看。
於氏見曾氏的動作,心中絕對是大喜的,瞧見樂希那怯懦無神的目光,猛得眨眼。示意她快收好,道謝。
讀懂於氏的意思,樂希也只得斂神,微紅着臉抽手就要給曾氏福禮道謝。“長者賜不敢辭,樂希謝過夫人。”
可話音剛落,身子還未福下去,樂希便覺手背一陣刺疼。
曾氏突然鬆了她的手,尖利的指甲劃過了她手背,白嫩的肌膚瞬間就留下了幾道刺目的紅痕。
緊接着樂希又感凌厲的目光掃過她臉龐,有些驚神擡眼,曾氏那還來不急收回的冰冷目光她看得清楚。心間頓時“咯噔”一下,不明這番變臉爲何。
正當樂希再要探究時,卻見曾氏已經收了那要吃人般的神色,臉上也恢復了笑容。樂希看着那笑總有寒意森森的之感,而且,曾氏那寒芒隱去的眸中,是有着懊惱?!
“時辰該是差不多了,先失陪了。”曾氏視線掃過樂希手腕中的玉鐲,又在樂妍身上停頓片刻,不待於氏說話風風火火的就走了。
她怎麼就看差了!
曾氏出了側殿,笑容盡斂,臉色鐵青。雙眼中全是憤怒的火苗。
這個安定伯府真真是沒有規矩,一個庶女怎麼可以穿得將嫡女都壓了下去!她這情真是表錯了,還將她喜愛的玉鐲也給送了出去!
她原本是想給伯府難堪和暗示的,卻出了這等烏龍!
在場還那麼多各府夫人,她那個表現,衆人得誤會成怎麼樣。以後,再給她的虞兒另覓親事時,這事也怕會被人說道!
她以前怎麼就不留意下那個樂希到底長啥樣!
曾氏越想越氣,心窩子陣陣的發疼。路過一片花圃,伸手就揪了那開得燦爛的花兒,摔在腳下,狠狠得輾成了花泥。
瞧着腳下面目全非的花朵,曾氏才覺心中沒那麼憋悶,擡腳一甩袖道。“和世子說一聲,我先回馬車了!”
曾氏身邊的一個丫鬟忙應喏去了,其餘的丫鬟婆子察覺主子的怒火,皆低頭,大氣都不敢出一口跟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