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杭這麼想着的時候，看向地上的屍體。
屍體躺在地上，已經一片血肉模糊。
他已經有了想法。
有人阻他宣揚自己的治理理念，甚至是能支開他手中的捕快，必然來頭不小。
現在只需要看看，對方是用什麼方法，支開他手中的人的。
思及此處，餘杭默默閉上眼睛，恢復體內的傷勢。
“若是老周遭到這種偷襲，只怕已經暴怒起來，提着刀殺上門去了。”
餘杭心中想着。
其實，按照餘杭的脾氣，必然也會暴怒。
但是他很清楚，他和周安所處的職位不同。
周安的鎮詭司，講究的就是一個殺伐果斷。
而餘杭的衙門，則是講究治理。
所以殺戮雖然可取，但是終究對餘杭來說是下乘。
如今，餘杭已經是先天境界。
傷勢的恢復也很快。
在無人打擾的時候，傷勢開始逐漸修復。
不多時，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
當餘杭睜開眼時，聽到一陣密集的腳步聲。
一大堆捕快衝進門口，看着地上的屍體，全都目瞪口呆。
領頭的捕快看着餘杭身上的傷口，急急忙忙的走了過來：“餘大人，您沒事吧？”
餘杭點了點頭，道：“葛雲，今日，你們爲何到現在，才進入衙門？”
衙門內的捕快，一直有人值守，葛雲是自己的心腹之人，不應該背叛纔對。
葛雲立刻慌忙的跪倒在地：“大人，我們中了計，不知道是雜門的哪一個高手，竟然矇蔽了我們的視聽。”
“我們彷彿沒有感覺到周圍的變化，直到發現不對，強行突破出來，才聞到了血腥味。”
在大楚國，是早就已經廢除了跪拜之禮的。
但是此時此刻，葛雲和一衆捕快心中知道，自己已經失職了，所以全都跪倒在地。
這些捕快，其實家世並不好。
餘杭統領天城府之後，實行的各種政策，挖掉了各方家族的油水，卻補充了各個百姓的好處。
他們在天城府有家有室，日子自然也是過得越來越好。
每天晚上，家中妻子都會念道。
他們說，餘大人是個好官。
捕快們也都深以爲然。
如今，這位好官，差點因爲他們的失誤而死，不愧疚纔是假的。
“此事，需要上報周大人嗎？”葛雲咬牙道：“周大人若是知道，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啪！”
一陣巨響傳來。
房間的桌子，被餘杭一巴掌拍的四分五裂。
“胡鬧！”
“老周很忙，我又豈能浪費他的時間，況且，我已經有了對策。”
餘杭收回手，眼神逐漸轉冷：“明日，啓程碧問府，那是我們的第三個目的地，既然是去之前遭到暗算，那必然和那邊有關，去了，就知道了。”
“屬下安排更多的捕快，一同前往。”葛雲恭敬地道。
餘杭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很快，葛雲等人離開了房間，他們去準備前往碧問府的事情。
房間內，又只剩下餘杭一個人。
地上的屍體已經被處理乾淨，就連血污都不剩下了。
“矇蔽捕快的試聽，在我看來，這不是矇蔽，而是一種夢，我都差點着了道。”
餘杭低下頭，看着胸口的傷痕，冷笑道：“正好，我倒是可以看看，藉此機會，看我經常做的那個夢。”
他沒有再去想那個事情，換了衣服，洗了個澡之後，就早早休息。
……
翌日。
當清晨的光芒照射進來時，餘杭已經帶着大量的捕快，坐上了馬車，朝着碧問府而去。
而此時此刻的碧問府，正有一堆大家族聚集着。
爲首的家族姓葉。
葉家，也是碧問府的大家族，而且是頂尖家族之一。
家族，和勢力不同。
如果說勢力都是在各個城市之外，只管着勢力內部的事情，那麼家族就恰好相反。
他們根植於城市，同時，在城市中，有很多產業。
而且這些產業，都不是那麼光彩。
他們並非像那些商人行當，而是有另一些謀取利益的手段。
