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昊眉心一蹙,大步上前。
童佳雪柔軟的身體如落葉般輕輕地墜入他的懷中。
他手臂一用力,將她抱了起來,轉身往屋內走去。
平時那雙依靠着輪椅行走的雙腿,這一刻踏在地上,每一步都充滿了力量。
阿J從屋內追了出來,“昊雲哥。”
雲昊冷然越過他的身邊,抱着童佳雪進了臥房,輕輕地把她放在了牀上。
“昊雲哥不應該把她留下來,她給你帶來了危險。”阿J固執的聲音在雲昊身後響起。
雲昊轉身看着阿J,眸色更深了幾許,“讓我有危險的是你!她原本已經死了心!因爲你一句無意的話,卻暴露了我的身份,你讓我以後如何面對她?!”
“我……”阿J垂下眼,微微攥緊拳,“我當時是因爲擔心你。”
“阿J。”雲昊沉聲道:“你別忘記了,你是一個殺手!身爲殺手,你竟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我想你可能需要再回組織裡訓練一番。”
“不要。”阿J連忙搖頭,向來無波瀾的眼裡浮出一絲驚恐,“我不要回去!”
太可怕了,組織裡的訓練營就像是地獄!
當年,有很多跟他一樣孤兒被送往訓練營。
如今活下來的,卻是寥寥無幾。
阿J懇求的看着雲昊,“我錯了,以後不會了。”
他想留在昊雲哥的身邊,不是因爲怕訓練營裡那些非人的折磨,而是因爲只有在昊雲哥的身邊,他才能感覺到人世間的溫暖,他才能感覺到自己是人,而不是一件殺人工具。
雲昊深吸了一口氣,微微閉了下眼,“你給她看看吧。”
“那你……”阿J擔心的看着雲昊往外走去的背影。
“我沒事。”雲昊語氣恢復了平靜,“昨晚只是藥物起了衝突,看在你這次救了我的份上,我原諒你的失誤。但是以後如果你再因爲自己的情緒而破壞我的計劃,那我身邊就留不得你了。”
阿J脣角放鬆一笑,“我保證,不會了!”
“她醒了告訴我。”雲昊走了出去。
阿J拿出體溫計給童佳雪量體溫。
其實童佳雪說得沒錯,他的確很全能。
在組織的訓練營裡,他還學過一些急救措施。
而云昊虛弱的身體時常需要醫治,他耳濡目染,也懂得了一些簡單的醫療方法。
童佳雪的身體並無大礙,只是身上有些擦傷,加上淋了一些雨,所以感冒發燒了。
阿J給她打了針,便去給雲昊熬中藥。
暴雨過後的天空,碧藍如洗,陽光明媚得灑進臥房裡。
光影變幻中,時鐘走向了傍晚五點鐘。
童佳雪念着雲昊的名字從夢中驚醒過來。
她翻身坐起,眼角餘光察覺到一抹身影,連忙轉眸看過去。
雲昊坐在輪椅上,離牀有幾米的距離。
“雲昊哥哥。”
童佳雪脣角浮出一絲微笑。
原來不是夢,一切都是真的……
她喉嚨裡火辣辣的疼痛,聲音有些沙啞,可喚出“雲昊哥哥”這四個字時,音調卻甜蜜得如同春日的花蕊。
雲昊沒有回答,他坐的位置夕陽照射不到,童佳雪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只能看見那張銀白色的面具。
童佳雪起身,朝他走過去。
“不要過來。”雲昊終於開口了,暗啞的聲音如深夜中響起的大提琴。
童佳雪腳步一僵,“雲昊哥哥,對不起,我明知道你會過敏,卻還用那樣的方法來試探你。”
她真是該死。
只顧着揭穿他的身份,卻沒有考慮過他的身體。
想到昨天他痛苦的模樣,她恨不得打自己幾個巴掌。
“我已經不是雲昊了。”
童佳雪眉心一蹙,“你就是雲昊!爲什麼到現在你還要隱瞞自己的身份?”
雲昊又說道,“我已經不是當初的雲昊。”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
“我不管。”童佳雪搖了搖頭頭,“你就是雲昊!”
“爲什麼要這樣做?”雲昊問道。
童佳雪錯愕,“什麼?”
“爲什麼要找我?”他隱藏在陰影中的雙眸,複雜的看向沐浴着窗外夕陽的童佳雪,問道:“爲什麼要堅持見我?”
“我……”童佳雪垂在身側的手緊張的揪住了裙襬,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因爲我喜歡雲昊哥哥。”
她終於勇敢的說出來了。
當年暗戀了那麼久,這些年又等待了那麼久。
她一直後悔,當年沒有跟雲昊表白。
那時,她覺得自己是醜小鴨,配不上雲家的大少爺,所以她一直隱藏着那份少女的愛慕之心,想着等自己有朝一日變成天鵝了,再跟他表白。
然而現在,他終於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怕她再不說口,他又會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喜歡?”雲昊輕笑了一聲,“你喜歡的是曾經的雲昊吧?”
“不,在我眼裡,雲昊就是雲昊,不分曾經和現在。”童佳雪語氣堅定。
儘管,在這個‘虎爺’的身上,她尋不到一絲雲昊的痕跡。
可她知道,在他這具身體裡跳動的心臟是雲昊的,那就足夠了。
“你還是這麼天真。”雲昊譏諷道:“現在的我,雙手沾滿鮮血,我……”
“沒關係。”童佳雪截斷他的話,“我不管你做過什麼,我只知道,你是雲昊。”
“呵。”雲昊輕笑了一聲,輕輕的擡起手,撫摸上面具的邊緣,“等看了面具後的這張臉,你再煽情也不遲。”
他知道,童佳雪自幼膽小,最怕鬼怪和打雷。
連他在深夜中,看着鏡子中的這張臉都會感到害怕。
她又怎麼會不害怕?
“你不是一直想摘下的我面具嗎?”雲昊聲音低沉,“來吧,親自摘下這張面具。”
童佳雪心頭一緊,朝他走了過去。
離他越來越近,她心跳也越來越快。
明明只有幾步的距離,童佳雪卻感覺走了好久。
終於站在了他的身前,她深吸一口氣,擡起了手。
指尖流過微風,輕輕碰觸到了冰涼的面具。
那一絲冰涼似乎有魔力一般,透過她的指尖,流竄進她的心底。
就在她要摘下面具時,雲昊突然開口道:“告訴我,曾經我在你心中的模樣。”
童佳雪手指一僵,脣角微微一揚,“這不重要,哪怕你變得面目全非,我心裡的你,永遠都不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