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佳雪擦去眼淚,快步走到了外面,將陽陽抱起來放在沙發上。
她努力保持鎮定,安慰道:“陽陽別擔心,舅舅是身體不好,不是因爲生陽陽的氣才吐血。”
“真的嗎?”陽陽抽噎着,眨巴着眼睛望着童佳雪,“舅舅真的不是被我氣吐血的嗎?可是我看電視裡,那些人被氣了之後都會吐血,太爺爺以前也被二叔氣吐血過。”
童佳雪搖了搖頭,“不是的,陽陽相信童童阿姨,舅舅真的沒生氣,但是舅舅現在需要安靜的養病,所以陽陽乖乖地在這裡別哭別鬧,好嗎?我要安慰下雲曉葵,你就在外面守着,等下阿J哥哥開門了,你來叫我們,好不好?”
陽陽點了點頭,“好。”
“陽陽真乖。”童佳雪在陽陽的臉上親了下,便起身往雲曉葵的臥房裡走去。
臥房裡,雲曉葵緊緊握着手機,惶恐不安地來回踱步。
看見童佳雪來了,她連忙走上前,焦急地追問道:“我哥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會吐血?!”
怕被陽陽聽見,童佳雪將門關上,轉身看向雲曉葵,“曉葵,你冷靜一點。”
“我冷靜不了!”雲曉葵無措地眨了下眼,堅強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滑落下來,“你跟我說清楚!”
童佳雪痛心地嘆息了一聲,“其實這不是第一次了,他經常這樣。我第一次看見他這樣時,也像你一樣害怕驚慌,可是我們越這樣,他心裡會越難過。”
雲曉葵心口狠狠一顫,“經……經常這樣?”
“嗯。”童佳雪點了頭,遲疑了片刻,纔開口道:“他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蹟了。”
雲曉葵搖了搖頭,恐懼蔓延至全身每一個細胞,“你什麼……什麼意思。”
“雲昊哥哥活不久了。”童佳雪忍不住哽咽起來:“當……當年那場大火,以及慕思晴用的慢性`毒藥,讓他的身體留下了難……難以治癒的病疾,他能堅持活到現在,是因爲想着要回來複仇,也想回來再看看你。”
雲曉葵連連搖頭,滿目的不敢置信。
她瞪大的眼裡,嘩啦啦地涌出淚水。
童佳雪的這番話,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根根尖銳的刺,狠狠地扎進她的心裡。
恐懼和悲哀奪走了她全身的力氣,她無力地坐在身後的牀尾上,喃喃道:“怎麼可能……哥哥好不容易回到我身邊了,他……他怎麼還會離開我……這不可能的……他不是好好的嗎……”
“曉葵。”童佳雪捂着嘴,泣不成聲。
她能夠深深地體會曉葵此刻的心情。
當她知道雲昊哥哥命不久矣時,她亦是不能去面對,也不敢去面對,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坍塌了。
童佳雪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努力調整着情緒。
“曉葵,其實雲昊哥哥不讓我告訴你這件事。”童佳雪哀聲道:“可是我不想再隱瞞你什麼。如果當初,我們能讓你早點知道那些真相,或許你可以少受一些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傷得措手不及。我怕以後雲昊哥哥突然走了,你會接受不了,所以……所以才告訴你。但我不希望看見你這樣絕望。你難過,雲昊哥哥也會更難過。”
童佳雪牽起雲曉葵的手,溫柔道:“曉葵,我明白你此刻的痛苦。可你一直都比我堅強,你看我都可以勇敢地去面對,你也可以做到的。”
她擔心地看着雲曉葵,“曉葵,我們一起去面對,好嗎?不要讓雲昊哥哥擔心。”
雲曉葵痛苦地閉上眼睛。
她緊緊地閉上眼睛,淚水卻還是從眼縫中瘋狂地涌出,無法遏制。
讓她怎麼去面對?
她放棄了洛麒,選擇哥哥。
雖然失去了愛情,可至少,將來她的身邊還有她最愛的哥哥啊。
可是現在……
連個哥哥都要離開她了。
將來讓她一個人如何去面對那些猙獰不堪的仇恨,讓她如何去面對這個荒唐的世界?
見雲曉葵一直不說話,童佳雪心疼地抱着她,陪着她一起哭泣。
過了半響,雲曉葵才終於開口了,“我哥還能活多久?”
她的語氣平靜了很多。
童佳雪怔了下,囁嚅道:“他說……可能是兩……兩年。”
兩年……
這兩個字又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刺進雲曉葵的心裡。
哥哥吃了那麼多的苦,承受了那麼多的煎熬,老天怎麼對他這麼不公平?
雲曉葵艱難地籲出一口氣,用手背狠狠擦去眼淚,染着淚光的眼裡閃耀出堅毅的光芒,“兩年,我一定要讓他快快樂樂地過兩年,我要完成他的心願,讓他毫無遺憾地離開這個世間。”
童佳雪神色一慌,“曉葵,你要做什麼?”
雲曉葵沒有說話,站起身往外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童佳雪突然感到莫名的不安。
她連忙起身追出去,看見雲曉葵已經抱着陽陽在沙發上坐下了。
陽陽依偎在雲曉葵的懷裡,“雲曉葵……都好久了,阿J哥哥還沒開門。”
雲曉葵輕輕地撫摸着兒子的頭,“沒事的,不會有事。”
不是還有兩年嗎。
至少還有兩年……
在哥哥僅剩下的短暫生命裡,她一定要好好地呵護哥哥,保護哥哥。就像小時候,哥哥給她的呵護和保護。
童佳雪走了過來,在倆母子的身邊坐下,也靜靜地等待着。
客廳裡異常的安靜,雲曉葵突然開口問道:“這樣的情況,一般要維持多久?”
童佳雪說道:“有時候半天,有時候一天,也時候兩天……”
每一次在雲昊哥哥昏迷的這段時間,她感覺整個世界都是黑暗的。
童佳雪往雲曉葵的身邊靠了靠,從前都是她一個人在恐懼不安中等待着,現在有曉葵在身邊,她感覺自己也多了一些勇氣。
三人坐在客廳裡等了許久。
傍晚時分,烏雲密佈,窗外的世界,黑暗提前來臨。
突然一道蒼白刺眼的閃電劃破天空,緊接着“轟隆”一聲,天空彷彿要塌陷下來。
陽陽緊緊地縮在雲曉葵的懷中。
自幼害怕閃電打雷的童佳雪,也怯怯地靠在雲曉葵的肩上。
而云曉葵卻微微揚起下巴,目光堅韌地看向窗外風雲驟變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