而這些家族，所謀取的利益，無疑全都加在了百姓身上。
比方說，葉家的其中一個產業，藥材鋪。
像這種產業，各個商會也有，但是終究是要給葉家留下大部分的區域。
因爲比起根基來說，商會不如葉家。
至於說什麼商會是三皇子管理的，皇家的勢力難不成還不如一個家族，其實這也和興武帝當初的一個決定有關係。
當初，大楚國已經建立，而這些家族，都或多或少的，爲了大楚國的建立，做出了相應的貢獻。
比方說葉家，當初做的貢獻還不少。
於是乎，在這碧問府中，也是順風順水。
可是有些事情，其實就很簡單，打虎的人，最終變成了吃人的老虎。
葉家，如今變成了老虎。
很多百姓迫不得已，花更多的錢，獲得更少的東西。
而多餘的錢財，就進了葉家的腰包。
油水，就因此而產生了。
興武帝爲什麼要餘杭推行他的治理之法。
原因很簡單。
那就是要治治這些家族。
也是時候治治了。
並非是他過河拆橋。
他會給家族生活的路子，但並非從百姓身上而來。
興武帝的想法始終不變，百姓，纔是一個國家的根基。
餘杭很懂興武帝，但這些家族的利益被威脅，他們有時候，會產生這種極端的想法。
這一次，還算比較直接的。
“暗殺，失敗了。”葉威看着周圍的大小家族，語氣冷冽。
周圍的家族族長們聽到這話，全都陷入沉默和安靜。
暗殺失敗了，他們都知道。
“如今，餘杭已經起了警惕之心，暗殺是不可能進行了。”
葉威嘆了口氣：“我本以爲，暗殺成功之後，再想個合理的法子，推掉我們的嫌疑，現在看來，後續都不用想了，因爲都沒有成功。”
一個家族的族長走了出來：“難不成由他來碧問府？”
“那又有什麼辦法？”葉威握緊拳頭：“他餘杭的威勢，怎麼阻擋？”
另一個家族的族長道：“無論如何，也要有應對之策，你們知道，上一個府級城市，那些家族被餘杭的做法一更改，直接虛弱大半，那是傷及筋骨的事情。”
衆人聞言，都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葉威皺起眉頭。
誰都不想被這麼搞，但是餘杭很快就會抵達碧問府，到時候一旦實行，必然木已成舟。
就在衆人心頭六神無阻之時。
一道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各位，天無絕人之路，更何況，如今還沒有到絕路。”
當這句話說出之後，衆人都將視線投注過去。
衆人轉過頭，看向葉威旁邊。
那裡，站着一個穿着長袍的中年人。
葉威微微一愣，隨後問道：“齊先生，你是什麼想法？”
齊思路，是葉威的心腹之人。
在幾年前，投奔過葉威。
因爲齊思路的行當極爲特殊，葉威幾乎是想都不想，就將齊思路收到手中。
夢師，就是齊思路的行當。
這個行當，幾乎已經絕跡，哪怕是在雜門中想要找到一個，都是難上加難。
有，但不多。
而齊思路更是夢師之中少有的分支——控夢師。
夢，是多種多樣的，夢師關於夢的分支，也是多重多樣。
控夢師少，但強。
這種強大，並不是明面上的戰鬥力。
他們可以讓人入睡，甚至控制別人的夢境。
光是這一點，就有很多用途。
齊思路擡起頭，嘴角掛着一抹冷笑：“控夢師，有一門絕了脈的法子，叫改夢。”
“本來，殺了餘杭，是最簡單的，但是現在看來殺不了，既然如此，那就改夢。”
“如果在夢境中，更改餘杭的意識，讓他和我們一邊的話，你們認爲如何？”
“既能讓他陽奉陰違，又能讓他成爲我們的人。”
話音落下，反應最快的家族，竟然齊齊後退一步。
他們所想象的，並不是如何對付餘杭，而是這個控夢師有些恐怖。
改夢？
如果對着他們使用，豈不是……能夠反過來控制他們？
這種想法出現，就連葉威都有些顧忌。
光是聽着，都覺得邪門。
齊思路搖了搖頭，道：“各位，改夢可不簡單，不僅需要被改夢者的鮮血，甚至還需要我開壇做法，光是鮮血，就很難拿到了。”
