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我們死他們可以活
第113章
徐光啓雖然在信告訴孫元化,讓孫元化想辦法,與程世傑捐棄前嫌,使其與西法黨同進共退。
他雖然隻字未提聯姻之事,卻又關切程世傑的單身問題,這就非常說明問題了。
西法黨現如今其實也是小貓兩三隻,除了徐光啓這個黨魁之外,其次就是孫元化這個得力干將,再次則是工部主事陳所聞之子陳子龍。
可問題是,陳子龍才二十五歲,比程世傑小十歲,他倒是有一個女兒叫陳欣,不過才六歲,就算是二十五歲的陳子龍想當程世傑的岳父,那也沒有這麼大的女兒。
至於孫元化,他倒是有三個兒子,長子孫和鼎、次子孫和鬥、三子孫和京,其中幼子孫和京未婚,但是問題是,他可沒有女兒了。
徐光啓已經派了陳子龍前往遼東,這是因爲徐光啓感覺明朝受寒冷的小冰河天氣影響,他想培育出可以耐乾旱,耐寒冷的新型農作物,想要實現這個願望,遼南則是最好的實驗地。
首先,遼南擁有大量的土地,哪怕是後世的大連市,依舊擁有着兩千零五十二萬畝耕地,其中還有五十萬畝左右的水田。
其次是,遼南的氣候相對上海而言,更寒冷,雨水量較少,這裡的氣候與北方大部分地區更爲相似。
最後,這裡沒有民田,只有軍屯。因爲民田會考慮自身的利益,不會輕意接受新鮮農作物,擔心一旦欠收,就會損失慘重,而程世傑的軍屯,可是當作實驗田,只要程世傑願意,他想種什麼農作物,屯田軍戶就會種植什麼農作物。
這也是徐光啓最看中遼南的地方。
西法黨和徐光啓本人,在北方的影響力非常有限,西法黨的影響力,主要集中在兩廣和江南,而江南受小冰河影響較小,徐光啓這個農業專家,在北方居然找不到試驗田。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一次徐光啓讓陳子龍帶着一百多名西法黨的農業專家北上,一旦程世傑翻臉不認人,不僅僅是陳子龍羊入虎口,而是整個西法黨將會受到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孫元化不得不冒險。
“大成,你準備一下,本憲擇日出海,前往金州!”
“撫臺大人,學生以爲……”
“什麼?”
“學生以爲,撫臺大人最好先給程大帥寫一封信,探探他的口風!”
孫元化點點頭:“如此甚好!”
……
“崇禎五年,公元1632年,六月初六日,黃河於孟津決口,軍民商戶死傷無數。百姓轉徙,到處乞食,無路可走,乃聚而造反。”
在遼南雖然冬天下了幾場雪,但是雪量並不算太大,積雪也沒有超過三十公分。
在程世傑看來,崇禎五年的遼南弄不好會發生旱災,這要命的小冰河氣候,真的能將靠天吃飯的農民給活活逼瘋。
黃河孟津渡決口,這個多災多難的河南,又要饑饉遍地,哀鴻遍野了。程世傑看到了崇禎五年的大事件,現在歷史被他搞得面目全非了,原本把整個山東搞得天覆地翻的孔有德之亂,已經消弭於無形。
歷史會不會上原本的時空一樣上演,程世傑也不知道,至少他知道一點,雖然他提前幹掉了孔有德,後世的百科上和歷史書上,並沒有發生變化。
程世傑意識到,自己來到的明末,應該不是歷史上的明末,而是一個平行的時空,也就是說他這個異世蝴蝶如何搞,不會影響到後世。
這一點他就放心,他還真害怕會產出時空亂流,把後世的歷史搞得一團糟糕。
過完年,就是元宵節。
元宵節過後,遼南已經進行了緊張的春耕準備階段。
然而問題是,樹欲靜而風不止,程世傑想要好好的春耕,但是人家建奴不願意。雖然皇太極沒有出兵報復寧海軍的意思,可是作爲多爾袞三兄弟之中的十五阿哥,建奴名將,天之驕子的正白旗旗主多鐸。(注在皇太極死後,與其兄多爾袞換旗,變成鑲白旗主)
阿濟格兵敗遼南的消息,傳到瀋陽。阿濟格成爲了滿八旗的笑柄,這件事讓多鐸引以爲恥,由於作爲多爾袞三兄弟的老小,皇太極有意縱容之下,在多鐸的心中,胖老八並不像阿濟格感覺的那樣可怕,在多鐸心中,胖老八皇太極是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者,只要他能打勝仗,無論有沒有他的命令,都不會有問題。
當然,這是因爲皇太極有意偏袒的結果,給了多鐸錯覺。皇太極對阿濟格太嚴厲,嚴厲中帶着苛刻。就像崇禎元年,多鐸大婚。阿濟格作爲一母三兄弟的老大,給弟弟多鐸舉行婚禮,這算什麼錯誤?
