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內,雲曉葵調整好心情,拿出手機撥通了夜洛麒的電話。
嘟……
嘟嘟……
電話連線的聲音,牽扯着她的心臟。
雖然鼓起了勇氣,可一顆心還是忍不住地怯怯顫抖着。
鈴聲響了一陣也沒有人接聽。
雲曉葵脣角揚起一抹苦笑。
她怎麼忘記了,現在夜洛麒已經不接她的電話了。
此時此刻,他應該正和顧雲在一起吧,又怎麼會有時間接她的電話?
拿着手機的手緩緩垂下,卻在時,電話那端傳來了夜洛麒的聲音。
“曉葵。”
雲曉葵呼吸一顫。
彷彿有什麼東西刺入她的心裡,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瞬間偃旗息鼓。
“我……”雲曉葵用力深呼吸,努力控制着情緒,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我想好了,我們離婚吧。”
“好。”
“你在家裡還是公司?”
“家裡。”
他的話語很簡單,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雲曉葵抹了下眼淚,咬了咬脣,故作輕鬆地問道:“家裡有離婚協議書嗎?”
話一問出口,雲曉葵就自嘲地笑了下。
他複印了幾百甚至幾千份的離婚協議書,拉了幾車到家裡。
無論她怎麼撕、怎麼燒,都永遠毀不完。
所以,家裡又怎麼會沒有離婚協議書?
“有。”
夜洛麒依然是簡短的回答。
“那我現在回來簽字。”
那端再沒了聲音,電話卻還連通着。
雲曉葵等待了片刻,忽地察覺到了自己的可笑。
還在期待什麼呢?
還希望他能說些什麼嗎?
都沒有意義了……
雲曉葵掛掉電話,脣角嚐到了鹹澀的味道。
她連忙擡起手臂,狠狠地,用力地擦去眼淚。
不哭,雲曉葵不哭。
她看向窗外,將頭高高地揚起,似乎這樣就可以阻止眼淚落下來。
……
出租車不能進入夜家,雲曉葵在大門口下了車。
看見雲曉葵回來了,守門的警衛立刻將大門打開,並走到門口停着的一輛車前,拉開了車門,“大少奶奶,請。”
雲曉葵苦澀一笑。
大少奶奶。
從前她一直沒有發現,這個稱呼竟然這麼好聽。
雲曉葵坐進了車,看着窗外夜家的景色,腦海中浮現出第一次來夜家時的情景。
那晚是爺爺的壽宴。
她第一次來到這個如皇宮一般的地方。
當她難堪地站在T臺上時,夜洛麒如天神般降臨,以五千萬的高價買了下她的設計,化解了她所有的尷尬。
那晚的燈光很美。
他披着璀璨的霓虹,步伐從容優雅地走到她的面前。
那是五年後的第一次重逢,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別來無恙。
從那一刻開始,她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雲曉葵閉上了眼睛,感受着初秋的風拂過臉頰。
其實真的沒什麼好難過的,不過是做了一場美夢。
如今夢醒了,一切只是回到了最初的模樣。
車子挺穩。
雲曉葵睜開眼睛,眼裡不再有一絲的悲傷。
她希望將來,在夜洛麒想起她時,都是美好的回憶。
所以,既然已經決定放手了,就要走得瀟瀟灑灑,不要在他心中留下一絲一毫不美好的映像。
雲曉葵下了車,走進的主屋的門口,正看見夜洛麒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她望向他,他正好擡起了眼。
四目相對,雲曉葵心裡“咯噔”了一下。
怕被夜洛麒看穿她的脆弱,雲曉葵連忙移開了視線,看見了茶几上放着的離婚協議書,以及一隻黑色鋼筆。
他已經準備好了,還真是迫不及待呢。
雲曉葵走上前,在沙發上坐下,不再多說一句話,伸手去拿鋼筆。
小小的一支鋼筆,卻似有千金重,她幾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纔將鋼筆握在了手中。
手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
雲曉葵用力咬了咬脣,正要簽字時,夜洛麒卻突然開口,“等一下。”
她心口一顫,擡眸看向他。
夜洛麒卻冷冷地移開視線,目光落在離婚協議書上,“你不仔細看看贍養費和財產分配嗎?要是你覺得有不合理的地方,我可以讓律師馬上過來修改。”
雲曉葵無力地揚了揚脣,“不用,我什麼都不要。”
當初來夜家時,她什麼都沒帶,如今走了,也不會帶走任何東西。
她只要留着和夜洛麒的幸福美好回憶,好讓將來蒼白的人生有回味的念想。
再次將鋼筆尖放在了簽字的地方,雲曉葵手中用力,快速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從這一刻開始,她雲曉葵和夜洛麒,再無瓜葛。
雲曉葵放下鋼筆,左手連忙抓住簽過字後顫抖的右手。
夜洛麒立刻拿起簽過字的離婚協議書,起身離去。
在轉過身的那一刻,他微紅的眼底浮出了朦朧的淚光。
“洛麒。”雲曉葵叫住他。
夜洛麒背脊一僵,拿着協議書的手緊緊用力。
他不敢再看她一眼,也不敢再多她跟多說一句話,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不顧後果地將她留下。
“洛麒。”雲曉葵站起身,看着夜洛麒偉岸的背影,脣角微微揚起,“我不恨你,謝謝你曾經對我的好。你放心,以後我會照顧自己,不會再笨笨的讓人欺負,你不用擔心我,我一定會過得好好的。也請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太勞累的工作,也不要喝太多的咖啡……”
雲曉葵微笑的眼裡涌出淚水,深呼吸,控制住哽咽的聲音,微笑道:“保重。”
“保重。”
最後,她深深地看了夜洛麒一眼,轉身離去。
聽見她的腳步聲走遠,夜洛麒驀然轉身,眼底已經一片血紅,淚水佈滿了俊朗的臉。
他望着雲曉葵漸漸走遠的嬌小背影,薄脣顫抖着,“傻瓜……你讓我怎麼放心?”
外面的世界那麼黑暗,她如此弱不禁風,沒有他在身邊,她怎能抵擋那些風風風雨雨?
等他完成了所有的事情,等他化解了所有的恩怨,等他能夠徹底的脫下“夜洛麒”的身份,等他能以一個乾乾淨淨的身份去守護她時,他一定還要好好地去愛她。
曉葵,等我。
眼看着雲曉葵的身影越走越遠,夜洛麒的心狠狠揪緊。
他不捨地往外追去,想要再看看她的背影,可剛剛邁出兩步,她的背影就消失在了他突然黑暗下去的視線中。
原本銳利的雙眸,毫無焦距地看着前方。
夜洛麒擡手,伸向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如今,他是真正的再也看不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