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援兵?”
衆人不禁大吃一驚,崇禎的眼睛也是一亮,但隨即又暗淡下來,長嘆了口氣道:“大伴,你不用寬慰朕了,朕知道你是好心,可如今哪有援兵啊。”
崇禎確實是已經心灰意冷,遍數整個大明,邊軍還在抵禦清兵,即便是想調遣回來也沒有銀子,而江南的援兵直到現在也沒有消息,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處此之外又哪有什麼援兵。
看到崇禎臉上那明顯不相信的神色,王承恩顧不上擦拭臉上的鼻涕淚水,忙不迭的說道:“皇上,奴婢說的是真的,奴才昨夜已經派人去請援軍了,而且奴婢知道,有一支援兵正向京城開來,只奧這支援兵一到任憑賊寇再兇殘也必然灰飛煙滅!”說到這裡時,王承恩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憤恨之色,很顯然,這股憤恨是對着城外的賊寇去的。
“這股援軍到底是誰?”
崇禎看到王承恩說得信誓旦旦,有些奇怪的問道:“據朕所知,咱們大明已經沒有哪路兵馬能趕來救駕了啊。”
王承恩嘴脣蠕動了半晌,這才猶豫着說道:“啓稟皇上,是.......是........是龐剛的人馬!”
“什麼........是龐剛!”
王承恩的話如同一聲驚雷擊打在了衆人的心頭,崇禎的身子晃了兩晃,幾乎要跌倒出椅子,幸好一旁的周皇后和太子朱慈烺扶住了他。
“龐剛.......怎麼會是龐剛?”崇禎的臉上不但沒有喜色,反而是唰的一下就變白了,喃喃的說道:“難道龐剛也是來要朕的命嗎?”
看到崇禎蒼白的臉色,王承恩哽咽着跪地磕頭道:“皇上,奴婢以爲,龐剛擅自稱王固然是大逆不道,可再怎麼說龐剛也要比那些賊寇靠譜啊,至少龐剛入城後不會毀了朱家的奉先殿,咱們朱家的血脈也不至於斷絕,至不濟皇上一家也可以做回平民。也不失爲抱拳朱家的法子。”
崇禎慘笑着道:“坐回平民百姓,大伴啊,你還是太天真了,大明所有人都可以成爲平民百姓,唯獨朕一家是絕不可能的,枉你跟了朕這麼多年,連這點還悟不透麼?”
聽了崇禎的話,臉上剛露出一絲喜色的周皇后和袁妃臉上也暗淡了下來。是啊,變數歷朝歷代,有那個被奪了江山的皇族能有好下場的?新的當權者做了江山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將他們趕盡殺絕,以防止死灰復燃,這纔是當權者最正確的作法。
看到崇禎和衆人臉上都露出了不信任的神色,王承恩不禁急道:“皇上,奴婢說的是真的,崇禎派來的使者找到了奴婢,他們和奴婢說得清清楚楚。他們攻陷北京後,只要皇上下令禪位,並傳令九邊將士和洪承疇等人向他歸降。他保證朱家血脈的安全,並且每個月還會撥出一筆銀子來奉養您一家,以讓您頤養天年。若是您不喜歡在京城定居,他也不勉強,任您來去自由!”
聽了王承恩的話,崇禎並沒有立即說話,而是閉上了眼睛,平緩的吸氣,平復心中的激動。隨後才慢慢的說道:“大伴,你很久以前就和龐剛有聯繫了吧?”
雖然崇禎的語氣很平靜,但陪伴了崇禎數十年的王承恩如何聽不出來崇禎話語裡淡淡的殺機呢,但是王承恩並沒有任何驚慌失措,反倒是平靜的搖頭道:“皇上冤枉奴婢了。奴婢並未與那龐剛有聯繫,而是前幾日有人找到了奴婢,並將龐剛的來信交予奴婢,讓奴婢轉告皇上。可奴婢看到皇上近日心情欠佳,因此一直沒敢稟報皇上。昨夜奴婢看到情況緊急,這才連夜派人出城和那龐剛接上了頭,那龐剛派來的信使就是這麼說的,適才奴婢就是將龐剛的話轉告皇上,若是皇上認爲奴婢做錯了,就請皇上賜奴婢一死吧!”