皇太極以阿濟格擅自舉行多鐸的婚禮,而將阿濟格除爵,年少無知的多鐸反而認爲,這是皇太極給他面子,重視他。
事實上,努爾哈赤死之前,有個明確的指示:阿濟格是鑲黃旗旗主,多鐸是正黃旗旗主,將來自己死後,自己統帥的親軍全給多鐸,但將另賜一旗給多爾袞。在皇太極成爲汗王之後,將兩黃旗與兩白旗互換,多鐸則成爲了正白旗的旗主,這個時候,多鐸仍然是八旗實力較強的旗主。
多鐸不僅僅是正白旗的旗主,還繼承了努爾哈赤親軍二十個牛錄,正白旗旗主多鐸共有四十五個牛錄。別的旗都是一名甲喇額真下轄五個牛錄,即,五乘以三百,共計一千五百人。
但是正白旗的甲喇額真則下轄九個牛錄,人數是九乘以三百,共計兩千七百人,全旗共有一萬三千五百人馬。正白旗比鑲白旗多了將近一半的人馬。
崇禎五年,天聰六年,崇禎五年正月十一,正白旗內部召開了一場高級別軍事會議,參加會議的人員包括正白旗的五名甲喇額真以及四十五名牛錄額真。
建奴此時還沒有那麼多的規矩,負責偵察情報的正白旗第一參領第一牛錄額真達布音向衆牛錄額真和甲喇額真彙報。
“……去年臘月十六前後,明蠻子的東江軍抵達石城堡,但並沒有在石城堡駐紮,而是在背靠石城堡,沿着山道佈防,探子曾經試圖接近其營地,卻未能成功,該營寨防衛遠比關寧軍要嚴密,可以斷定是東江家的軍隊無疑。據在東江軍潛伏的線人稟報,率軍的似乎並不是黃龍本人,而是前東江軍總兵毛文龍的養子毛承祿,毛承祿沒有那麼多兵,目前還不得而知……”
“東江軍此次出兵的兵力,似乎在兩萬到三萬人之間,大多爲步兵,馬匹不多,雖然如此,但,這支東江軍裝備較好,擁有大量強弩,蘇薩率領十四人抵近偵察,卻被對方發覺,弩箭覆蓋,蘇薩所部十四人,僅蘇薩重傷倖免,因而沒能抵近觀察,故此確切數目不詳,只能根據其營盤規模大致估算,從把守營盤的哨兵手中兵器身上甲冑來看,裝具頗爲精良,其程度優於關寧諸城堡守軍。”
“這股東江軍抵達石城堡後,晝夜不停修繕城關整頓防務,他們沿線平推,築雪牆,挖壕溝、設箭塔,冰牆堅固,奴才判斷……冰雪融化之前,東江軍佔據地利優勢……”
多鐸咳嗽一聲道:“東江軍不就是一支叫花子軍隊嗎?”
“應該是得到了寧海軍總兵程世傑的支援!”
多鐸麾下的漢人幕僚諸微言想了想道:“這個寧海軍程世傑,大約在十月下旬,發動了登州城兵變,是這場兵變的主謀,曾經一度佔據登州城,挾持了登萊巡撫孫元化,並採取以工代賑的方式,據稱登州州百姓對此人頗爲稱頌,寧海軍還駐軍之地不在登州城內,而在寧海州境內的原登州衛左千戶所,後被更名寧海城,具體兵力數目不詳,戰力不祥,裝具不祥……”
聽着這話,多鐸的臉色冷了下來。
他孃的,兵力不詳,戰力不詳,裝具不詳,不等於什麼都沒說?