這話一出，衆人才稍微放心些。
他們都是實力強橫之輩，畢竟這裡是府級城市，又怎麼可能隨意拿到他們的鮮血。
思及此處，葉威也稍微放鬆。
“既然如此，我覺得此事可行，你們是否贊成？”葉威說道。
話音落下，衆人對視一眼，隨後都答應下來。
爲了家族不被傷筋動骨，這是可行的。
也是無奈之舉。
更何況，若是能讓餘杭成爲一份子，他們以後的行事，那就方便太多了。
很快，衆人就敲定了計劃。
他們沒有多留，離開了這裡。
齊思路也走了，按照葉威的意思，去準備改夢這件事。
離開了房間之後，齊思路低着頭，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齊思路的嘴角，帶着一抹嘲諷的笑容。
房間內，擺放着各種各樣的物品，都是一些開壇做法的東西。
“呵呵，世間夢境種種，你們又怎麼知道，是否被我改夢？”
齊思路自語着：“三年時間，我用了整整三年，一直小心翼翼，終於將你們所有家族改夢，讓你們無條件相信我。”
“組織說了，不能改成組織的人，是怕後續被國師算到，不能牽連更多的東西。”
“但是無條件的信我，這還是沒問題的。”
“這一次，只等餘杭到來，組織這一次玩得很妙，若是連周安最好的兄弟，都成爲了我們的人，那麼以後對付周安，只會更方便。”
齊思路看着手中的生辰八字。
上面寫的，是有關於餘杭的生辰八字。
“通靈境的夢境無法改，周安又有這方面的防禦，改個餘杭信手拈來。”
“哪需要什麼鮮血，刺殺，也只是爲了圓我對你們說的要求而已。”
齊思路拿起桌上鈴鐺，開始慢慢的搖動。
一陣陣話語，從他嘴裡唸叨着。
“大夢千秋，今夕幾何，夢外不知身，夢裡方知我是我……”
隨着齊思路的唸叨，餘杭的生辰八字上，浮現一陣光芒。
……
幾日後。
碧問府。
餘杭打了好幾個呵欠，從馬車上下來。
他有些疲憊，既是因爲這幾天長途跋涉，也是因爲一直在想着有關於碧問府的事情。
最近，他的睡眠似乎變多了。
而且接二連三的，精神狀態反而變差了。
剛剛從馬車上下來，餘杭就遇到了碧問府的府令。
因爲如今的餘杭，身兼特使的位置，所以對餘杭的到來，府令自然是過來迎接的。
碧問府的府令姓陳，和餘杭是同級，但是顯得稍微恭敬。
這位，是丞相之徒，更是興武帝重用之人。
所以此時此刻，陳府令是帶着一種恭敬之意。
“餘大人，久仰久仰。”陳府令拱手說道。
餘杭同樣拱手道：“陳大人，多餘的話我們就不說了，帶我去看看，那些家族的資料。”
他的工作很忙，還有很多城市要去，因此要抓緊時間。
陳府令點了點頭，心說確實是要先做公事。
於是乎，他立刻領着餘杭和衆多捕快，朝着府衙趕去。
這一路上，倒是沒有發生什麼事。
沒過多久，餘杭就抵達了府衙。
府衙內，已經擺放了一堆資料。
“餘大人，我就不打擾你了。”陳府令很是識時務，開口說道。
“職責在身，希望陳大人諒解。”餘杭拱手道。
陳府令連連開口：“理解，理解。”
說完，他也不等餘杭多說，告辭離開。
很快，房間內，只剩下餘杭一人。
餘杭耐心的翻看着資料，這是他之前的路數。
到了一個地方，先了解一下各個家族的情況，纔好有相應的準備。
沒過多久，資料就被餘杭看完了。
“原來如此，這裡搜刮的東西，更多了。”餘杭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資料。
“還是按照老方法，他們不敢不做的，而且……我還等着他們下一步的路數。”
思及此處，餘杭伸了個懶腰。
他準備出去透透氣，然後開始實施自己的方案。
可就在這時，一道敲門聲響了起來。
捕快頭領葛雲站在門外，道：“餘大人，接到了碧問府家族的邀請，說是有宴會請您過去。”
餘杭道：“進來說。”
葛雲聞言，這才推門而入。
在葛雲手中，拿着一封邀請函。