說完,王承恩就將腦袋這麼一直貼在了地上,看着前面已經白髮蒼蒼的王承恩,崇禎不禁心中一酸,數十年來他和王承恩主僕的恩情瞬時就浮現在他的腦海裡。他小的時候王承恩跪在地上給他當馬騎,他青年的時候王承恩陪着他將周皇后娶進了信王府,他登基之後王承恩就默默的站在他身後協助他處理家國大事,數十年了他和王承恩的關係極是主僕又像是父子,崇禎也一直以來都堅信,就算是世界上所有人都棄他而去,王承恩也不會背叛他。
可是今天,王承恩的所作所爲還值得他信任嗎?崇禎此刻有些迷茫了,望着王承恩,他的目光中帶着一絲疑惑、一絲心痛,還有一絲嘆息。
“大伴,你起來吧。”崇禎嘆了口氣,將手輕擡了一下,示意王承恩起身,他凝視着王承恩說道:“大伴,既然你說是龐剛主動派人來尋你,那如今龐剛的人馬已經到哪裡了?”
“啓稟皇上,那王承恩的人馬前天就已抵達天津,估計今日即可抵達京城,只要他們一到,闖賊那些反賊即可灰飛煙滅。”說到這裡時,王承恩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恨意,顯然他對李自成的恨意很濃。
崇禎閉目不語,胸口不住的快速起伏着,很顯然,此刻他的心中的思想鬥爭很是劇烈。
不知多了多久,崇禎睜開了眼睛緩緩問道:“大伴,朕應該有今日之禍麼?”他刻意迴避了“亡國”二字。
王承恩此刻已經站了起來,躬身低頭道:“皇上聖明,皆羣臣誤國之罪!”
提到羣臣誤國,崇禎心中就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恨意。他深恨自從萬曆以來,文臣們只講門戶,互相攻計,不顧國家安危,不顧人民疾苦,加上無官不貪,無吏不劣,他更加恨一些人既阻撓他增設商稅的提議,那些以東林黨爲首的文官集團,雖然阻撓他增開新水,但卻有意無意的慫恿他增收農稅……越想他越怒不可遏,他猛的站了起來,一腳將凳子踢倒在地。而後迅速地走到御案旁邊,在龍椅上一坐,雙眼射出兇光,忿恨地說:“文臣誤國,百官該殺!”
就在崇禎發怒的時候,乾清宮的執事太監吳祥剛走進來,看到外面的柴火和崇禎的樣子後被嚇了一跳,但已經進來了。只好大着膽子向皇帝躬身說道:
“啓奏皇上,奴婢有要事要面奏陛下。”
崇禎沒注意吳祥的話,仍在繼續剛纔的思路,忿恨地說:
“朕要殺人,要殺人......可惜已經晚了!晚了!”
吳祥趕快跪下,說道:“請皇上息怒,請容奴婢面稟陛下。”
崇禎沒有聽清楚吳祥的話,定睛看着俯伏地上的吳祥,又看見王承恩也來到面前。跪在吳祥身後。他問道:
“有什麼事?城上的情況如何?”
吳祥說:“回皇爺,城上的情況奴才不知。奴婢有事要面奏皇上。”
崇禎問道:“什麼事?”
吳祥顫聲道:“城......城外的闖賊往城頭射了一封信,他們......他們在信上說要讓皇上立即帶着玉璽。頭頂投降詔書,帶着文武百官和後宮嬪妃,全體步行出城開門跪地投誠,否則......否則就要開炮攻城,屆時您將死無葬身之地!”
“砰啪!”
吳祥的話剛說完,就被憤怒而站起來的崇禎一腳踢中了面門,吳祥一個站立不穩,整個人倒在了地上,眨眼間崇禎咆哮的聲音就在大殿上響了起來。
“你去告訴那些逆賊。朕就算是死無葬身之地也絕不會向他投降,哪怕朱家的血脈因此而斷絕朕也不會做出此等辱沒祖宗之事!”
被崇禎踢了一腳的吳祥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一時間動也動不了,還是王承恩看不過去,將他扶了起來。兩人集體跪在了地上,吳祥的臉龐已經腫了起來,一張嘴剛要說話,卻先吐出了兩顆門牙,嘴巴漏風的說道:“系.....奴婢借(這)就續(去)!.”
說完。吳祥又趕緊爬了起來向殿外跑了出去。
看到吳祥出去,崇禎彷彿將身上的力氣也全都離開自己而去似的,一下就癱倒在椅子上,嘴裡還喃喃的說道:“賊子安敢如此欺朕,賊子安敢如此欺朕!”
