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人自然不是傻瓜了，傻瓜也不可能取代明朝。很快就有後金將佐發現問題，下令吹響撤退的號角。不過等後金軍撤退出來的時候，都已經有些晚了，已經最少一百人留在裡面。其實也不是全都是死，只是生石灰的殺傷力太大了，特別是那些想張口慘叫的人，喉嚨痛的無法形容，甭提站了，就算是躺在地上也痛的渾身發抖。
見過了巖山堡的詭計後，冷格里只感覺心中涌出一股叫人無奈的無力感。冷格里長長嘆息了一口氣，下令道：“撤退吧！”
沒有人反對，後金軍的將佐都和冷格里差不多一個心思。後金軍撤退了，不過也沒有給唐繼光掩殺的機會。
孫繼海鬱悶的一拳頭落在垛口上，揚起一圈灰塵。“該死的！居然就讓這些建州蠻子退了！他們這麼就這麼沒有膽子！”
唐繼光卻比孫繼海心胸廣闊多了，不以爲然的說道：“世間的事情那裡有那麼如意的！而且今天進攻受挫，已經極大的打擊了建州蠻子的士氣！士氣這東西，有時候可是比兵力更加重要的！”
孫繼海依舊不滿的嘟囔幾句。
唐繼光也不理會，轉過頭來讓人招呼唐冬元來。讓唐冬元督促民壯，用土石堵住城門。不過城外的戰利品唐繼光也沒有放過，改用比較麻煩的辦法。讓民壯通過繩梯下城牆，再用吊籃將戰利品運送到城牆上。
只是缺點也不少，那便是如果女真騎兵殺來了。這些民壯大部分人都來不及上了繩梯，登上城牆的。
只是冷格里有些怕唐繼光了。冷格里感覺這唐繼光實在詭計多端。第一天就擺了個虛張聲勢，嚇退自己。這也就罷了。第二天更是將計就計，將攻入城內的百多名後金勇士都永遠的留了在裡面。
冷格里實在害怕唐繼光是不是還有什麼詭計在裡面，不想多生事端，索性讓人回營地休整，來一個眼不見爲淨。統計傷亡的報告很快就送上冷格里的几案上了，這次的傷亡雖然沒有昨天死傷的多，但也不算少。大概六百名死傷。而且戰死的比率也不低，足足二百四十多名戰死的。之所以沒有被俘，冷格里從東江軍由哪些遼東難民組成便知道了。
遼東難民和女真人仇深似海，怎麼可能會有俘虜在手呢？就算是有，也不過是幾個牛錄的高官，好從他們口中得到一些情報。詢問一番之後。依舊免不了死路一條。
……巖山堡……
“軍門！獲得首級已經檢查清楚了，一共一百九十八級！當爲大捷！如此不用一旬，城外女真人定然熬不住！而輪到圍城，更不畏懼！這女真人出戰從來都以輕騎出發，擄掠四方爲食。現在鐵山一帶堅壁清野！再加上再過幾天便要下大雪，女真人趕着牛羊送上來，肯定多有倒斃！”唐冬元走到唐繼光邊上。疲憊的聲音中充滿掩飾不住的喜慶。
恐怕唐冬元成親那天，也沒有現在那麼高興。
唐繼光卻搖了搖頭，冷靜道：“別太樂觀！這些建奴到底不一般！日子還長着呢？”
唐冬元不解的看着唐繼光。
唐繼光沒有沒有回答，這個秘密只有他才知道。
雖然現在戰勝了後金軍，但唐繼光知道戰鬥現在纔開始而已。後金現在正處於人才噴涌的時代了。努爾哈赤就不用說了，而滿清第二個皇帝皇太極現在虛歲已經三十，實齡二十有八。而多爾袞實齡也有八歲了，按照女真人的成年概念。再過四年多爾袞便成年了。女真人老中青後繼有人，唐繼光那裡安心得下呢？
在唐繼光看來。他之前和女真人的戰鬥，不過是剛剛開始。而這兩天來的戰鬥。甚至連序幕也談不上。
到了下午，冷格里又派士兵來進攻。不過這次冷格里學聰明瞭，並沒有派大軍洶涌而上。派出的士兵都是騎兵，以女真人的騎射騷擾巖山堡。因爲騎兵數量不多，而且速度較快，唐繼光並沒有動用火炮，只是讓手下人以火銃應對。互射一個時辰後，女真人便退兵。
雙方互有死傷，後金軍傷亡比較重一些。不過總體而言，談不上誰佔便宜，因爲死傷也就那麼十來二十個。東江軍所以的佔優，也不過是比女真人少傷亡五六人罷了。
讓唐繼光奇怪的是，難道冷格里就準備用這種辦法消磨巖山堡嗎？雖然這個辦法雙方的傷亡可以接受一些。但一天下來傷亡人數不會超過五十人，那得多長時間纔可以攻下巖山堡啊？而且如此騎射，對於戰馬消耗很大，累死戰馬也不是什麼怪事，根本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在唐繼光疑惑的時候，冷格里當夜便退兵了。冷格里自然不是完全退兵了，他留下侄子阿哈旦率領一個牛錄，三百名女真騎兵還有一總後金漢軍留守，帳篷也沒有帶走多少。給別人一種尚未退兵的樣子。