褚微言看着多鐸臉色變了,急忙解釋道:“主子,這個程世傑原本籍籍無名,只是一個區區的千戶,像他這樣的人沒有八百也有一千,故爾……沒有關於此人的情報……”
達音布接着道:“寧海軍防守在鐵山堡的軍隊,與石城堡的東江軍一樣,也未據城而守,而是沿北城外駐營,觀其營盤判斷,人馬應該在上萬。”
正白旗巴圖魯與鑲黃旗巴圖魯鰲拜齊名的悍將那哈木魯出聲道:“明軍分兵兩處守關,當發兵南下試探一番虛實……”
葉赫虎兒哈當即反對道:“不妥,而今春季,正值牛馬交配生產季節,可抽調兵力不多,若發大兵,則馬匹損失必多,兵少無用,反易爲其所趁。”
多鐸當即站起揮手道:“此事還用商議麼?遼南之戰勢在必行,十二哥在遼南折了面子,本貝勒手握重兵,卻裝聾作啞,這會讓其他六個旗如何看待我們三兄弟?”
在多鐸眼中,他打這一仗不在乎繳獲多少財物,不在乎殺傷多少明軍,俘虜多少奴隸,目的只有一個,替他的十二哥找回場子。
爲了積蓄力量打這一仗,多鐸不顧正白旗旗中牲畜繁育,也不顧衆人反對,硬是集結正白旗的五個甲喇額真,四十五個牛錄,但是並沒有滿編南下,而是每個牛錄出兵一百五十人,其中甲士一百,戰奴五十。
正白旗旗丁出動四千五百騎,合一千二百五十名戰奴,以及隸書正白旗的炮灰漢軍,共計一萬兩千餘人馬,浩浩蕩蕩南下。
這個消息,馬上就彙報到皇太極這裡。
皇太極僅僅點了點頭:“知道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皇太極這可是玩政治鬥爭的天花板級玩家,年少的多鐸被他三兩下一挑撥,這就開始火冒山丈,忘乎所以了。
雖然說皇太極現在有借刀殺人之嫌,可問題是多鐸麾下有二十個牛錄的精銳,都是努爾哈赤的護軍,這些精銳只遵從努爾哈赤的遺令,效忠多鐸,六千人馬,他搶不過來,也不能爲他所用。
對於一個帝王,一個梟雄而言,不能爲他所用的人,就是不忠,哪怕出身愛新覺羅家族,也一樣照殺不誤。
……
與此同時,過完崇禎五年的元宵節,程世傑手底下又多了將近二百個屯田百戶所,這讓程世傑有些難辦了。
他真沒有想到的是,現在不僅僅是遼東百姓渡海抵達遼南投奔他,甚至是連山東、天津、以及河南歸德府的百姓前來投奔他。
這件事要說起來,還是宋獻策的鍋。
這貨爲了給程世傑揚名,採取利用他在跑江湖混社會時結下來的人脈,在程世傑抵達遼南之前,就開始爲程世傑造勢。
那個時候,寧海軍只有六十三個屯田百戶所,加上寧海軍不到兩萬人馬,想要在遼南立足,別說建奴,就算是東江軍,動點歪心思,程世傑也難以應付。
宋獻策先後找了一百多名江湖術士,以哄騙一戶遷徙遼南一兩銀子的價格,讓這些江湖術士造勢,散佈謠言。
起初,造勢的效果並不好,可是當程世傑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向遼東移民分發宅基地,分配墾荒的田地,以及規則,甚至包括提供種子,耕具,最關鍵的是,在遼南幹活,成年男子有每天一斗糧食的工酬,婦女有七鬥或八斗糧食的工酬謝,而且稅收只有每畝三鬥,這個消息,讓原本觀望狀態的遼東倖存百姓,甚至是東江軍將士的家眷,以及寧海軍原本不想去的百姓,紛紛動員前往遼南。
從正月初三開始,抵達遼南的百姓就突破千人,接着每天都會增加,雖然程世傑現在還有糧食,可問題是,而且工廠的建設和開工的人手暫時飽和,距離春耕還有六七十天,如果讓這些百姓吃閒飯,那些參加工作的百姓和移民肯定不樂意,會鬧意見。
憑什麼他們可以白吃白喝,我們需要幹活?
