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說到這裡,其實顧曉窗已然明白了,浪倩幕後的那個女人,顯然在對着她說話的時候,不但蒙着面,還刻意將自己的嗓音改變了!
但在錦庭能對忠叔大呼小叫的人,也就只有冷容蓁和凌凝霜,她們兩個人裡,到底誰是主使了浪倩的?
“我那天從那個女人那裡取走的東西,就是那隻泰迪熊,還有一些和真曉曉有關的東西……”
啊?
“你是說,那些東西都是錦庭拿出來的?”
顧曉窗再次驚愕了。
“呵呵,如果說……說我的聽力沒錯的話,如果那個男人確實是錦庭的忠叔,那麼我就能斷定那些東西是被放置在錦庭某處的,那天……咳咳咳……”
浪倩忽然又很大聲地咳嗽起來,這種咳嗽折磨得她氣息都不夠,一時間就那麼張大了嘴巴,用力地咳着,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顧曉窗驚了,急忙站起來,就要去找醫生。
不……
那知道,浪倩很用力地吐出了一個不字,而後又是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需要找醫生,她自己沒事……
“可是,你……”
顧曉窗實在不忍心了,眼中含着眼淚,一臉的不捨。
對於一個陌生的乞討的人,她都可以施以善心,更何況這個假曉曉,儘管裝扮過自己,但並沒有做出什麼大惡的事情來,她就要死了,卻還想着要將知道的一切都告訴自己,這種行爲也算是她的悔過之心了吧?
咳咳……
浪倩又用力咳了幾聲,總算是將一口氣給透上來了,但是隨着她的咳嗽,血,也緩緩地從她的嘴角流了出來……
你……你……
顧曉窗驚慌不已,拿起了紙巾要爲她擦拭嘴角的血跡。
但是被她輕輕地攔住了,“不,不需要了,我……我已經快要死了,死後什麼樣子,我已經不在乎了!”
她說着苦笑着,瞪大了眼睛看着顧曉窗,“你是一個好人,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那個女人還說,關於你母親被趕走的真實證據就在錦庭後面山上的冷少祠堂裡,她還說,可恨的是她拿不到那證據,不然,她……她……咳咳咳……”
一口血又狂力地噴了出去。
“浪倩……浪倩……”
看着那口血噴過後的浪倩嘴角露出了一絲的解脫的笑意,顧曉窗驚悚了,她一下子掙脫開了浪倩緊握住她的手,衝到門口,大聲喊着,醫生,醫生,快點來啊,快點來人啊……
但是,等醫生等人急急趕來的時候,各種挽救措施都做了,浪倩卻再也沒有醒過來,她死了!
是死在了顧曉窗的眼前,胸口的衣服上,是一大團她噴出來的血跡,看上,她整個人都被那團豔麗的血色給映照得嬌豔無比,她嘴角殘留着一絲淡笑,那笑容好像告訴別人,她不是去了一個冰冷的世界,而是去赴一次最浪漫,最快樂的約會!
浪倩……
默默地喊着她的名字,顧曉窗心痛的無法呼吸。
一個人將浪倩送走,看着墓碑上浪倩那姣好的面容,略帶着羞澀的笑顏,顧曉窗的情
緒低落到極點。
當她活生生在自己面前那麼久,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生命的美好,卻在她頹然離去,才能感覺到原本每一個生命都是值得人們留戀與讚美的!
她來的匆匆,不過二十幾年的時間,在這個世界裡受盡了孤單,最後淒涼地離去。
浪倩,你一路走好!
她默默地垂下眼簾,淚水一滴滴地滴落在她的墓前……
“她應該感覺安慰了,有你一路這樣陪着她!”
倏然,她的身後,一雙手臂輕輕圈攏過來,將她微微有些瑟瑟的身體攬入了寬大溫暖的懷裡,一雙溫潤的脣,輕輕遊離在她的耳際,“對於曾經的一個敵人你都會這樣的寬容,真不知道你榆木腦袋裡到底有沒有什麼敵我分界!”
“敵我?”
顧曉窗驀然一怔,而後苦笑,“這個世界也許根本就沒有什麼具體的敵我界限,在一定程度上,化敵爲友,或者由親密愛人到刻骨仇人,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她仰起頭,看着有些灰濛濛的天空,想起了那個早上,一個男人對自己說,小東西,你等我回來,我回去安排一下,然後就回來帶你走,我們預演蜜月旅行去!
他說完,還親密地在她的脣上纏吻了一番!
那種濃情蜜意,讓她滿心的欣喜,對未來也是充滿了期待!
原以爲,那個早晨,那一天會是她新生活的開始,是她拜託五年來的噩夢,擯棄五年的怨恨,和他重新在一起,重新回味曾經美好的一個界線……
卻沒想到,不過到晚上,他和自己就成了陌路人!
他出車禍,得了選擇性失憶,將她忘記的一乾二淨!
