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北宇建國至今,上百年了,我們的子民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幾代人過去了,我們自問勤懇辛苦,歲歲如是,可是得到的所有,竟然要白白的拱手送給北胡,這是爲什麼。”皇帝說到此處,也是痛心疾首起來。
太后聞言也是面色有愧,卻也無言反駁。
皇上苦笑一聲,道:“母后,我們身爲皇族,卻要眼看着自己的子民將自己的生死所託,交給不勞而獲的敵人,而自己卻要凍餓而死,這是何等的殘忍和不公,可是這麼多年以來,我們北宇竟然就是這麼過來的,這,難道還要繼續延續下去嗎。”
太后站起身來:“這些道理哀家自是明白,所以哀家跟皇帝說,要與北胡商議……”
“與北胡商議?”皇上聞言搖頭,鄭重的看着太后強辯的臉頰,“母后,您說這話的時候,真的底氣尚足嗎。我們這些年來,祖父,父皇,朕,哪個皇帝想要歲歲納貢給外人,可是我們卻沒有這個能力去和北胡商議,爲什麼。”
太后面色微微發白,她歷經兩朝,對北方諸國的形勢,自是心中明瞭,北胡雖然地處貧瘠,但是大家都是驍勇無敵,歲歲搶掠,殘忍霸道,周邊諸國姐不是對手,這麼多年以來,他們雖然年年災荒,但是北鬍子民因爲凍餓而死的數目卻是遠遠低於周邊甚至收益豐厚的國家,着實不公。
見太后面色變換,皇帝略略放緩了語氣,走到太后面前,道:“母后,您也不希望,我們的子民世世代代,總是這般的被人盤剝下去吧。”
“可是皇上有沒想過,爲何你的父皇要隱忍納貢呢,我們真的已經到了非要和他們兵戎相見的那一刻嗎,而且如此這般,若是萬一我們落敗,那後果,也是不堪設想的,我們眼下還無法與北胡抗衡的。而且,如今都珠還在北胡,無論成敗,都珠自然是進退兩難,你這是置都珠於何地……”
“母后……”皇上正與多說,卻是被外面一個聲音打斷了,“這裡今日竟然這般熱鬧,看來本宮是來遲了。”
衆人一愣,一齊回過頭去,卻是瞧見,門外什麼時候,平都長公主已經緩緩走了進來,見到皇上太后一齊朝這邊走了過來,平都長公主便是緩緩走上前來,福身行禮。
董倚嵐忙是走上前來,道:“長公主怎的也來了。”
言畢便是扶着長公主的手。皇上也是含笑的轉過臉來,道:“姑母……”
平都長公主微微點了點頭,倒是也不饒圈子了,只是開門見山的道:“原本是在京城的別院裡面閒的無聊,便想着進宮來陪太后說說話的,沒想到,太后宮中竟然這般熱鬧。”
太后卻是搖搖頭,也是斂起臉上的笑意,道:“你倒是有心了,可是你在宮外,不曉得,哀家這些日子以來啊,還真是寢食難安啊。”
平都長公主輕嘆口氣,緩緩走了過來,在一旁坐了下來,道:“太后所憂心的事情,本宮也不是不知道。只是這件事情,太后卻是定要看開纔是。”
太后聞言楞了楞,和一旁的容從姑姑,皆是有些面面相覷起來,:“你……”
平都長公主微微點了點頭,看着太后迷惑不清的臉頰,道:“太后,本宮也是遠嫁的公主,當日父兄將本宮嫁到蠻夷之地,其中意圖,便是本宮不說,想來你們也是再清楚不過。”
太后和皇上都是明顯的楞了楞,平都長公主輕搖搖頭,看了一眼身旁的董倚嵐,道:“皇后自是不必提,如今和都珠公主,根本就是一模一樣。”
太后和皇帝都是一齊將眸光投到了董倚嵐的臉頰之上,卻見董倚嵐微微垂下眼睫,只微微咬了咬嘴脣,卻是並未開口。
平都長公主回過頭來,面色複雜的道:“眼下,北胡那邊欺人太甚,太后若是真的顧念公主的話,便是更加不應該退縮猶豫。”
此話一出,太后心裡一緊,站起身來:“你,你說什麼。”
平都長公主卻是並不退縮,只是道:“本宮的意思是,公主如今在北胡兩年來,無名無份,若是太后真的顧念公主在北胡的苦楚的話,便是不該在北胡面前示弱,這些年來,我們北宇已經退然的不能再退了,若是以爲如此,公主就可得以保全,那太后只怕是要後悔莫及了。”
“你,你竟然和他們這般,也是想要跟北胡撕破面皮,對都珠不管不問。”太后顫抖着聲音,有些梗咽的道。
平都長公主卻是不卑不亢的走上前去,對太后深深一鞠,方纔緩緩開口道:“太后心疼公主,我們又豈能不知呢,只不過,太后,我們也都是公主的親人,焉能不心疼公主,但是,我們是皇族,平日裡既是受到萬民擁戴,享受常人不能享受的尊崇,那自然,背後便有常人無法忍受的苦楚,公主出嫁和親當日,太后便是已經知道,會有今日之果的。”
“難道對她,自此便不再理會了。”太后面色頹然,重重的跌倒在座位上,喃喃自語。
皇上見母親傷感,心裡也是一陣不忍,但是國家大義與親情之間,作爲皇帝,必須要做出一個決斷來,此刻對於他來說,雖然艱難,但是卻是萬不能退讓的,他想了想,終是狠了狠心腸,也是對太后深深一鞠,語氣堅定的道:“請母后原諒,此番日子討伐北胡,實在是有不得已的緣由,兒子身爲這北宇皇帝,不能夠置百姓的生死於不顧,不能置這北宇的江山與不顧。”
太后聞言則是絕望的使勁閉上眼睛,伸手死死壓着自己的胸口,面色已是一片煞白,平都長公主卻是安靜的立在一旁,面色肅然,董倚嵐看着眼前幾人沉默的模樣,心裡也是一時不知如何進退,眸色下意識的瞧向立在前面的皇上堅毅的側顏。
太后似是終於憋不住了,身子一軟,忽然癱倒在上首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