而此時他旁邊包括周皇后、袁妃以及太子等人全都哭了起來,一時間大殿中哭聲一片。
“好了,別哭了!”原本就焦躁的崇禎被哭聲弄得更加心煩意亂,怒聲道:“朕還沒死呢,你們哭什麼哭。”
訓斥完了衆人後,崇禎一咬牙,對王承恩道:“大伴,那龐剛的話真的可信嗎?”
說實話,對於這件事王承恩心裡也沒底,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頭皮對朝崇禎躬身道:“這就只有天才曉得了,不過依奴婢來看,那龐剛爲人雖然桀驁不馴,但向來守信,他說過可以讓保全大明祖廟和朱家血脈那就應該不會食言,否則他大可不用理會咱們,屆時直接殺過來即可,又何必多次一舉呢。”
王承恩說到這裡後,就連周皇后等人也眼巴巴的望着崇禎,老朱家的是死是活就看崇禎的態度了。
而崇禎此時的心中也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雖然他非常不願意承認,但他心底也清楚,事到如今,大明的江山估計是很難保住了,現在的問題是要和大明江山陪葬還是保留朱家的血脈。若是丟了江山,自己死後又如何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可若是老朱家一脈從自己這裡斷絕,那更是不肖,想到這裡,崇禎只感到前所未有的糾結。
彷彿看出了丈夫心中的猶豫,周皇后拉了拉丈夫的衣袖泣聲道:“皇上,臣妾和您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從未乾預過國家大事,但今天臣妾卻要勸勸您,咱們朱家已經享了近三百年的國運也夠了,試問這天下又有哪朝哪代能夠真的延綿萬世呢?況且您也做了十多年的天子,坐在這個位子的艱辛您比誰都清楚,何不就此放下,陪着臣妾和衆位兒女共度餘生呢!”
崇禎依舊沉默不語,良久才嘆息道:“罷了罷了,大伴,您去告知那位使者,就說朕原本是寧願自焚以全皇家忠義,可既然那龐剛派人好言勸說不忍生靈塗炭,朕念在他一心爲民的份上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但出了他答應的條件外。朕還有一件事,只要他能答應,朕就應允將皇位禪讓於他!”
王承恩恭聲道:“皇上請吩咐。”
崇禎盯着王承恩一字一句的說道:“朕要將坤興公主賜婚與他!”
“啊!”
坤興公主朱媺娖情不自禁的發出了一聲驚歎,隨即有用芊芊玉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臉上充滿了驚訝、羞澀和嗔怒!
大殿內一片寂靜,沒有人發出一點聲音,和朱媺娖相比,雖然王承恩和周皇后等人也是微微一驚。但隨即又恢復了平靜,彷彿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很正常似的。
正當衆人皆沉默不語的時候,外面傳來了數聲沉悶的巨響,崇禎一聽就知道是火炮的聲音,他的臉色微微一變,一旁的王承恩也失聲道:“不好,賊寇開始攻城了!”
崇禎也是臉色一變,立刻對王承恩說道:“大伴,朕料定那外城牆未必能抵擋得住賊寇。你立即持朕的手昭前去將內侍調往內城,只要能撐到龐剛到來,咱們方纔有救。”
“是。奴婢這就前去!”
王承恩領命後匆匆的跑出了坤寧宮.......
就在崇禎一家子誠惶誠恐的時候,在北京城外,李自成也帶着二十萬人將北京城圍了個水泄不通,騎着烏龍駒的李自成威風凜凜的站在距離西城門不足五百步的地方,手持一個從官軍中繳獲的千里鏡觀察着城內的情況,在他的身後則是劉宗敏、李巖、牛金星、宋獻策、李定國、義子李雙喜等數十名將領!
看着雄偉的北京城牆,李自成豪興大發,指着城頭笑道“孤出身農家,幼爲牧童。長爲驛卒,無德無能,得有今日,全靠諸位衆文武之力。孤現在問你們,今日攻下了這座建城後應該如何如何進城啊。進了紫禁城中住在什麼宮中。我們議定之後,即可傳諭下去,趕快分頭準備。捷軒,你是後首權將軍,位居武官之首。對明日如何進城的事,有何安排?”