這不能不說是她的人生裡又一次沉重打擊,一個徹頭徹尾的大笑話!
但事實如此,直到如今,他都不知道曾經他深愛過一個叫夷蓮娜的女孩子!
“好了,別傷感了,她能這樣,也是她最好的歸宿,不然……”
他的話沒說完,但臉色卻陰沉了,一雙邪魅但冷漠的眸子,投射出無比寒意的光芒,直直地盯着墓碑上浪倩那張帶着笑意的臉……
顧曉窗明白,對於欺騙了他的浪倩,他能不作聲色,沒有任何舉動,任她這樣自生自滅地死去,已經是對她最大的寬恕了!
“要是換成以往兇殘的冷雲澤,一定會將她揉碎、摧毀,對嗎?”
她的聲音聽起來冷漠而淡然,瞬時,她輕輕卻固執地將他推開,默默地跳開去幾步,將他和自己的距離硬生生拉開,而後擡起冷豔的眸光,就那麼勇敢而倔強地與他對視着……
呃?
冷雲澤神情一滯,立刻就從這個小女人倔強的眸光裡意識到她對自己的怨念其實早就在她心中根深蒂固地存在了。
不禁啞然失笑,“怎麼她人都不在了,你還要化身爲正義天使來聲討我嗎?這算是替天行道,爲她報仇嗎?問題是……”
他說到這裡,又近前了幾步,到了她跟前,狹長的眸子裡淡淡地散出了溫暖的光澤,這種光澤很快就彌散在她周圍,“問題是,小女人,我並沒有傷害她,就算她騙了我,僞裝了
曉曉,我也沒有對她採取報復行爲,這一切你都是知道的,不是嗎?”
我……
顧曉窗頓時愣怔在那裡。
她眼中的倔強一點點地在他那種寵溺的笑容裡崩潰瓦解,漸漸地,她垂下了眉心,看着自己的手心,手心平滑凝白,好像羊脂玉雕刻成的,一條條有些紊亂的手紋,就那麼在四處延展着……
“好了,不要難過了,知道你不忍心看着別人受苦!她已經不受苦了,她去了天堂,如果有天堂的話!”
他憐惜了。
他總是無法面對她悽楚的表情,就算她張了雀斑的小臉,在別的什麼人眼底看去,普通得如一粒塵埃,他仍然無法從她對他的那種無形的誘惑中掙脫出去。
他時刻地想要靠近她,不管以任何的理由,哪怕這種理由,讓她深惡痛絕,可是,他仍然不顧一切!
大手輕輕握住她的小手,他修長的手指,在她的手心裡輕輕地揉着,那種專注,就好像要將她的那些雜亂的手紋都給揉開了,揉得消失不見了。
他不想她有那麼多雜亂的手紋,因爲老人們都說過,一個女子手紋太亂了,就會生活艱辛,就會波折坎坷,他見不得她受苦!
唉!
她終於在他的這種細心的呵護中,無聲地嘆息了。
她再善良也擋不住人的生死,就如母親,就如浪倩,她能做的只是眼睜睜地看着她們從自己的視線裡消失!
她們的消失還有自己在痛,在哀哀,若是換成自己,會有人爲自己的離去而哭泣傷心嗎?
“冷雲澤,如果我……”
她擡起頭,眸子裡都是晶瑩,好像爲了迎合她的這種悽楚,天色驟然黯淡成一團烏黑。
“不準亂說,沒我的允許,誰也不可能帶走你!”
他沒容她說完,就緊緊地將她抱在了懷裡,緊緊地,就好像生怕下一秒鐘,她就會飛走,就會悄然不見一樣。
暮色中的一切都在漸漸地變得模糊,周圍的一切景物都在陰影中暗沉着,唯獨他們兩個人相擁着的背影,清晰地呈現在一片流星的炫目光芒中,就好像,這一刻被定格成了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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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看,那個女人可真不是東西啊,怎麼那麼會裝呢?就好像那個假曉曉死了,她也要完蛋了一樣,被冷少這樣抱着回來,她這算什麼?是向您示威啊!”
冷家別墅大廳裡落地窗前,嫣紅不無仇恨地盯着冷雲澤將顧曉窗從車裡扶出來,然後半是擁攬地送她去後院,兩個人的背影看起來,就好像親密的是一個人!
“哼!賤人,沒有了假曉曉,你以爲他就是你的了嗎?”
蘇明媛被氣得臉都綠了。
“小姐,你說吧,找人馬上做了她嗎?”
嫣紅的鬱憤不是裝出來的。
那個女人見了帥朗若冷雲澤這樣的男人懷抱着別的女人,而不是自己,也會妒火中燒的。
昨晚上,她還和冷自豪廝混在一起,在纏綿翻滾的興頭上,冷自豪允諾說,只要冷雲澤倒下,他冷自豪站起來,那麼她嫣紅就會是他的第一位紅顏知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