在這種情況下,程世傑臨時調整部署,擇流民中的青壯,編爲工程百戶,直到正月二十三日,新編青壯百戶共計二百零九個,這兩百零九個百戶,每個百戶分發大車二十輛,大錘五十柄、鐵杴五十隻,一路北上。
程世傑讓寧海軍以及東江軍分別自鐵山堡和石城堡北上,伺機佔領復州和海州,這兩百多個工程百戶,則是一路前進,一路維修沿途的道路,廢棄的城堡,將未來可能與建奴決戰地方北移。
將戰火推離蓋州和金州,也可以避免引起屯田百姓的恐慌。
崇禎五年元月二十九日,復州城北八十里的冰峪溝。
這裡是後世的大連市莊河市境內,相傳,唐朝薛仁貴東征時,曾在這裡安營紮寨。唐太宗李世民到此撫軍,見這裡確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便賜名“兵御”,後來就傳成了冰峪。
聲音雖然相同,意思完全不同了。
這裡的軍事戰略地位非常重要,由於此地多山區,由北向南只有兩條路,一則經過復州衛東部的秀巖城以及復州衛東北部的鳳凰城,這裡分別是遼中前往遼南的四條通道之二。
鳳凰城就是復州衛鳳凰山守禦千戶所,也是程世傑現在名義上的老家。
程世傑的膽子非常大,他就是利用皇太極無暇顧及遼南的時候,一步一步佔領地盤,如果堵上秀巖城和鳳凰城,建奴就算出兵,也只能止步於此。
如果可以在復州境內把防線穩住,程世傑就可以着手開發蓋州。
八十個工程百戶所,共計將近八千人,隨後抵達把秀巖城和鳳凰城,對這兩個廢棄的城堡進行緊急修繕,同時疏通這一段將近四百里的失修官道。
東江軍則兵進海州,佔領遼河平原中南部,其目的,和寧海軍的戰略目的一樣,就是爲了把將來交戰的地點推到遼河平原。
這些剛剛抵達遼南的遼東百姓,在行進的途口,需要幾十個人一組,拖動着巨大的石碾子,將年久失修的道路壓實,壓平,並且將沿途廢棄的堡壘重新修復,將已經被淤泥和腐敗的溝渠重新疏通。
兩百多個工程百戶所,一路前進,一路施工,直到崇禎五年的二月二十四日,沿着鳳凰城、秀巖城、石橋堡、松林堡、下馬堡、石門堡、興海城、甘谷城、古城堡、望臺鎮、海州城共計十二座城堡連城一線。
這些城堡基本上經過簡單的修繕,具備了初步的防禦功能,隨着搶佔的地盤越來越多,寧海軍兵力也更加分散。
程世傑現在遼南的戰略佈局,其實就是孫承宗的那一套,一路依託險要地形修築堡壘,緩緩推進,每推進到一地,便像根鋼釘那樣牢牢的釘在那裡,等到將那裡經營成堅不可催的堡壘要塞了,再繼續向前推進。
說白了,程世傑就是欺負建奴攻堅能力差,建奴攻克廣寧、鐵嶺、瀋陽諸城,都是靠奸細打下來的,要是奸細被清理掉了,他們就只能碰得頭破血流了。
孫承宗把準了建奴的脈,採用了這種結硬寨打呆仗的辦法,以堡壘羣一點點的擠壓建奴的生存空間,迫使建奴主動過來攻打堅固的堡壘。
以建奴在歷次攻堅戰中的糟糕表現,就算能打下來,也得死一大堆人,建奴才多少人口?哪裡經得起這樣的消耗?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雖然說寧海軍不像其他明軍一樣,其他明軍都讓建奴給打掉了膽子,早就喪失了跟建奴野戰的勇氣,不管怎麼訓練,給多少餉銀都沒用。
讓他們守城還行,出城野戰?信不信他們先把你給綁了?孫承宗沒有辦法,只能用這個笨法子了。
程世傑其實並不想學習孫承宗,如果他有幾萬騎兵,那肯定跟建奴死磕到底,不死不休,可問題是,寧海軍的騎兵雖然有兩千餘人,三打一的情況下,勉強保持不敗,二對一,居然幹不過建奴,這是經過實際檢驗的。
在這種情況下,程世傑也沒有其他選擇。
雖然說寧海軍的步兵已經具備了硬剛建奴騎兵的實力,可問題是,步兵面對騎兵的時候,永遠處於劣勢。
建奴只要看到寧海軍的迅雷銃火力密集,他們還會往上衝嗎?
