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帝斯城。
名可真的沒想到,北冥夜居然會帶她來這座城市。
因爲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熬了一個無眠的夜,第二天一早,名可就催着北冥夜趕緊出發。
當帝斯醫院這四個字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她屏了呼吸,連心臟都忘了要怎麼跳動了。
進了醫院,在康復科的院子一路走過去,來的時候沒有提前打過半聲招呼,奶奶根本不知道她今天會來。
當看到坐在院子裡頭正在曬太陽的奶奶,名可眼角一潤,再也顧不得其他,大步奔了過去,一下扎入到她的懷裡。
丁曉華有點反應不過來,被名可的出現當真嚇了一跳,直到聽到熟悉的感覺襲來,才終於伸手抱上小丫頭的腦袋,眼角也溼了。
一旁的特護說了句等會再過來之後,便走開了。
名可好不容易纔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從丁曉華懷裡離開,眼角還是溼溼的。
“奶奶,你在這裡過得好不好?”她的聲音有幾分沙啞,剛纔在丁曉華懷裡,分明是哭過了。
“奶奶很好,這裡的環境比從前的醫院要好太多,還有兩個專門照顧奶奶的護士姑娘,一個個都那麼溫柔,奶奶真的過得很好,不用擔心。”丁曉華眉眼彎起,眼角的魚尾紋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和藹慈祥。
名可也看得出來,她氣息比過去好多了,這裡的特護一定都很盡心盡責在照顧她,當然了,背後的人是北冥夜,這些護士們怎麼可能不盡責。
只是那麼久不見面,看到了,心裡還是激動得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就連說話都有點不曉得怎麼說了。
“你怎麼會到這裡來?不用上學嗎?”丁曉華纔想起來今天不是週末,忍不住問道。
名可擦了擦眼角殘餘的淚珠,下意識回頭看了眼站在身後的北冥夜。
“這位是……”丁曉華的目光也落在北冥夜身上,看起來有點熟悉,但她不確定自己見過。
不過,人長得真的很俊很俊,好像……真的見過。
北冥夜其實和她見過,但也看得出來她現在看着自己的時候眼底的迷茫,老人家了,活到這年歲上,多多少少會有點病症,更何況她身體一直不怎麼好。
還能記得名可就已經不錯,醫生說過,她有點老人癡呆。
“我是可可的男朋友,奶奶,我們見過,我叫北冥夜。”他走了過去,對着丁曉華的態度溫文有禮,就連名可都很少會看到他這麼有禮貌的一面。
心裡對他的感激又多了幾分,雖然這傢伙時常會欺負自己,但至少,對她的家人真的很不錯。
“原來是北冥先生。”丁曉華終於想起來了,自己來華帝斯之前,他們見過的,她來這裡的費用聽說也是他出的。
雖然心裡一直有點不安,但爲了名可安心,她只能平靜接受。
剛開始不安主要是怕這些有錢人就是玩玩他們家可可,不會有什麼真心,醫院是很好,但她並不在意這些,在意的名可的日子過得如何。
和丁曉華打過招呼後,北冥夜藉故走開了會,留給名可和她奶奶單獨說幾句話的機會。
丁曉華扯了名可到自己身邊坐下,等北冥夜走遠了,才輕聲問道:“他對你好嗎?可可,我們家的情況,他……”
“奶奶,他對我很好,真的。”不管好不好,在奶奶面前,名可只能撿着好聽的說。
“奶奶和爸爸現在的醫療費用全是北冥先生付的,可可,奶奶是怕你們交往的時候,你會被他牽着鼻子走。”兩個人要是在某些方面不能平等,在交往中總是會有阻滯的,她最怕的就是這樣。
名可沒有辦法跟她解釋太多,被北冥夜牽着鼻子走,似乎已經是註定的了吧?她根本改變不了。
不過,這種事情怎麼能跟奶奶說起。
“不要擔心,奶奶只要安心養病,等你和爸爸都好了,我們就回東陵。”名可握緊她的手,笑着安慰道。
兩人又聊了些家常瑣事,直到十一點的時候,護士過來將奶奶推回病房休息,也說了下午要做化療,不讓家屬探望了,名可才離開康復科,和北冥夜往治療中心的大樓走去。
見名可若有所思,北冥夜問道:“在想什麼?”
“奶奶……沒有問起名珊和宋芙的事情。”聊了一上午,奶奶居然一個字沒有提起來,是心裡已經接受了這兩個人消失的事情,還是不想讓她不高興?
“你奶奶……”北冥夜垂眸看着她,握了握她的小手,才平靜道:“剛纔醫生說她最近有點老人癡呆症的症狀,以後不開心的事情就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了,忘了也好。”
如果她也能忘記那事,或許,也是好的。
如果,她真的能一輩子忘記,她是不是也可以永遠當他身邊這個小丫頭,和他平平靜靜過一生?
名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聽到奶奶這個症狀,心裡又開始難受了。
但北冥夜難得抽空陪她來這裡,她就算難受,也不想讓他瞧出來。
有些事情自己無法改變的,就只能接受。
治療中心的特護病房裡,名敬華依然躺在牀上,醫生說,還是沒辦法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醒來,不過最近的身體機能似乎恢復了些,病情有好轉了。
名可和北冥夜進去的時候,兩個護士還在給他按摩身體四肢,看得出,真的很盡心盡力。
錢真的是個好東西,不管你有多清高,也不管你有多不屑,這都是事實。
在醫院隨便吃了點午飯,名可一下午便待在病房裡頭,學着護士教她的手法,給名敬華按摩。
至於北冥夜,今天難得耐性很好,一直陪伴在身側。
直到下午三點多,在護士含笑的催促之下,名可才從病房裡出去。
探病的時間足夠的長了,她們還要給名敬華做一些其他物理治療,今天已經因爲名可和北冥夜的出現,治療時間被延後了些。
從病房裡頭出來,北冥夜一直抿着脣不說話,就連名可也能感受到他的沉默。
和平時不太一樣的沉默。
走在醫院的長廊上,她遲疑了下,終於是忍不住牽上他的大掌問道:“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