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遠望穩了穩心神,又接着說道:“殺死吏員後,王二召集鄉鄰,鼓動他們造反,這些人現在活不下去,現在又有人帶頭,於是紛紛呼朋喚友的加入,人數竟達五六百人之多,而後王二等人以黑墨塗面爲志,以火爲號,帶人攻佔澄城,城破後,便立時殺了澄城縣令張鬥耀,一時間舉縣譁然。
而後開倉放糧,接濟災民,災民羣起響應,一日間竟得衆四五千人,聲勢一時無兩,朝廷聞訊後,立即發兵去剿滅,接戰數日後,王二便棄了澄城,帶人遠走,聽聞如今在渭北一帶與官軍作戰,到現在,朝廷還未能剿滅這場叛亂啊。”
王遠望說完,一連喝了幾杯茶水,而後看着萬華,現在該說的也說完了,我們商人也有難處啊。
萬華聽完後也是感慨,現在還有二十來天就過年了,這麼算來,那王二已經支撐了三四個月了,不簡單啊,這可是事先毫無準備啊!如果以我現在的實力,又能撐多久?能成事嗎?
思量許久後,萬華深出了一口氣,說道:“掌櫃的告訴在下這些,是說現在世道不靖,糧食運不進來,所以存糧不多,是這樣嗎?”
“正是正是,還請虎爺體諒,如今盜匪橫行,路也是難走啊!”王遠望說道。
萬華也是無奈呀,人家沒糧食,你還能拿人家怎麼辦呢?於是說道:“既然如此,掌櫃的有多少糧食,我便買多少,這樣便是了。”
王遠望一聽,也是鬆了一口氣,而後又頗爲爲難的說道:“不敢相瞞虎爺,昨天接到我家父來信,信中言糧食不可再多賣,以便觀時局發展,所以鄙人最多隻能賣給虎爺兩百石糧食,這還是瞞着我父親的,還請虎爺體諒。”
萬華一聽,不禁怒上心頭,這就是囤積居奇,發國難財,國家越亂,他們這些商人便獲利越多,老百姓買不到糧食,只能餓死,要不就去偷,去搶,去殺人放火,如此局勢又進一步惡化,形成惡性循環。
這些囤積居奇,發國難財的商人,通通都該死,眼下就有一個,萬華不禁而起了殺意,殺這種人越多,心裡越痛快,殺的越多,對天下百姓越好。
似乎是感受到了萬華的殺意,王遠望嚇得冷汗直流,不禁跪在地上,叩首道:“還請虎爺息怒,王遠望一片赤誠對待虎爺,絕無半點虛假啊!虎爺千萬要體諒一二啊!”
聽他這樣一說,萬華的殺意不由得減了兩分,確實,今天他告訴我這麼多,確實有誠意在的。
於是萬華說道:“你可知道你的行爲乃是囤積居奇,發國難財,多少老百姓會因爲你的行爲,而葬送性命,你良心可安否?”
王遠望心中有愧,他突然起了殺意,竟然不是因爲賣給他的糧食少,而是因爲發國難財,心中不免又是懺愧,
說道:“虎爺大仁大義,我王遠望遠不如也,然而,這是我父親的命令,其實說的慘一點,我家族也是自保啊,我家是商人,如果不這樣做,便會被同行打壓,如果不這樣做,甚至會被朝中權貴記恨,到時我們也自身難保,還請虎爺體諒一二。”
王遠望的這句話並沒有誇大,所謂各人有各人的難處,人人都想當皇帝,因爲大家只看到皇帝的威風八面,高高在上,又有幾人看到皇帝的勾心鬥角,孤家寡人。所謂當皇帝,有當皇帝的難處,當地主,有當地主的難處,說的便是如此。
又何必去爲難他呢?這世道又有幾人活得容易!萬華殺意一去,將王遠望扶了起來,說道:“掌櫃的,我今天不爲難你,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自己好自爲之,我希望你從今以後,憑着自己的良心去做事。”
王遠望逃過一劫,心中感動非常,說道:“請虎爺放心,虎爺的教誨,王遠望銘記在心,今生今世若做出有違良心之事,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而後萬華又說道:“你倉庫裡七百石糧食,我全部都要買走,我給你九百兩銀子交差,你應該知道,這個價錢並沒有爲難你。”
萬華都這樣說了,王遠望還有什麼說的呢?於是王遠望答應的說道:“既然虎爺要如此,那也只能這樣辦了。”
萬華又說道:“從今以後,我希望你可以多運糧食到米脂,有多少,我要多少,價錢絕對虧不了你的,也絕不賒你一文錢的帳,你可願意?”
這話一出,王遠望震驚的看着萬華,他要這麼多糧食幹什麼?不過王遠望知道,這不是他能夠問的,於是王遠望咬牙道:“請虎爺放心,我會盡力說服我父親,如果不能說服,王遠望永不出現在米脂。”
“好,一言爲定。”萬華道。
如果能得到王遠望家族的支持,對於萬華來說,也不失爲一大助力,現在的萬華,急需要更多的糧食,這是亂世生存的根本,只有有足夠的糧食,才能夠養活足夠的兵,只有足夠的兵,纔可以在亂世中站穩腳根。
談妥之後,王遠望就安排人將倉庫中的糧食裝車,一眼望不到頭的腳伕車隊,吸引了許多人的駐足觀看,這一次,萬華幾乎將縣城所有的腳伕都顧過來了,足足有一百五十多輛木板車。
看着這麼多的木板車,國振林虎他們也不免嘀咕,
“國振,你說大哥買這麼多糧食幹什麼?上次買的還有那麼多,全堆在那裡,這次要拉回去,都沒地方放了。”林虎說道。
國振想了想,說道:“大哥這樣做,自然有大哥的道理,我們照做就是,想那麼多幹什麼。”
“你們在背後說我什麼壞話啊?想捱打是不?”
兩人回頭一看,萬華已經在他們身後了,兩人趕緊笑着打哈道:“沒有沒有,看大哥說的。”
“我們哪敢說大哥壞話,只是說糧食買的多了,吃不完啊。”
萬華微微一笑,說道:“這才哪到哪,走,咱們接着去買。”
“啊,還要買!”