盔明甲亮的士兵則對此有些不屑,他們在塞外做傭兵,賺了錢糧,長了見識,既不太看得上這些金銀,也看不上同僚們的那副餓鬼相。
若是爭搶得厲害,傭兵們呵斥上幾句,也就消停下來,有傭兵們維持秩序,倒也沒有因爲財物引發多大混亂。
當然了,若是財物多餘,或是那些普通邊兵想要討好傭兵,特意分給他們的財物,傭兵們也會笑納。
原本傭兵們的謀劃,不過是趁夜闖入八家糧商府中,大殺一通之後,利用他們其中有張家口邊軍的這個便利,逃出塞外,只要不被堵在張家口,事後沒人能拿他們怎樣的。
孫可旺的到來,讓這份謀劃更細緻了些,既然要出手對付範氏,最好能一擊致命,而不是打草驚蛇。
是以何時開始,怎麼動手,八家人的首腦人物在何處,哪些傭兵負責擊殺這些人,怎麼放火製造混亂,多長時間後開始撤退等等步驟,都異常詳盡。
特別是有了張曉於達他們的幫助,擊殺範軒這些人就不算難,不會讓此行只傷及對方皮毛,最少也能讓這八家人傷筋動骨,特別是沒了首腦人物,更有利於涿鹿商社今後的行動。
等宣大總督耿如杞也決定來淌這趟渾水後,有這麼個封疆大吏撐腰,大夥兒身家性命有了保障,逃跑什麼的是不用考慮了,不過另一方面,出發點截然不同之後,謀劃卻也得更詳盡周密了。
好在有宋獻策和賀文瑞在信中的詳盡指導,倒也把整件事給定了下來。
首先針對這八家人就不是突襲並斬殺首腦就能算了的,爲了讓耿大人事後方便上書朝廷,這八家人一個活口都不能放過。
還有那些將官們,本來是不打算和他們打交道的,爲了耿總督,卻是不得不想辦法將他們困住,以便耿大人發落。
至於範氏等人的海量財物,當然不能再像之前的謀劃,一把火燒了了之,那樣未免太過可惜。
經過與耿總督的書信磋商,最後定下來的方案是這樣的,八大糧商的所有財物,包括銀錢、糧食、布匹等等,拿出三成給參與此次行動的傭兵們作爲賞賜。
別看只是三成,但就八家糧商的規模來說,銀錢已然不少,傭兵們有了這層保障,自然更加滿意,行動中帶着其餘邊兵,自然是以正事爲上,並不會因爲財物而失了分寸。
“我說馬二,你行不行啊,到底能不能找到範家的地窖,要不然留幾個活口拷問一番?”範府的輿圖鄒羣算是看得極熟了,但此時走在範府之中,仍不免有些暈頭轉向,對馬二是否能找到範家的秘藏也有了些懷疑。
鄒羣他們已經控制住了那些能輕易找到的庫房,並派人把守,而眼下要找的,是範家的密庫,這纔是真正的大收穫,由不得他們不上心。
“嘿,小瞧我是不是?告訴你,把不行這倆字去了,跟我來,保管讓你不會失望的。”馬二見鄒羣懷疑他,頗不服氣,領頭帶路去了。
馬二能如此有把握,自然是張曉於達的指點,本來應該是他二人中的一人親來的,不過範家其他地方也需要人手帶路,馬二也有心見識一番,遂親自出馬找尋。
其實此次行動之後,涿鹿商社和涿鹿工會不拿一點好處,除了三成給傭兵之外,其餘的全歸宣大總督耿如杞支配,馬二此舉,當真是沒有一點謀私利的想法,純粹是好奇加想顯擺一番。
志文他們不拿好處倒不是風格高,或是看不上這點銀錢,而是此次事件之後,必將引發整個宣大一帶的官場大震動,向上還會波及到朝堂,耿大人需要大筆財物來上下打點,穩定局面,就當是支援耿總督了。
別的不說,欠餉已久的邊軍們,就需要耿總督拿出真金白銀去安撫,有了軍隊的支持,他這總督的位子纔算實至名歸,八大糧商的財物很多,欠邊軍們的糧餉也不會少,耿總督更多的算是個過手財主。
那些陽奉陰違的下屬們,在失了範氏等人這些大金主之後,沒了財源,耿大人手裡有錢,就能更好地分化拉攏打擊。
而在朝堂之上,願意幫耿如杞說話的,耿大人也得奉上數額不小的銀錢作爲回報,開銷同樣不小。
當然了,即便一兩銀子不拿,但能除掉八大糧商這樣一個潛在的對手,也算是非常大的收穫了,另外耿總督還承諾,這八家人的鹽引,今後全由周承允支配。
這對涿鹿商社來說,還不算什麼,塞外的青鹽估計一時量還上不去,又是爲了拉攏分化草原諸部的,估計很長時間內不會在關內行銷。
但對晉南鹽商來說,就是一大利好了,也算是志文他們因爲此事來不及給周承允打招呼,而給他的一個交待。
“羅達。”雖然馬二顯得如此有把握,鄒羣仍是不太放心,將跟在旁邊的羅達叫了過來,低聲吩咐道,“你安排幾個人,去跟那些傢伙說一聲,別把人都殺完了,特別是那些有點地位的留上幾個,等會兒密庫要是實在找不到,也好從他們嘴巴里撬出來。”
羅達聽了,復又安排下去,他自是不用親自去跑的,今晚他的任務,就是帶着人將找到的密庫嚴密看管起來,等耿總督的人前來接手清點。
兩人交談的聲音都很低,帶頭的馬二全然沒有聽見,仍在前方興致勃勃地尋找密庫。
密庫尚未找到,鄒羣剛纔吩咐的事已經有了迴應,有士兵快速來到羅達身邊耳語了幾句,隨後羅達神情有些古怪地對鄒羣說道,“頭兒,範家那老頭子找到了。”
“誰?範軒麼?”
見羅達點頭,鄒羣倒是挺高興,此人定然知道密庫所在,全然沒有注意到羅達的神情不對。
“人呢?快,把他帶過來,”鄒羣吩咐道,隨後喃喃自語,“得想想辦法,怎麼才能撬開這個老傢伙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