餘杭接過來一看，嘴角微微上揚：“這次的宴會，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
葛雲問道：“需要我們按照老規矩行事嗎？”
餘杭點了點頭，道：“就按照我和你們說的計劃。”
“如果我的猜測不錯，那麼我甚至可以藉此機會，見一見他。”
葛雲答應下來。
“去吧，佈置好，立刻就去。”
兩人沒有再多說。由葛雲佈置，帶着二十幾個高手捕快，朝着碧問府葉家走去。
葉家是這次的邀請者，自然是去葉家的。
當餘杭和葛雲來到葉家之後，就見到葉威正帶着一衆家族的族長，正在那裡翹首以待。
“見過餘大人，久仰久仰！”
葉威非常熱情，就像不是他們刺殺了餘杭似的。
餘杭眯起眼睛：“葉族長，本官同樣久仰了。”
兩人一陣寒暄。
他們都沒有提餘杭此次的公務。
兩人聊了一會，這才進入正題。
沒過多久，宴會開始了。
宴會上，似乎一切也很正常。
衆人都是你來我往的，給餘杭敬酒。
餘杭倒是來者不拒。
以他如今先天境的實力，千杯不醉那是真的可以。
一場宴會，正常的不得了。
當宴會結束之後，葉威優先開口了。
“餘大人，此時天色已晚，不如在葉家休息休息。”葉威說道。
當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其他人也開始附和。
餘杭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打擾了。”
他甚至沒有拒絕。
這幅做派，讓衆人微微皺起眉頭。
衆所周知，他們其實和餘杭是對立面。
這餘杭，竟然還敢留在葉家。
雖然這時候，明面上不會對付餘杭，但是留在這裡，不會覺得尷尬嗎？
餘杭看了周圍一眼，道：“我那個老周兄弟常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來的時候，遭遇了暗殺，我想我要是在葉家，必然會被保護得很好。”
話音落下，葉威算是聽明白了。
留在葉家，如果出事了，只怕會吃不了兜着走。
葉威心頭冷笑道：“他恐怕根本就不知道，我是用其他的方法，來對付他的。”
思及此處，葉威也同意下來。
很快，在下人的帶領下，餘杭被帶到了一處房間。
葛雲也一同隨行。
門被葛雲關上。
葛雲問道：“餘大人，是否馬上行事？”
餘杭點了點頭：“開始吧，我喜歡主動出擊，如果葉家有夢師，那麼對我有好處，如果沒有……嗯……我給自己搞點傷口，來一出栽贓嫁禍，這裡面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夢師，是餘杭的猜想。
猜想的來源，就是來自於上次葛雲等人被人矇蔽。
如果是其他人，或許猜測不了。
但是餘杭不同。
他看到過太多的資料，也在丞相那裡學了太多。
這一次，他是有備而來，他想要見見那個夢師。
當然了，這一切都是猜想。
如果猜想錯了，餘杭就要用一種他的法子了。
“是！”葛雲內心其實有些吐槽，但還是答應了。
這種栽贓嫁禍的方法，還真的是餘大人使用的出來。
而且，還真有用。
很多讀書人都不願意用，餘大人卻願意。
用餘大人的說法來講，他和周大人兩個人，那是從底層起來的，有些東西，在這時候看似無賴，那就是頂用。
他如此，周大人也是如此。
葛雲雖然只是一個捕快，但是他心裡很清楚。
如果真的來個栽贓嫁禍，不說別的，那些家族從此便被餘杭捏住了命脈。
“任誰也想不到，堂堂丞相之徒，一個風度翩翩的讀書人，竟然會……如此不講武德！”
葛雲心中吐槽着，趕緊離開了房間。
餘杭閉上眼睛，耐心的等待着。
……
此時，齊思路也在準備着。
改夢，是一項非常複雜的東西。
開壇做法，非常的有必要。
最近這段時間下來，他已經將夢境，徹底的根植在餘杭的腦海。
如今，只要等待餘杭睡着，就能徹底的用出來，讓餘杭陷入夢境，然後再用出改夢之法。
