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漆,皇上站起身來,揉了揉有些痠痛的眼睛,一旁的王公公看到他疲憊不堪的模樣,便是連忙將手中的熱茶遞了過去,道:“皇上今日也是累了,不如早些歇息去吧。”
皇上接過他手裡的茶水,也是點了點頭,道:“這些日子的確是有些辛苦了,就依你。”
王公公聞言便是微微含笑,待看着皇上緩緩飲了幾口熱茶,方纔小心翼翼的問道:“那……皇上今夜還是要去皇后娘娘那裡?”
提到皇后娘娘,皇上面色便是微微凝了凝,看了一旁的王公公一眼,問道:“你瞧着,皇后如今對朕的態度,是不是不如從前了?”
王公公身爲奴才,便是再得寵,那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胡亂評論,更何況,他跟隨皇帝多年,焉能看不出來,皇上心裡確實是有皇后娘娘的,聞言便是笑了笑,打着馬虎眼:“皇上怕是想多了吧,奴才瞧着,皇后娘娘還是和從前一樣。”
“是嗎。”皇上擱下茶盞,略略擡眸,“難不成,真的是朕想多了?今日朕撇下杜妃的宴席,去她的鸞鳳殿,可瞧着她似乎一副並不開懷的模樣,雖然朕對他們主僕二人的談話並未聽的真切,卻也從他們閃爍不定的言談中,感覺到了明顯的疏離。”
王公公聞言笑道:“皇上若是爲了此事,那就大可不必了,奴才聽聞,這杜妃娘娘今日雖然宴請了後宮嬪妃們,卻是似乎並未邀請皇后娘娘,所以奴才以爲,皇后娘娘託病拒絕和皇上一同前往,也是不想讓皇上爲難。”
皇上聞言一愣,心中略略清明:“原來如此,如此一說,倒是朕錯怪她了,只是,既是如此,她爲何不和朕直接說明呢。”
王公公笑道:“此事說到底也是後宮中的事情,皇后娘娘思量着皇上前朝已經是諸事煩擾,此舉,也是不想給皇上填堵。”
皇上聞言細細思量片刻,自嘲的笑了笑,剛要開口,卻是聽到外面有小太監來報:“皇上,杜妃娘娘來了。”
皇上和王公公都不禁對望一眼,面色都是微微一詫:“她怎麼來了?”
王公公卻是低眉垂眸,沒有說話。
皇上略皺了皺眉頭,思量着今日之事,自己對她也算是有些愧疚,而且當前杜家勢力畢竟龐大,自己尚且沒有把握完勝的時候,還是需要小心謹慎處理的,於是便是勉強嚥下胸口的一團鬱結,對小太監點了點頭,聲音平靜的吩咐道:“讓她進來吧。”
小太監應聲而去,不多時,便是瞧見杜妃和貼身侍婢園兒款步走了進來,一進門,便是瞧見皇上正端坐在几案旁邊的椅子上,悠閒的端着茶盞,杜妃勉強平息了一下呼吸,緩緩俯身行禮:“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
皇上目光淡淡的看着她,不冷不熱的道:“起來吧。”
杜妃站起身來,看了看眼前神情淡淡的皇上,勉強壓了壓向上冒着火氣的心氣兒,極力的擠出一個得體的笑容,道:“皇上,臣妾瞧着這天色也不早了,皇上必定是有些餓了,所以今日臣妾便特地熬了一碗皇上最喜歡的蓮子百合糯米粥,給皇上解解乏。”
給自己送粥,皇上聞言倒是微微一詫,以這杜妃的心性,今日自己爽約去了皇后那裡,以她在宮中的眼線,只怕早已對今日之事瞭如指掌,她沒有動怒,竟然還親自熬了粥水,前來伺候,倒是真不似平常的她。
不過既然她並沒說破,自己也該順水推舟,且看看她接下來,想要如何吧:“杜妃有心了,朕也剛好有些餓了。”
“是”,杜妃聞言頓時便是喜上眉梢,忙是打開帶過來的食盒,親自給皇上滿上一碗粥,雙手恭敬的遞了過去。
皇上接在手裡,拿勺子略品了一小口,頓時面上便是微微一滯,好熟悉的味道,倒是……。
皇上心神兒一晃,又低眉嚐了一小口,不錯,正是這個味道,和當日杜皇后的手藝竟是如此的接近,或者說,是一模一樣,只可惜,物是人非,世易時移,雖然杜皇后在世的時候,二人還算恩愛有加,但是,如今,伊人早逝,本來以爲,這種含有杜皇后特殊滋味的蓮子百合糯米粥自己再也無福消受了,沒想到,今日竟然還能有此機會。
見皇上不過品了幾口小粥,便已經是面色變幻,杜妃自是心中有數,園兒說的不錯,皇上對姐姐果然是舊情不忘,自己只要略略用些心思,得到皇上的青睞,倒也並非完全不可能:“皇上,皇上……”
皇上有些迷茫的擡起頭來,卻是瞧見面前的幾個人皆是目光微詫的瞧着他,頓時便是道:“怎麼了?”
一旁的王公公和杜妃對望一眼,道:“皇上的碗,已經空了,皇上……還要再來一碗嗎。”
皇上聞言這才低下頭,果然瞧見手中的粥早已經見了底兒,於是便是面上略略有些尷尬的道:“不用了。”
杜妃倒是也不強求,只是若無其事的收好空碗兒,也不多言。
皇上擡眸看了她幾眼,終是忍不住的開口問道:“這粥熬的不錯。”
杜妃聞言點了點頭,道:“多謝皇上誇獎。”
皇上點了點頭,接着道:“這粥熬製費時,倒是辛苦了,這粥,可是你親自熬製的嗎?”
杜妃面上有些羞怯的點了點頭,道:“皇上今日賜了臣妾幾桌酒席,臣妾感激不盡,臣妾的這些粥水,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談不上辛苦。”
提到今日的宴席,皇上便是面色有些不自然起來,道:“今日,朕前朝事務繁忙,未能去你的宴席之上,今日愛妃可還玩的開心。”
杜妃自是注意到了皇上面上略略的愧疚,心中一定,嘴裡卻是大度的道:“多謝皇上關心,臣妾們倒是玩的開心。”
皇上點了點頭,二人一陣沉默,杜妃見皇上無話,心裡縱是不甘,但此刻也只好收拾好碗筷,對皇上微微一福,道:“時辰也不早了,皇上也該歇息了,臣妾就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