答案是肯定的,除非建奴的腦子被門夾了,或者是被驢踢了,他們纔會頂着槍林彈雨衝鋒。
在寧海軍的騎兵沒有形成對建奴的壓制性優勢下,程世傑只能採取這種辦法,以堡壘戰術步步進逼,將主動權從建奴手裡搶回來,最好能迫使建奴來打一場他們最不擅長的攻堅戰。
這樣以來,帶來了一個新的問題,寧海軍的兵力嚴重不足了。
“擴軍!”
沈明遇指着輿圖上標準的海州衛和復州衛沿線十二座新修繕的城堡道:“這一線十二個城堡必須駐軍,哪怕每個城堡駐一個司二百六十人,這也需要十二個司,三千一百二十人。”
寧海軍全軍已經超過兩萬人馬,而且全部都是戰兵,可問題是,這其中水師部隊佔了超過三分之一的名額,還有兩千餘騎兵,以及程世傑的侍衛局六個司一萬兩千人馬。
事實上寧海軍步兵的戰兵人數僅僅左右兩個都司,一萬兩千六百餘人。若是再抽調三千一百二十人,全軍野戰兵力僅剩八千人馬。
雖然說八千人馬不少了,可問題是建奴有八個旗,任何一個旗都超過七千五百人馬,一旦打起來,寧海軍的勝算不高。
更何況,金州城的大本營,以及蓋州城、海州城、復州城,肯定也要留守部隊,這樣再分兵的情況下,寧海軍的兵力還真不夠用。
直到現在,程世傑也意識到寧海軍出了問題。
當然,這個問題不大。
寧海軍是一支以戰鬥爲主的野戰軍團,以前的時候,寧海軍不需要防守大本營寧海城,因爲沒有哪個土匪不開眼,學秦五,主動進攻寧海軍。
可建奴不一樣,建奴並不怕寧海軍,中宮直進,直搗黃龍,這也是建奴用兵的習慣性手法。
別說金州、蓋州這樣的腹心地帶,只要給建奴機會,他們連北京城也敢打。
“擴軍,必須擴軍!”
張裕也想擴軍,畢竟程世傑侍衛局,一千二百人是從右都司抽調的,而右都司本來就比左都司人數少,現在更少。
周延棟冷笑道:“你們說得倒是輕鬆,知道去年十二月份咱們花了多少銀子嗎?足足八萬多兩銀子,咱們寧海軍的底子薄,屯田軍還沒有一文錢的收入,全是開支,又要墾荒又要興水利,州府的用度也越來越緊了!”
爭論了好一會兒,衆寧海軍將領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望着程世傑:“不知大帥意下如何?”
“擴軍勢在必行,至於軍費開支問題……”
程世傑鄭重的道:“咱們寧海軍的規矩,沒錢的時候,就去搶一票!”
“可現在建奴也窮……”
程世傑淡淡一笑:“這個,其實不是問題,咱們寧海軍今年至少可以開墾三百萬畝田地,哪怕一畝地收三鬥稅糧,也有三十萬石,再從百姓手中購買一些,糧食問題就可以自給自足,只需要一個前提,咱們要把建奴擋在鳳凰城、秀巖城、石橋堡、松林堡一線,建奴不能南下,遼南就是咱們的後花園。本帥的意見是,擴軍,但是也有一個問題,新軍要想形成戰鬥力,最少需要幾個月的時間,建奴應該不會給我們時間……”
“那大帥的意思……”
“本帥計劃成立寧海軍守備都司指揮使司,也就是咱們寧海軍步兵部隊的第三個都司,伱們也太看不起建奴了,一個鎮堡放一個司,你們這是瞧不起建奴啊!”