雖然跟李自成在前兩天吵了一架,但劉宗敏今日已經恢復常態,他開口說:“闖王,我已告訴定國,只要破了內城,他必須親自率領一千將士,儘快進入紫禁城中清宮。先派兵把守紫禁城四門,嚴禁出入,不許宮女和太監們逃散,嚴禁搶劫宮中財物,嚴禁火災,更不許太監中有人暗藏兵器。各處宮殿,角角落落,仔細清查。李過的全營五千人馬以後就分駐皇城四面,負拱衛皇城重任。如有失誤,惟他是問。”
李自成又問道:“李過和雙喜的三千御營親軍駐紮何處?”
“御營來軍駐紮在皇城以內。皇城各門由御營親軍把守。在李過率領一千人馬清宮時,御營親軍除雙喜率領五百將士扈駕之外,都由李強率領,緊隨在李過部隊的後邊進城,分駐皇城以內。以後吳汝義和雙喜所率領的五百親軍駐紮紫禁城內,擔負警蹕重任。爲着使吳汝義熟悉紫禁城中情況,我命他率領少數將士隨補之一起清宮。我想到的事兒就是這些,至於皇上明日由何處進城,居住何處宮殿,這是宰相和軍師們的事,請陛下問問他們。”
看到劉宗敏回答得井井有條,李自成滿意的點點頭,笑着拍了拍劉宗敏的肩膀道:“捷軒啊,孤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昨日的事你別往心裡去。”
以李自成現在的地位,對劉宗敏說出了這番話來已屬難得了,劉宗敏卻是咧嘴一笑道:“闖王嚴重了,牙齒都有咬舌頭的時候呢,難道還能因爲這個吧牙齒都拔掉不成?我早就忘掉了。”
“哈哈哈.......”李自成對周圍的文武將領們看了看後笑道:“你們看看,孤早說了吧,捷軒是個痛快人,感情早就將這事給忘了,害得孤昨夜擔心了一晚。”
看到李自成這麼開心,衆人也很給面子的笑了起來。牛金星又趁機恭維道:“闖王,咱們一旦攻陷了內城滅了僞明一朝,您就可以正式稱帝號令天下了,屆時您佔據天時地利與人和,又有誰敢不從您號令呢!”
“丞相,你又胡說了,孤早就說過,孤起兵是爲了天下百姓能有口飯吃。何曾有過私心啊,你若是再說孤就要處罰你了?”
李自成雖然口口聲聲佯怒着說要處罰牛金星,可衆人一看,他的眼睛眉毛都笑得見眉不見眼,有誰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呢,更何況衆人跟着他作了十多年的反賊,如今能有機會當上正牌的大官,又有誰不樂意呢。因此一個個都變着法的符合着牛金星的話。
不過雖然絕大部分人都在推波助瀾,但也有人眉頭緊鎖,這個人就是李巖。
看着衆人此時的獻媚模樣,李岩心中很是不喜,正要開口說幾句,不了卻被人拉着袖子用力扯着他的手走開了。
一直走到了距離闖王數十步的地方,此人才放下了手,這個將李巖拉開的人正是副軍師宋獻策。
只見宋獻策有些焦急的對李巖說道:“李公子,你我相識數載。互相敬重,無話不談。今日北京外城已破,破內城只是指顧間事。多年苦戰。正爲今日勝利。如今不僅闖王十分高興,全軍文武和將士們也莫不歡欣鼓舞,你對目前的軍國大事常不乏真知灼見,令貧道十分佩服。但是李公子,目前我大軍已進北京外城,今日或者於明日必破外城甚至內門,所以闖王與全軍將士一片喜悅,三軍歡騰,這是理所當然。
在西安府出師之前。文臣中你我二人,武將中李定國,都主張持重,以鞏固陝西和與民圖治爲當務之急,佔領山西與河南後暫緩向北京進兵。方是萬全之策。然而闖王與捷軒銳意東征,而新近從龍之臣都巴不得早破北京,覆滅明朝,都打順風旗,此時全軍上下幾乎全是贊同北伐北京之聲。皇上對我們的意見頗不願聽。雖不明說,心中認爲我們的建議是書生之見,阻撓大計。當時闖王臉色十分不悅,眼看就要發作,貧道一看情況不對,趕快勸你不要再說話了,當時的情狀,你還記得麼?””