第三天，由阿哈旦率領女真騎兵繼續騎射騷擾，炊煙也沒有減少。
唐繼光一時間還沒有發現其中奧妙，不過到了黃昏唐繼光就發現不妥了。居然有飛鳥落在一些帳篷上！是人都知道鳥獸是怕人的，特別是小鳥。所以古代行軍，見到樹林中鳥被驚飛，便知道林中有埋伏。
而這些飛鳥落在帳篷上，恐怕這帳篷一帶都沒有多少人。一兩隻飛鳥也就罷了，但看樣子這些飛鳥不下三四十隻。
唐繼光看到這裡，便有所覺悟了。只是唐繼光還不敢肯定，讓人尋了霧隱才藏來。
“在下參見主公！”霧隱才藏很快便來到，對唐繼光單膝下跪，道。
“才藏，你立刻去調查一番那軍營，可是大軍密佈！”唐繼光也不客套，臉色凝重的開門見山吩咐道。
“是！”霧隱才藏簡練的應了一聲，便下去尋了五六個夜不收。這一小隊人藉着昏暗光線的掩護，用繩梯從城牆上翻到外面。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的功夫，霧隱才藏便回來了。不過似乎被人發現了，左臂上的紫色衣服裂開一道口子，露出見血的傷口。
“還愣着幹什麼！快尋大夫來！才藏，你怎麼不去包紮一番纔來呢！”唐繼光有些責怪的說道。
霧隱才藏沒有回答，他是一個職業道德非常高的忍者，忍着痛，沉聲說道：“主公！這軍營內士兵絕對不超過一千人！不過他們的警覺不低。在下便是被一名敵人大將斬傷了，幸好並沒有折了兵馬！”
霧隱才藏這話剛落下，負責值夜的張盤急急忙忙的撞入房中，急聲道：“軍門，那建州蠻子不知道作何打算，他們打着火把，連夜退兵了！”
“不！”唐繼光搖了搖頭，他已經明白了。
張盤疑惑的看着唐繼光。
唐繼光見張盤不明白，便給張盤解釋道：“這些建奴早就已經退兵了！現在退的不過是留下來的疑兵罷了！剛纔我派人去打探，被他們發現了。他們現在知道瞞不下去，便知情識趣的撤退了！”
“那軍門我們要不要追啊？疑兵而已，應該數量不算多！”張盤猶豫了片刻，問道。
唐繼光聞言自然也是心動，不過唐繼光猶豫了半響，便改變主意。搖了搖頭道：“算了！軍中騎兵不多！在夜色掩護下，也斬殺不了多少建奴。反而這疑兵是真的還是假的，我也沒有十足把握！萬一是建奴的誘敵之計，在半路設有埋伏，恐怕我們就要全軍覆沒！我們還是以不變應萬變便是！”
張盤摸了摸下巴，道：“軍門，說的有道理！只是如果這女真人真的退兵，那他們恐怕是去了破虜堡！”
唐繼光怔了怔，哈哈大笑道：“如果真的如同你說的那般，那些這些女真人便是想引蛇出洞，好讓我去支援破虜堡！他們再以逸待勞，仿效當初孫臏圍魏救趙，桂陵之戰大敗魏軍之策！”
張盤有些不滿的說道：“軍門！既然如此，軍門爲何還哈哈大笑呢？應當迅速帶兵去救援纔是！就算不帶兵去，也應該派使者到江口堡，讓江口堡策應一二。”
唐繼光搖了搖頭，笑道：“你這是關心則亂！我來巖山堡帶來了多少士兵？”
“五百不足！”張盤說到這裡，也明白過來了。他也不是有勇無謀的人，不過是正如唐繼光所言，關心則亂罷了！
張盤一拍後腦，有些訕訕然的說道：“末將倒是忘卻了，去了這五百人，破虜堡還有近二千五百多兵馬在！又有陳良策遊擊將軍坐鎮，又有丁文禮守備輔助，那些建州蠻子定然討不好去！倒是末將錯怪軍門了！”
“你說的話和我想的差不多，陳良策此人雖然用兵守成，可以會失去很多戰果，但也能夠讓那冷格里蠻子無從下口。”唐繼光微笑道。
唐繼光來巖山堡，放破虜堡不顧，自然也是有自詡的地方了。
“如此豈不是說，建州蠻子此戰便無功而返了？朝廷定當大力嘉獎軍門！”張盤興奮道。
唐繼光聞言卻嘆了口氣，道：“建州蠻子無功而返，何嘗不側面說明了一個道理。那便是建州蠻子並沒有傷筋動骨！遼東的父老鄉親之仇，才報那麼點！何日纔可以滅女真，以使遼東父老鄉親安息啊！”
張盤聞言，本來興奮的臉也立刻垮了下來。他想到了自己的滅門大仇，一雙鐵拳僅僅的攥在一起，指甲都陷到肉裡面，張盤也沒有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