程世傑一邊思考,一邊斟酌着詞語道:“本帥的計劃是,寧海軍分成野戰和守備兩個體系,野戰體系暫時編制不變,守備軍體系,每座城堡駐防一個整編局,兩個司加直屬部隊,共計七百五十人,設守備把總一人。新編守備都司,下轄十五個局!”
衆將領一陣欣喜。
這樣以來,寧海軍就擴軍一萬一千兩百人。
程世傑接着道:“另外就是右都司,右都司不滿編,現在一併辦了,再招募兩千五百人,讓左右都司編制一樣,全都司六千八百人!”
說到這裡,程世傑看向旁邊的宋獻策。
隨着程世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宋獻策很快就明白了程世傑的意思。
東江軍在遼南的兩萬六千餘人,程世傑這是準備薅羊毛了。
他已經養了東江軍這支軍隊兩個多月,雖然程世傑有節制東江軍的權力,但是不給這些東江軍名義,寧海軍將士不拿他們當自己人,而東江軍也認爲自己不是自己人。
現在輪到宋獻策出馬,私下裡給東江軍將領交流一下,只要腦袋不傻,這些東江軍士兵會自己選擇自己的去路。
在後世,還有一個說法,叫“自由公投”。
……
望臺鎮,地處海州的山麓與平原的過渡地帶,地形輪廓呈一闊葉形。地勢爲東高西低階梯狀。地形有低山、丘陵、平原。
此時的望臺鎮,兩千餘名東江軍士兵正在沿着山谷修建防禦工事,這些東江軍士兵工作熱情非常高,很多人因爲兩個多月的飽餐,身上多了幾斤肉。
他們將一塊一塊的石頭燒熱,然後冷水澆上去,石頭就會受到熱脹冷縮的原理,發生崩裂,形成一塊塊的石料,石料會被送到窯廠,燒製成石灰,然後作爲建築材料,混合成三合土,夯實成城牆。
負責駐守望臺鎮的東江軍參將則是尚可義。
“嗚嗚……”
吃飯的號角聲響起,這些幹活的東江軍士兵,急忙收起手中的工具,開始排隊,先到炊事兵準備好的木盆前洗手,當然這裡面是熱水,一個隊分到一盆。
洗好手的東江軍士兵迅速集結,列隊,然後拿着飯盒,一個接一個上前領飯。
東江軍的伙食與寧海軍的一樣,沒有雜糧,沒有陳糧,都是白麪饅頭或者包子,也有米飯,當然,區別是這個時期的饅頭並不是白如凝脂,而是帶着青黑色,這是純天然沒有添加劑也沒有加入漂白劑,更健康。
每個士兵的口味不同,但是肉食是所有人的最愛,幾乎超過八成的士兵喜歡吃羊肉餡的包子,這些羊肉,都是來自謝景林的收穫。
他帶着商隊,帶着鹽巴、茶葉、鐵鍋、煤球爐等物資,抵達丹東附近,與那裡的建奴交易,這個冬天建奴有不少羊、牛、馬凍死,謝宗澤就以極低廉的價格把這些凍死的羊肉,以略貴於羊皮的價格買下來。
羊皮可以製成皮衣,皮靴,羊肉和牛肉則成了東江軍或寧海軍士兵嘴裡的肉,當然現在天氣寒冷,也不用擔心這些肉會變質,在遼東可是擁有純天然的冰箱。
愛吃包子的領包子,愛吃饅頭的領饅頭,愛吃米飯的領米飯,管夠。他們在地上鋪了一張張很大的桑皮油紙,十二個人一隊坐在一塊,蘿蔔、鹹魚和羊肉燉白菜放在中間,人都到齊之後,開始狼吞虎嚥。
“唉,兄弟聽說了嗎?程大帥要招兵了!”
“招兵?”
“嗯,寧海軍那邊待遇可比咱們東江軍好!”
有些東江軍士兵指着面前的飯菜道:“比這還好,能好到哪裡去?地主老財也不過這種伙食吧?”
