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北冥連城還蒙着淡淡迷茫霧色的眼眸,名可認真問道:“你心裡想着什麼,告訴我好不好?連城,我們說好了,以後不管有什麼風風雨雨都要三個人一起面對的,是不是?那天晚上看星星的時候,是你自己說的,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北冥連城想起那天夜裡和她還有老大,三人坐在樹上看星星的情形,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不是這樣說過,但卻分明記得那夜的溫馨。
最後看到這小女人靠在老大身邊睡了過去,一顆心莫名就滿足了,就覺得要是永遠都能這樣,一輩子都能在一起,和老大一起守護她,他就能心滿意足。
這樣的滿足,就連在母親身邊的時候都無法享受到。
秦未央心裡有太多放不下的仇恨,就算回到家,吃着她親手做的晚餐,餐桌上依然離不開那些復仇、怨恨的話題。
其實,他只是回去之後能好好吃一頓家常便飯,大家說說笑笑,說的不再是過去的晦暗,不再是復仇的計劃,而是哪裡有好玩的地方,有好吃的美食。
一個心願藏了二十多年,卻從未實現,反倒在這小女人身上,他的人生才似圓滿了。
明明是那麼美好的一切,爲什麼會變成今天這樣?
低頭看到自己依然摟着她的兩條長臂,他忽然一慌,驀地鬆開了她,狠狠退了好幾步。
再看她時,他眼裡有着不安,有着厭惡,但名可知道,那些厭惡只是針對他自己。
她沒有逃開,反倒向前兩步,走向他:“心裡有事不能告訴我嗎?就算幫不了你,我們也可以一起分擔,是不是?”
“我怕我說了,你會討厭我。”他別過臉,躲開她真摯的目光。
自己分明對她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可她沒有討厭他,反倒一再關心他,這讓他感動得一顆心無由來就酸楚了起來。
“我們到那裡坐坐。”名可走到他跟前扯上他的袖子,拉着他往不遠處的花壇走去。
花壇有一頭隱沒在樹影之下,拉着他坐下,與他一起擡頭看着天際的星辰。
“你說幾十年之後,我們還能不能看到這樣的星星?”她忽然笑道。
北冥連城看着她,沿着她的目光往天邊望去,看了好一會,他才輕聲道:“誰知道幾十年之後我們是不是還活着。”
“所以呀,在我們還活着的時候,那就多看兩眼,多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側頭看了他一眼,她又笑着看向星辰:“因爲不知道明天,後天,大後天,一年後或者兩年後,我們是不是還活在這世上。”
北冥連城緊握着大掌,沒有說話,只是垂眸看着月亮打在她身上,在地上拉出來的單薄影子。
名可依然看着天邊的星辰,喃喃道:“如果你相信我,就把你心裡的想法都告訴我,不管有什麼困難,我們都一起去面對,好不好?”
“我想要你。”他沒有擡頭,輕聲道。
名可皺了眉心,正要開口罵他,可見他低垂眼簾,月光投在他長長的睫毛上,投下了一片迷茫的影子,她忽然就被他孤單的影子給撼動了。
原來他說想要她是真的,她剛纔一直以爲他只是因爲喝了酒,在說混賬話。
“爲什麼想要我?”壓下心頭的震撼,她盯着他那兩排如扇子一般的長睫毛,認真問道:“你喜歡上我了嗎?想和我結婚,一輩子在一起,生兒育女嗎?”
“不,我不想!”他真的不想,因爲她是屬於老大的,他從來沒這麼想過。
“你既然不想跟我結婚,也不想跟我一起組建家庭,生兒育女,爲什麼卻想要我?你難道不知道男人一旦要了女人之後,就應該要負起責任嗎?”這不是耍流氓麼?他混賬呀!
如果不是對他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光是這句話,她就有了足夠的理由讓他滾蛋了。
可他們是一家人,滾什麼呢?他遇到困難,要是連自己家人都不願意幫忙,這孩子還能依靠誰?
感情方面直白又單純,要是跑到外面去求助,誰知道會不會被騙?
北冥連城張了張嘴,最終卻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名可又道:“也許對於你們男人來說,這種事情無足輕重……”
“不是,我從來沒這麼想過。”他擡起睫毛,目光投在她臉上:“我真的沒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明知道我已經有夜了,你心裡這麼想,難道不覺得自己對不起……”
“我知道我這麼想對不起老大……”他一臉懊惱,早就知道自己該死。
“不,我是說,你對不起你自己。”名可笑了笑,見他眼底閃爍着困惑,愣愣地盯着她,她柔柔笑着,他這可憐兮兮又可愛的模樣,弄得她真想伸手揉了揉他的發,如同揉着她最喜歡的寵物那般。
原來連城隊長可愛起來的時候,竟真的足以讓每個女孩子爲他瘋狂,如果不是已經有了夜,她說不定也會喜歡上這個大男孩,但現在,卻真的只能把他當成家人了。
她笑了笑:“你想要我,哪怕只是想,你心裡也一定不好受。每次你這麼想,就會覺得自己對不起你大哥,也對不起我,所以你每想一次都是在折磨自己,想得越多,自己越痛苦。”
北冥連城不說話,眼神卻黯淡了下來,心頭也是酸得很。
“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想法的?你以前不是很討厭我的嗎?”她好奇,也是在引導這隻迷途的小羊羔。
“我從來沒討厭過你。”北冥連城瞅了她一眼,又別過臉,收回目光。
看着不知名的遠方,他悠悠道:“剛開始也算不上討厭,女人對我來說都是麻煩的代名詞,但老大讓我照顧你,所以哪怕我不高興,也會聽從他的意思,按照他的安排來做事。一開始對你態度或許不太好,只是覺得讓我來保護一個女人,太大材小用。”
“確實是大材小用了,但我也不是那麼沒有價值的,是不是?”名可笑了笑,又看了他一眼。
北冥連城卻笑不出來,只是淡淡看着遠方:“那天晚上,你讓我到你們的房間,幫你修收音機……”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想到那夜的情形,兩個人同時紅了臉,各自別過臉,不知道看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