此時此刻，他也在等待着。
可是沒想到的是，還沒等他等待多久。
在葉家外面，突然響起一道道喊聲。
喊聲非常的大，在黑夜裡尤爲刺耳。
片刻之後，他的房門被推開。
不僅是天城府的捕快，就連碧問府的捕快也摻雜其中。
當他們進來之後，飛快的把他按倒在地。
齊思路是個控夢師，他沒有什麼戰鬥力，擅長的也只是陰人。
所以在捕快的強勢之下，他被按住之後，連帶着那些開壇做法的工具，全都被帶走了。
整個過程中，齊思路是懵逼的。
他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片刻之後，他被帶到葉家的院子裡。
此時，不光是葉家，就連其他家族的族長，也都被人控制着。
不光是衙門，就連鎮詭司的也有。
而在院子的中間，餘杭的右手有一道血淋淋的傷口，正包裹着紗布。
“發生了什麼！”葉威大吼一聲。
話還沒說完，一個鎮詭司的成員，就衝上去一巴掌。
“周大人摯友在你這裡被人行刺，你還問爲什麼？”鎮詭司成員目光之中，露出不屑之色。
行刺？
什麼行刺？
我怎麼不知道？
葉威整個人都蒙了。
但是好歹是族長，沒過多久，就反應過來。
世界上哪有這麼湊巧的事情。
剛到葉家，就遭到行刺。
而且在行刺的時候，不光是天城府，就連碧問府的捕快都來了，還有鎮詭司的人！
你們啥時候反應這麼迅速了！
這他媽的，就是個局！
葉威咬牙切齒的看着餘杭。
此時，餘杭在和領頭的鎮詭司成員聊天，那傷口彷彿不存在似的。
“多謝你們出手。”餘杭笑着說道。
領頭的鎮詭司成員同樣笑道：“餘大人不用多禮，就衝着周大人的名聲，我們也要幫忙的。”
這一幕，讓葉威更加斷定自己的猜想。
一個讀書人，竟然栽贓嫁禍，簡直不知廉恥！
葉威恨不得開口唾罵。
可是剛纔的一巴掌，讓他不敢說話。
這時，餘杭那邊也寒暄完了。
葛雲上前，和他說了兩句。
餘杭點了點頭，沒有去管那些家族的族長，徑直走到齊思路面前，打量着這個中年人：“夢師，很少見啊。”
齊思路愣住了。
他突然明白了，餘杭已經猜到了他的行當。
齊思路陷入沉默。
可是餘杭的接下來的話，卻讓齊思路猛地擡頭。
“讓我猜猜你的身份，控夢師這麼稀少的行當，不可能來一個府級城市，那麼你肯定是目的。”
餘杭緩緩道：“那麼你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縱性？野道門？野佛門？”
“這裡面，只有縱性的，會有雜門，那就是縱性了。”
“再讓我猜猜，你恐怕還有更深層次的目的，你想借此，對付我兄弟，畢竟控夢師，可是有改夢的能力的。”
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尖刀，刺入齊思路的心頭。
齊思路緊咬着牙齒。
“幫我個忙。”
就在這時，餘杭突然開口道。
“你……幫我進入夢境，如何？”
齊思路微微愣住，沒有反應過來。
他第一次開口：“你瘋了？”
明明已經達到了目的，控制了在場的所有人，可現在，突然說要幫忙進入夢境，這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你就說幫不幫吧。”餘杭笑道。
齊思路冷笑道：“你就不怕，我改你的夢？”
現在，他的身份已經言明，也沒有任何隱藏的必要。
餘杭摸了摸下巴，這個動作和周安很像，兩兄弟在某些時候，其實有些趨同：“我就沒帶怕的。”
齊思路皺眉道：“你到底……”
“啊！”
話沒有說完，慘叫聲響起。
餘杭提着滴血的毛筆，冷笑道：“我本來是個文化人，不想學老周那種糙漢子的做法，但你非要逼我動粗。”
在齊思路的四肢上，多出了幾個血洞。
齊思路臉色一片蒼白。
他用恐懼的目光看着餘杭，道：“我做，我幫你進入夢境！”