李巖輕輕點頭嘆道:“我自然記得,可是目前雖然我大軍已來到北京,外城雖然看似堅固,但我等破來想來非常簡單,就連攻破內城只是指顧間事,但是我們建議緩進之策,未必即非。”
宋獻策說:“李公子!你我二人空懷杞人之憂,主張先鞏固已佔領之數省,設官理民,撫輯流亡,恢復農桑。百姓苦於戰亂已十餘年,成有喁喁望治之心。我朝新建,當前急務:使百姓得享復甦之樂,爲國家建立穩固之基。但此時正是闖王大業將成、志得意滿時候,在羣臣衆將一片頌揚聲中,你千萬說話小心。”
李巖搖頭道:“宋兄金玉良言,李某怎能不知。但聖人曾言:人間事,勝與敗,福與禍,喜與憂,好比陰陽之理,相剋相生,又如老子說的:‘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現在看似咱們大順軍最威風的時候,但其實也是最危險之時,咱們雖有二十萬大軍,戰力比起前些年也大有長進,但咱們的敵人也越來越強大了。別的不說,就說那山東的周王龐剛,此人素來行事囂張霸道,但此次咱們進軍北京,此人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難道這不令人感到奇怪嗎?再者前些日子我向山東方向派出的探哨此刻尚未有一騎回歸,這也令我憂心匆匆,若是他在咱們攻打北京城之時突然趕到,那後果卻是不堪設想!”
宋獻策沉默了半響,才道:“話雖如此,可豈不聞知易行難呼!”
“再難也要有人做勸誡闖王,否則要咱們這些臣子來幹什麼,!”李巖斬釘絕鐵的說道:“宋兄你看,咱們還沒攻破北京城呢,就有人慫恿着闖王準備登機的事了,難道連緩幾天都不行麼?還是這個位子這麼誘人,讓人這麼的迫不及待。再者說了,明朝九邊之地尚有精銳十數萬,他們此刻雖然都在觀望,但闖王已經自認爲其必然會歸順咱們,真是可笑之至!”
“噓.......李公子慎言!”饒是宋獻策行走江湖這麼多年,膽子已經練得非同一般,乍聽此言也嚇得捂住了李巖的嘴巴,又觀看了左右後才低聲道:“你不想活了,須知禍從口出患從口入,你小點聲!”
看着宋獻策緊張的面容,李巖輕嘆一聲就不說話了........
這時,遠處傳來了李自成的聲音,“李公子,宋軍師,快過來,孤找你們正有事呢!”
“哦,來了!”宋獻策趕緊拉着李巖向李自成處走去。
李自成的興致顯然很好,看到兩人過來後,對宋獻策笑道:“宋軍師,昨日你說待到北京城下時,這些事,你要向孤奏明你的意見。現在,你快說吧。”
宋獻策說道:“闖王,倘若如貧道所卜,今日攻下外城,明日若能破內城,臣認爲應於卯時二刻從釣魚臺鳴炮啓駕,巴時三刻進紫禁城,午未之間在宮中受隨駕來京的百官朝賀。”
李自成問:“聽說從釣魚臺進阜成門,有一條筆直的東西大街可到皇城。我們騎馬進皇城,需要兩個時辰麼?
“是的,闖王。您進北京,與進西安時情況不同。闖王如今雖未舉行登極大典,實際卻已經如同大順朝開國之君,必須沿路警蹕,儀仗前導,羣臣扈從,緩轡徐行。而且,闖王不是走阜成門進城,而是從德勝門進城,再由德勝門向南……”
李自成覺得奇怪:“爲什麼放着近路不走,要繞道走德勝門進城?”
宋獻策說:“德勝門在北京城的乾方,乾爲人君之象。陛下,北京爲明之京師,得北京即得天下,故陛下從乾方入城,方是大吉。《易經》上說得明白,啓東與林泉必都記得。”他望一望牛金星和李巖,隨即背道:“‘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雲行雨施,品物流行,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時乘六尤以御天。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此係孔聖人之言,著於《易經》之《彖辭》,皆言人君初得天下之事。所以微臣敬謹建議,請陛下不必走阜成門近路,以繞道走德勝門入城爲宜。”
李自成雖然對宋獻策的這些話是蛤蟆跳井--噗通(不懂),但既然宋獻策這個精通易經的人都這麼說了,想必也不會錯到哪裡,於是點頭說道:“好,就依軍士所言,不過咱們得先將這個外城門攻下來才行,捷軒,這是就看你的了!”
早就等得不耐煩的劉宗敏大聲道:“闖王,咱老劉早就等着您下令了,來人,開炮攻城!”
很快,在隆隆的炮聲中,大順軍開始對北京城發動了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