“咱們跟寧海軍吃的一樣,就是……”
“就是什麼……”
“就是他們有軍餉,普通士兵每個月有一兩二錢銀子,隊長一兩三錢,哨長一兩五錢,百總更多……”
“咱們……”
“軍餉只是小頭,大頭是他們的賞賜,太高了!”
“有多高……”
“斬首建奴一顆首級,五十兩銀子!”
有很多東江軍士兵不以爲然。因爲他們知道建奴的首級不好砍,而且砍了首級,也沒有他們的功勞。
“寧海軍不一樣,他們砍一顆建奴的首級,可以賞五十兩銀子,或者五十畝地!”
“什麼!”
“五十畝地?”
這些東江軍坐不住了。
“還有,人家寧海軍傷了給治,還有三兩、五兩、十兩銀子的湯藥費!”
“就算是命薄,在戰場上死了,還給二十兩喪葬費,家人可以分一百畝地,這纔是最大的區別!”
“再說了,程大帥給其他將領不一樣,他是一口吐沫一顆釘,說賞賜就賞賜,不帶摻假的,我跟你說啊,我一個表兄,運氣好在山東的時候,就跟了程大帥當兵,你猜猜現在怎麼樣?”
“怎麼樣?”
“他現在名下已經有一千多畝地了!”
“吹牛吧,就算建奴一顆首級五十兩銀子,多少顆首級能賞一千多畝地嗎?需要二十多顆,你表兄是呂布?還是趙子龍?”
“我表哥是寧海軍的炮兵,他的炮打得準,一炮就幹掉二十多個……”
尚可義與普通士兵不一樣,他擁有獨立的帳篷,也不用親自幹活,雖然同樣是肉包子,普通士兵吃的肉包子,運氣能見到一丁點肉絲,而尚可義的肉包子,那就是真正的肉包子,一口下去,全是羊肉,連白菜都沒有,只有一些蔥花點綴。
喝了滿滿一大盆羊肉湯,幹掉四個大肉包子,這個時候,尚可義感覺有些不對勁,外面的士兵每一次吃飯,那場面都像是幾千頭豬在瘋狂進食,現在怎麼安靜了?
作爲東江軍的老兵,尚可義馬上意識到不對勁,士兵譁變了?
他急忙抄起放在旁邊的腰刀,這是程世傑送給東江軍的百鍊鋼刀,仿製的陌刀樣式,尚可義身材高大,可以揮舞動這種重兵刃。
他一身鎧甲也不是凡品,這可是建奴白甲兵的重鎧甲,基本上可以無視刀劈,箭射,除非是受到錘子、斧頭之類的鈍器攻擊,否則,這種重甲的防禦能力相當哇塞。
尚可義提着陌刀來到帳外,只見帳外密密麻麻跪在無數名東江軍士兵,這些士兵就這麼沉默的跪着。
尚可義不解的問道:“你們做什麼?”
“尚將軍,您行行好,帶着兄弟們走一條活路吧!”
“對啊,尚將軍,你就帶着我們投程大帥吧!”
“尚將軍,程大帥是遼東人,不跟着程大帥,咱們跟着黃帥,不是胳膊往外拐嗎?”
“尚將軍……”
尚可義面對這種情況,倒也不慌不忙,畢竟他經歷過多次東江軍士兵譁變,他在人羣中搜索着,只要把領頭的軍官找出來砍了,事情就會平息。
尚可義望着身邊的把總:“杜輝,是你挑的頭?”
杜輝起身:“是我……”
“尚某自認對你不薄……”
“將軍三次救過我的命!”
杜輝流着眼淚道:“尚將軍,咱們是鄰居,你也知道,我們杜家滿門四十七口,現如今只剩我,一個被打成傻子的弟弟,一個瘸腿的老孃,我這條命死不足惜,可是老孃誰養,我兒子才五歲,只要咱們投了程大帥,將來兄弟死了,程大帥會幫助兄弟養活老孃和兒子,他們還可以活下去,我們老杜家也不至於斷了香火,兄弟們求的不多,求求尚將軍……”
PS:本來打算昨天晚上更新這一章,沒有寫完睡着了,最近一直在硬撐着,只好更新九千字,下面還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