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下的嘴脣揚起一抹微笑，“看來我和夜太太的哥哥很有緣分。”
聽着雲昊沙啞的嗓音，雲曉葵的心狠狠一沉。
他的聲音，像是陳舊生鏽的大提琴，低沉暗啞的音調讓人倍覺壓抑。
哥哥不是這樣的聲音。
哥哥的聲音很清亮。
小時候每天晚上入睡前，她最喜歡哥哥給她講故事或者唱安眠曲。
夜洛麒走上前，牽起雲曉葵的手，“曉葵，你認錯人了。”
他看向雲昊，脣角噙着一抹似有若無的淡笑，“讓你見笑了。”
雲昊連忙搖頭，“沒有，能和夜先生的大舅子相似，是我的榮幸。”
“請坐吧。”
一行人圍着餐桌坐下，雲曉葵始終盯着雲昊看。
雖然他帶着面具無法看清他的面容，可是這雙眼睛，陪伴了她十多年，這些年也時常出現在她的夢中。
越看他的眼睛，雲曉葵越覺得，這就是哥哥。
可如果真的是哥哥，爲何哥哥不認自己？
難道他失憶了？
這樣想着，雲曉葵試探性的開口問道：“虎爺是哪裡人？”
雲昊放下筷子，“我父母是新加坡華人，我從小在新加坡長大。”
雲曉葵黯然的點了下頭。
他能清楚的說出自己的身世家庭，那就是沒有失憶。
可是這雙眼睛……
雲曉葵咬了下嘴脣，“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雲昊微微一笑，“夜太太請說。”
“能否取下你的面具，讓我看看你長什麼樣？”
雲曉葵細細的端詳着他面具下露出的下巴和嘴脣，這輪廓，也和哥哥像極了。
她心裡有一種衝動，很想看看面具下是怎樣一番面容。
“這……”雲昊眼裡露出難色，“很抱歉，我臉上還有燒傷的疤痕，實在無法讓這張醜陋的臉暴露在人前。”
雲曉葵問道：“你怎麼會被燒傷？”
雲昊沉默，眼神裡露出一絲痛楚，猶豫了片刻，他開口道：“幾年前，我跟父母去巴黎遊玩，那晚我們在看歌劇，劇場着火了……於是我就成了這副鬼樣子。”
夜洛麒既然能找到他，肯定是查清楚了他在組織裡的資料，那一定知道了他是被組織從巴黎的一場大火中救出來的。夜洛麒因此才能聯想到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這個謊話必須得這樣說。
雲曉葵眼裡露出激動：“我哥也是在巴黎的一場大火中出事，你給我的感覺太像我哥了！讓我看看好嗎？”
雲昊尷尬的扯了下脣角，“真的非常抱歉，連我自己都不願意看鏡子中的臉。”
見虎爺堅持不摘面具，雲曉葵求助的看了一眼夜洛麒。
夜洛麒心下了然。
讓虎爺摘下面具，這也正和他的意。
他看向雲昊，開口道：“我太太有任何要求，我都會滿足他，還希望今天虎爺能給我一個面子。”
童佳雪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我也想看看我的救命恩人到底長什麼樣。”
阿J站在雲昊的身後，不滿他們如此爲難雲昊，他面色冷凝的走上前，正要說什麼，雲昊看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他不要插手。
阿J緊繃着臉，乖乖的後退了一步。
雲昊揚起脣角，目光看向夜洛麒，“初到錦城時，就聽聞夜先生是個疼愛妻子的好丈夫。既然夜先生都開口了，那我只好獻醜了，還希望不要嚇到各位。”
說着，雲昊擡起了蒼白的右手，放在了面具上。
雲曉葵緊緊的握着手中的筷子，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一旁童佳雪也集中了精神，目不轉睛的看着。
唯獨夜洛麒，他優雅的靠在椅子上，神態淡然。
面具緩緩在雲昊的臉上移開……
“啊！”童佳雪突然低呼了一聲，連忙恐慌的轉開了眼。
雲曉葵手中握着的筷子落到了地上，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具下的那張臉。
左臉上有一塊燒傷的傷疤，傷疤蜿蜒成詭異的紋理。
而右臉光滑無痕，五官端正，可卻不是哥哥的模樣。
雲曉葵頹然。
真的不是哥哥……
夜洛麒神色不改，只是微微眯起敏銳的眼看着雲昊。
雲昊眼底神色微暗，他重新帶上了面具，“實在抱歉，嚇到童小姐了。”
“我……”看見雲昊眼中受挫的神態，童佳雪感到有些愧疚，不自在的將鬢角的髮絲捋到耳後，“該說抱歉的是我……”
雲昊不以爲意的笑了下，風趣的說道：“童小姐沒有嚇暈過去，已經是很給我面子了。”
童佳雪更加覺得無地自容了。
她剛纔的表現，實在是有些不禮貌。
“既然你之前燒傷過。”雲曉葵又問道：“那現在的面容是修復後的吧？”
她還是有些不死心，這個男人雖然和哥哥的氣質不同，可是那雙眼睛，真的太像了！
“是的。”雲昊點頭，“重度燒傷，那時候全身沒有一塊皮膚是完好的。”
“那你修復後的面容跟以前還一樣嗎？”雲曉葵還抱着一絲的希望。
“當然，醫生是按照我以前的模樣替我修復的。”
“哦……”雲曉葵頹然垂下眼眸，“抱歉，是我冒昧了。”
“沒關係，我能理解尋找親人的急切。我在巴黎熟人多，夜太太如果不建議，可以把你哥的照片給我，我替你打聽打聽。”
“謝謝，不用了。”雲曉葵搖了搖頭，語氣失落，“或許……我哥他……他真的已經葬身在了那場大火中。”
看着雲曉葵眼中的絕望，雲昊心裡狠狠抽痛。
曉葵，對不起，原諒哥哥不能和你相認。
哥哥只是不想讓你更痛苦。
對不起……
夜洛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氣，“既然虎爺其他地方的皮膚都修復了，爲何還留着臉上一塊疤痕？”
雲昊嘆息了一聲，“父母都在那場大火去世了，作爲兒子，不能陪伴父母，已是不孝。更何況，還眼看着他們葬身大火中，而無能爲力。如今也只能留下這塊傷疤，以此來緬懷祭奠他們。”
“虎爺倒是一個孝子。”
“讓夜先生見笑了。”雲昊站起身，“你們慢用，我先失陪下。”
他轉身，腳步緩慢的往洗手間走去。
夜洛麒看着他弱不禁風的背影，微微眯起狹長的眸。
看來他是有備而來，如此輕易就過了這一關。
不過沒關係，好戲還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