痛，太痛了。
這世上，有人悍不畏死，也有人怕死的。
他齊思路，其實很怕死。
加入縱性，是因爲他早年間做了一些事，世上已進入容不下他。
所以此時此刻，齊思路慫了。
旁邊的葛雲嘴角抽搐。
也就只有這一位，敢說周安是糙漢子了。
餘杭微笑道：“那麼，我們便開始吧。”
葛雲遲疑道：“餘大人，這事情有些危險。”
餘杭聞言，搖了搖頭：“他敢改夢，就殺了他，這世上，哪能沒有危險，我想見一個人，只有夢裡能看見，你們不懂。”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最近這段時間下來，餘杭始終都在做着一個夢。
很奇怪的夢。
夢裡，他身處一片虛無的地方。
本來虛無的地方會讓人恐懼，但是對於餘杭來說，卻沒有絲毫的恐懼感。
相反，還讓他覺得異常的熟悉。
而且在這個虛無的夢裡，他經常見到一個虛影，在不斷地穿梭其中。
作爲一個讀書人，同時也是行當中人，餘杭很清楚，他做的夢不簡單。
可是他卻沒辦法去探知。
在夢裡，他只能看，只能去感受，甚至沒法挪動一步。
那道在夢中穿梭的虛影，給餘杭一種感覺。
他想要看看，虛影中到底有什麼東西。
那裡，絕對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秘密。
到了現在，餘杭又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異常。
麻煩不斷，就是他的異常。
從當初的安定縣開始，各種各樣的麻煩都有。
而等他跨入讀書人的行列之後，麻煩更多了。
本來，行當中人遇到麻煩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他每一次解決麻煩，都會帶來實力的提高。
這就非常奇怪了。
所以餘杭很想知道自己的一切，包括那些麻煩的來源。
餘杭覺得，夢境，能幫他解決。
而他需要去探索夢境。
探索夢境，控夢師就是首選。
總不能去找夢魘那種詭異吧？
所以在得知碧問府的情況之後，餘杭覺得，自己的機會反而來了。
如果真的如同他猜想的那樣，這裡有一個控夢師，那麼自己就能看到夢境中的一切，甚至在夢境中走動。
這纔有了現在的一幕。
危險？
不存在的。
比起那種深藏的秘密，這點危險不過是毛毛雨。
“葛雲，給我找張牀。”餘杭說道。
這裡人確實多，但是無所謂。
人多，反而更安全。
葛雲點了點頭。
不多時，一張牀就被搬到院子裡。
其他人見狀，都沒有說什麼。
尤其是那些鎮詭司的成員，更是如此。
和周大人是生死兄弟的餘大人，那能有正常的？
當着衆人睡覺什麼的，灑灑水啦。
餘杭躺在牀上，也不囉嗦，說道：“想少受苦，就開始。”
齊思路咬了咬牙，看着周圍。
他知道，這一切他沒有選擇。
思及此處，齊思路拿起被丟到一旁的鈴鐺，開始搖動起來。
旁邊，葛雲等人都嚴加把守，生怕齊思路懷有其他心思。
隨着鈴鐺的聲音響起，餘杭感覺到，自己的思緒在不斷地飄飛着。
他在衆人面前，竟然睡着了，而且還發出輕微的鼾聲。
齊思路放下了鈴鐺。
“爲什麼停下？”葛雲見狀，問道。
齊思路苦笑道：“控夢師入夢之後，就看被入夢的人自己的了，我們也不得知曉，此時，餘大人已經入夢，並且是保持着清醒的夢。”
葛雲皺眉，沒有再說，檢查了一下後，發現餘杭沒事，這才鬆了口氣。
此時，餘杭看起來睡着了，可他的意識，卻進入了深層次的夢境之中。
餘杭左右環顧，還是那一片虛無的空間。
空間中，有一道虛影在穿梭。
餘杭發現，他能動了。
“且慢！”
餘杭上前一步，做了一個一直想要做的動作。
他攔在虛影面前。
在朦朧的虛無空間內，餘杭看清了虛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